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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十二年(1 / 1)

¥¢?????玉空灵全身痛得颤抖,但是她始终紧紧抓着缰绳,不让自己倒下,倒在他们的脚下。

玉空灵捂着胸口。鲜血晕开她的衣衫,将她的衣衫染得红透。然后从指缝中溢出,一点点滴落,滴落在黄沙之中。

“君长决……”玉空灵全身颤抖地靠在马身,彻骨地疼痛,让她头晕目眩,差点抓不住缰绳而躺下,“你记住……若我不死,今日所受一切,我必倾囊还之。”

君长决冷漠地看着她痛苦地垂死挣扎模样,然后拉着一脸得意的寒碧离开,“我们走吧,沙漠之中,最不缺地就是食死人骨肉的秃鹰。”

寒碧哼笑一声,然后抱着君长决的臂,笑着走下沙堆。

离开之前。她还瞟了一眼,靠着马身拉着缰绳咬牙站立的玉空灵,然后大笑一声,扬鞭,绝尘而去。

君长决在扬起马鞭的那一刻。他亦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明明已经坚持不住,她却依然站立不倒,她依然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倒下的模样。

君长决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六年前天线谷一役,死而不倒的父亲。

男子汉顶天立地,即便是死,也不会曲腿半分。

君长决闭上了眼。狠狠扬起马鞭,马蹄飞扬,溅起黄沙漫天,他在风沙中回头,将那滴未落的泪水,飘散在风沙中。

若你不死,你要记住,来找我报仇。

————

那几匹马终于,是远去了,终于是没有人看到她了,终于可以软弱地跪在地上了,终于可是将骄傲埋在尘土里了。

玉空灵抓住缰绳的手一松。伤重的身子慢慢滑落,倒在了黄沙之中。

她看着那蓝透的天空,眯着眼睛看着那如血般的夕阳,突然发现,这夕阳也是如此得美丽,如此得焦灼。

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鲜血也在缓缓流失,全身如被夕阳烤干,忘记了疼痛是什么感觉,忘记了在血流干的那一刻,她再也不可能看到如此绝美的夕阳了。

此生,若是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还没来得及见爷爷一面,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

他现在是在紫藤树下,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喝着雨前双叶,怡然自得地用手指打着拍子,哼着最时兴的小曲吗?

还是抱着一起酿的桃花红,一边喝得醉醺醺,一边骂着自己没有良心?

爷爷,灵儿,现在好想你,好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玉空灵轻轻合上了眼,她感受得到,生命正在渐渐流逝,可是,即使在那一刻,她想得依然是那个许多个夜晚,他拥着她在宁白的院子里看星星。

浮在眼前的画面,依然是那个十五的夜晚,元月普照,银光闪烁,点点星光如钻,闪亮在夜空之中,倒映在河面上。

水波粼粼,他们放着花灯,他们相视而笑,他们相拥而同看元月。

可惜,可惜,一切不过只是黄粱一梦,梦醒之后,便消散在虚妄之中。

玉空灵在闭上眼的那一刻,睫羽轻颤,她迷迷糊糊地看着一道黑影走近自己,然后便陷入无尽地黑暗之中。

自从与君长决成亲,危险一刻都没有断过,以前一直以为他是弱势群体,她身为有武功的娘子,保护她的相公理所应当,却没想到一直都是他在暗中保护。

他曾经说过,总有一天,是他保护她。

后来,等到真相大白,等到他终于在她面前展示了武功之后,她遇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危险,而说要保护她的人,却从来没有再保护过她。

生死一刻,她只有自己咬牙坚持,努力活下来。

她经历了许多的生生死死,而踏入鬼门关最深的时候,便是他无情伤她的时候。

南玉流水簪断,她急火攻心,若不是有宁白,怕是凶多吉少。

长剑破空没入胸膛,她鲜血如瀑,淋漓在她的衣衫之间,那艳色比之那如血的夕阳更加鲜红欲滴。

她此生如此真诚待他,他可曾感激半分?

若是还能活,她又怎么能让他此生安宁?即使做鬼,她也不会放过他!

玉空灵猛地睁开眼,那一刻,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是那一抹银光破空,还是那一抹艳色低落,还是那一道无情转身的背影。布协大巴。

“姑娘。”玉空灵恨意染满杏眸,杀气布满整张脸,却在那时,有一道轻柔的女声唤她。

玉空灵回过头,任泽谋,警惕地看着坐在她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中年女人。

“你是谁?”

那女的看着玉空灵充满敌意的眼,不在意地一笑,“我姓沈,姑娘若是不建议可以叫我沈大婶。”

玉空灵收回目光,打量着这个木屋,那女人一笑,“这里是一小片绿洲,在沙漠中默默无名,我们将它取名为中原城。”

“中原城?”玉空灵喃喃着这个名字。

那女人拿过放在床前的药碗,汤匙轻轻盛起一汤匙的药,然后吹了吹,喂到玉空灵的唇边。

玉空灵抿紧着唇看着她,她一愣,轻轻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女人,她也救了我,但是她却强行要我嫁给她的傻儿子。”玉空灵盯着女人的面容,淡淡道。

女人微微一愣,然后笑了,“原来姑娘怕的是这个。”女人喝了口药,看向她,“我没有和你年龄相符的傻儿子,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傻儿子。姑娘伤好之后,可以自行离开,不会有人拦着姑娘。”

玉空灵紧抿着唇看着她,眸中依然满含警惕。

那女人轻轻一叹,“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先喝药,先将伤养好,那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有能力反抗不是吗?”

“我怎么会在这?”

那女人淡淡一笑,“我夫君出门的时候,将你救了回来,你离中原城并不远。”

玉空灵抿唇看着她,她又将盛好的药,递到她的唇边,“先喝药吧,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玉空灵这才开口喝她喂过来的药。

喂好药,女人将药碗放到一边,看着玉空灵轻轻一笑,“姑娘是中原人吧?”

玉空灵点头,那女人低头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丝苦涩,“我也是中原人,只是我怕是再也回不来中原了。”

“为什么?”这句话,玉空灵不知为何,就冲口而出,连自己都愣住了。

女人伸手为玉空灵掖了掖被子道,“你可知这中原城住的都是什么人?”

玉空灵摇头,那女人又道,“这里住的全都是中原人。”

玉空灵突然瞪大眼睛,却又释然了——难怪这里叫做中原城。

“我们都是被关在这里的。关了十多年了。”

“关在这里?为什么?”玉空灵不解地问道。

她实在想不通,这里竟然被关了一城的人。

“很多人,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而我和我夫君,却不是因为侠名而别关在这里。”

“那是为什么?”玉空灵发现自己在和她交谈的时候,渐渐降低了警惕性,不知为何,越和她交谈,越有莫名的亲切感。

这种亲切感很熟悉,很温暖。

女人轻轻一叹,“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概是这个理吧!听关着我们的人说,我们家有一样世代守护的宝物,抓住我们夫妻,想让我公公交出来,只是我公公,虽然看起来是老顽童,但是在正事上从来不会因私忘公,他从来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没有怪罪你公公不救你们。”

“我怎么会怪他?”女人不知为何,伸出手,抚了抚玉空灵的发,语气轻柔,“他是一位称职的父亲,称职的爷爷。他一直值得我们很尊敬。”

玉空灵点头,又问,“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十二年了吧!”女人叹道,“我还有一个女儿在家里,想必她现在也有你这般大了。我还有个八岁的儿子,只是,他命苦,在这里出生。前段时间,他逃了出来,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你就不担心吗?”玉空灵忍不住说道,“他毕竟只有八岁,小小年纪,在这沙漠之中,很危险。”

女人摇了摇头,安心一笑,“我不担心,我的儿子他很聪明,我相信阿空。”

听到‘阿空’的名字,玉空灵赫然睁大了眼睛,“阿空?阿空是你的儿子?”

女人眨了眨眼,突然激动道,“你认识他,你见过他?”

玉空灵点了点头,“在平塔城,我遇到他在偷包子,救下他,本想带他一起回中原,帮他找爷爷,但是在回中原的途中,我们遇到了沙暴,我和阿空失散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沙暴?”女人松了一口气,笑道,“沙暴并不是什么大难,阿空从小在沙漠中长大,沙暴于他来说,不过只是睡一觉,没什么大碍。”

玉空灵暗中翻白眼——这真不像一个母亲手的话。

“想不到我们如此有缘。”女人握着玉空灵的手,笑容温和。

玉空灵手指颤了颤——这双手,异常得温暖。

“阿空说要找爷爷,但是他的爷爷是谁,他能找到吗?”

“或许能吧!”女人笑得有些勉强,“不管找得到找不到,阿空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女人深吸一口气,问道,“姑娘可知中原玉家?”

中原玉家?

玉空灵忍不住全身一颤,她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女人的眉眼,突然想起杨钧峰曾经说的话……

玉空灵按耐住自己狂跳的心,试探道,“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偷盗世家玉家庄?”

女人看到玉空灵知道玉家,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就是那个玉家。我公公就是玉家的当家人玉浮。”

话音一落,玉空灵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她看着眼前微笑的女人,看着她与她几分想象的眉眼,看着自七岁之后便不曾见过的女人,她哭得泣不成声。

在母亲面前,还有哪个做女儿的能够忍住所有的委屈?能够像面对他人一样,笑得坦然自若?

“姑娘,你……你怎么了?”看到玉空灵突然红了眼,突然掉下泪,女人不知为何就慌了,连忙伸手拭去她的泪。

玉空灵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吃力地起身,女人连忙扶住她让她慢慢靠在床头,依然擦她的泪。

“不要哭,姑娘……”

“我不是什么姑娘。”玉空灵声音咽哽,她颤着声音,“我叫玉空灵,我的爷爷是玉浮,我爹是玉风,我娘是沈小小。我爷爷是玉家庄的当家人,我是偷盗世家玉家唯一的孙辈。”

玉空灵看着瞪眼睛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女人,咽哽道,“我是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女人伸手捧着她的脸,眼泪滑落,却依然仔细地看着玉空灵的眉眼,“真的是我的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灵儿吗?”

玉空灵不住地点头,“你看看我的眉眼,你就没感觉到熟悉吗?以前很多人都说我长得不像娘亲,但是娘亲说,就算你长得再不像我,也是我的女儿,不管容貌如何,我总是能认得出来,娘亲,今日我就在你面前,你真当认不出我?”

女人咬着唇,伸手拉开玉空灵的领口,那里有一颗鲜红的红痣,她看着那熟悉的位置,泪水弥漫了眼眶。

玉空灵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想放后一点,却都痛得没办法,“那里有一个胎记,像个屁股一样的胎记。”

女人掩唇颤抖地哭出声,她伸手抓着玉空灵的手,“你被救回来的时候,我不在,是隔壁的大嫂替你换的衣服……我从来都没想过,我能在这里见到你……灵儿……我的女儿……”

女人俯身小心地抱住玉空灵,“娘亲一直都在想你,想着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我想着,你长大了,可还爱吃糖葫芦?我想着,你长大了,可还那么淘气,那么得不省心?自从离开之后,娘亲便一直想着再见你的那一刻,你是否还记的你的娘亲?我是否能认出我的灵儿?”

“娘……”玉空灵紧紧抓着沈小小的衣服,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她想把这些年没有叫的全都在今天补回去。

沈小小紧紧拥着玉空灵,泪如雨下,却笑着一声一声地应着,她叫几声,她就应几声,把亏欠的全都在今天补还。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而进,语气带着疑惑,“老远就听到哭声了,难道是那姑娘太疼,疼哭了?”

沈小小放开玉空灵,擦了擦眼泪回头看着进来的男子,咽哽地叫了一声,“风哥。”

男子一愣,看着爱妻眼眶通红,下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沈小小回头看着泪眼婆娑望着男子的玉空灵,忍不住又哭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男子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玉空灵,眸中含着不解。

沈小小伸手去擦拭玉空灵的泪,语气轻轻,“她是灵儿,是我们的女儿,灵儿。”

“灵儿……”男子怔了一下,连忙上前仔细看着玉空灵的眉眼,然后红了眼眶,“灵儿长得不像你我,她长得像我娘,她的奶奶。”

玉风在床沿坐下,看着玉空灵,问,“你爷爷他还好吗?”

顿时,玉空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爷爷……爷爷他很好,他还像那个老顽童,他还是喜欢……喜欢带我去听曲,他还是喜欢桃花红,他……呜呜……我好久没见到爷爷了,我不知道他好不好,我好想他,好想见他。”

“灵儿……”

“爹……爹……爹……”玉空灵握住玉风的手,泪水满面,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胸口的衣衫映出一片鲜红。

“灵儿……”玉风按住玉空灵的身子,急忙道,“你先别哭,别激动,你伤还没好,不能激动。”

玉空灵摇头,“我没事,爹,我没事。”

“灵儿,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谁伤得你?你怎么又会到西域?”沈小小急忙扶着玉空灵躺下,忍不住问道。

玉空灵咬着唇摇头,“我如今这副样子,都是拜一人所赐,如今我活过来了,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灵儿。”玉风看着气色苍白的玉空灵,轻轻问道,“你现在可成亲了?你应该知道,爹爹曾经为你定下一门婚事,虽说是达官显贵,但是他们嫌贫爱富,你们成亲了吗?”

听到玉风的问话,玉空灵眼泪掉得更凶,她不知道如何要回答玉风的话,她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今日所受的一切,不过是源于那一次不期而遇?

“灵儿,你别哭,你不说,爹就不问了。”

玉空灵哭着摇头,“我嫁了,我嫁给了定南王世子君长决。”

“是吗?那他……”

“爹爹,我今日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他给我的。其实君天临早就知道丹书铁劵在我们玉家,他故意和我们定亲,不过就是因为那个。”

玉风脸色顿时一白,他嘴唇颤抖,“丹书铁劵?他……他知道……”

玉空灵点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眼道,“六年前,君天临战死边关,君长决从此大病一场,世人都以为君长决不再好转,又怎知他是故意装病,演戏给天下人看。君天临是马征和瞿国所害,君长决为了报仇,才装病。他装病娶我,说是为了尽孝道,又怎知他一切都在利用我,他想利用我得到我们家的丹书铁劵,而我现在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他赐予我的。他害得我伤痕累累,他害得我几度生死,他最后,更是一剑刺穿我的胸膛。”

“君天临……君长决……”玉风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君天临,我当初感谢你救了我妻女,而你却是如此利用我们?呵呵……死得好……死得好!”

玉风豁然起身,全身气得发颤,“君长决……你如此待我女儿,不怕天打雷劈吗?”

沈小小坐过去,轻轻擦了擦玉空灵的泪,轻声道,“灵儿不哭,现在爹娘都在这里。”

玉空灵点头,“表哥杨钧峰将我带到西域,告诉我你们还活着,我不相信,又怎么知道,你们真的活着?我好后悔,我为什么没和他走?”

“钧峰?”沈小小擦了擦泪,“他并没有来过这里,怎么知道我们还活着?”

玉空灵摇了摇头,沈小小看向玉风,而玉风却陷入深深的自责你,“是我的错,我当时就不应该鬼迷心窍偷君天临的兵符,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不该答应君天临的娃娃亲,我不该将我的女儿推入这种痛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爹。”玉空灵想起身,奈何胸口抽痛,“不是你的错,是女儿我识人不清,我一直以为君长决心中是真的有我的,我们共患难,同生死,我以为我们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生同衾死同**’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谎言。”

“灵儿……”

“不要再说谁的对错了?”沈小小回头,瞪着玉风道,“你没看到灵儿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对对对……”玉风抹了把脸,然后道,“我让孙大哥给你看看。”

说完,玉风转身出了门。

沈小小看着玉空灵苍白的容颜,忍不住心中泛疼,“灵儿,不要哭,不要怕,爹娘在你身边,会好好保护你的。”

玉空灵点头,努力地绽放出一个笑,“娘,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我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

沈小小点头,轻轻抚着玉空灵的发,轻声道,“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就不痛了。”

玉空灵却摇头,“我怕我睡了,再醒来就再也看不到你们了,我怕这一切都是梦,我怕,我已经死了,这些都是我死之前的幻影。”

沈小小紧紧握着玉空灵的手道,“不要怕,娘亲就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你了。娘亲握紧你的手,等你醒了,娘亲还在这里。”

玉空灵当头,然后看着沈小小的面容,恋恋不舍地闭上了眼。

好久没有如此安心放心地睡过了,这种感觉真好,真温暖。

看着玉空灵睡了,沈小小又忍不住流下泪,她伸手抹了把脸,又轻轻地轻抚着玉空灵的脸。

她记得玉空灵小的时候,脸颊肥嘟嘟的,眼睛大大的,虽然算不上精致漂亮,但绝对是可爱的。

十二年未见,她长大了,不见了当初婴儿肥的脸蛋,不见了当初双明亮,却总是眨啊眨的眼睛。

想不到,一别竟是十二年。

玉风找来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他为玉空灵把了把脉,只说是因为太激动而裂开了伤口,让玉空灵好好静养,便能好起来,毕竟最艰难地都挺过去了。

送走了那位孙大哥,玉风站在床前深深地看了一眼玉空灵,然后转身快步走出门。

沈小小皱了皱眉,连忙放下紧握在玉空灵的手,急忙跟了出去,却见玉风背着包袱,拿着一把剑往外走。

沈小小急忙拉住他,“风哥,你这是要去哪?”

“去哪?”玉风的面容被怒意染红,“我当然去找那个兔崽子去,他让我的女儿受了如此委屈,我怎么也不会放过他。”

“风哥。”沈小小的声音略微提高,“你要出去?我何尝不想出去给灵儿报仇,但是,我们出的去吗?你别忘记了,我们身中蛊毒,一离开中原城方圆五百里以外,就会心痛而死。”

“就算如此,我也要离开,就算死……”

“你死了,那我怎么办?灵儿怎么办?我们是你的妻女,你就真的这样不管我们了吗?”沈小小一把抓住玉风的手,望进他痛苦仇恨的眼眸,“风哥,我也想为灵儿报仇,可是,现在我们根本就没办法。”

玉风痛苦地闭上眼,“身为人子,我不能在父亲面前尽孝,身为父亲,我未能在女儿身边保护,身为丈夫,我却不能将你带离这痛苦之地,我留在世上,还有何用?”

“风哥。”沈小小紧紧握着他的手,贴在胸口,“你只是身不由己,谁也不会怪你,我们来日方长,不是吗?灵儿不像我们,身中蛊毒而被限制自由,她随时都可以离开。只要灵儿离开,找到公公,我们就有希望了,不是吗?”

玉风将沈小小揽进怀中,声音轻轻,“若不是嫁给了我,你也不会受如此苦难,都是我连累了你。”

沈小小在她怀中一笑,“夫妻之间,哪有连累不连累的。自从成为夫妻那一天,我们夫妻同体,生死相随。”

玉风放开沈小小,努力地微笑道,“你在这里好好陪着灵儿,免得她醒来看不到你,又要害怕,胡思乱想,我去给灵儿熬点汤。”

沈小小点头,玉风轻轻拍了拍沈小小的肩膀,然后又深深看了一眼屋中躺在床上的玉空灵,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玉风离开,沈小小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愿一切能好起来。

————

玉空灵自从和父母相认之后,整个人都精神活力起来。

最喜欢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经常会拌嘴,然后总是母亲得理不饶,父亲总是无奈认输。

一家人其乐融融,她也过得非常开心,身子也慢慢好起来。

中原城是小小的绿洲,但是在他们来之前根本只是供人休憩的一片阴凉之地,没有房屋茅舍,现在这些屋子,都是他们自己一点点建起来的。

中原城中百余人,屋子都建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小村庄,小部落,虽说个个眉头隐有忧愁,但是好在都是些豪气的侠客,不拘小节,对她也是极好的。

玉空灵从母亲口中了解了中原城的由来,也知道了为何个个都是江湖高手却被困在此处的原因。

这一天傍晚,沈小小牵着玉空灵在路上散步,玉空灵气色也红润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

而就在这时,城门边传来几声马蹄声,马蹄溅起黄沙,一路风尘。

这个时候,骑马在前的黑衣男子拿起一只哨子吹了起来,尖锐的声音,让身边的沈小小猛地白了脸。

“娘……”玉空灵连忙扶住捂住胸口的沈小小。

沈小小摇了摇头,脸色苍白道,“是他们来了,不会有事的。”

“他们?”玉空灵有些不解地看向那边停下马的几人,问道,“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控制我们留在这里的走狗。每一年,他们都会来几次,利用骨哨,来将我们集合在一起。”沈小小握住玉空灵的手,“我们去那边。”

玉空灵点了点头,扶着沈小小过去,一路上碰到许多捂着胸口,满脸怒容地侠客,他们虽说愤怒,但是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犹如被人牵着鼻子一眼,走到那些人停留的地方集合。

坐在马上的带头人,环视四周,然后随意地指了一人,那人毫无停顿地走了出去,没等那人说完,就挥拳过去。

玉空灵一惊,怕他惹怒了那些人,然后被那些人折磨。

而沈小小却轻轻道,“那些人是过来试我们的武功的。他们每年都会来试几次。”

“试武功?”玉空灵抬头看着那边交手的两人道,“为什么要试武功?”

沈小小面露讥讽道,“关在这里的人,大都都是宁死不屈的英雄豪客。他们试我们就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荒废武功。他们这样囚禁我们,不过就是希望我们为他们所用。既然称之为英雄豪客,又怎会屈节?”

“他们想让你们干什么?听命于他们,任他们为所欲为吗?”

那边的比武结束了,那个领头人的武功明显很高,所以,他赢了。

他又随便指了一人,不过这次是点到为止,他又指了几人,也指了玉风。

玉风是偷盗世家,本就不擅长武功,倒是轻功可观,也和他周旋了一阵,不过败下阵来了。

那人试完之后,重新上马,然后随意一瞥,又将眸光放在了沈小小身边的玉空灵身上。

他眼睛轻轻眯起,然后下马,直接走到了玉空灵身前,玉空灵警惕地看着他,沈小小和玉风两人站在玉空灵身前,也警惕地看着他。

“倒是进了一只老鼠。”那人说话似乎很晦涩,说得很难听。

“不过是一个落难之人,我们收留她几日,就会让她离开。”

“离开?”那人唇角牵起一个莫名的笑容,“这里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那你想怎么样?”

那人没说话,只是转身,重新上了马,然后在扯着缰绳离开之前,道,“这个人如何处置,还是未知。”

说完,他调转马头,手一挥,然后骑马飞奔出了城。

“这样太冒险了。”站在玉风身边的一人道,“灵儿不是城中人,她在这里被他们看见,怕是要像我们一样被控制。”

玉风抿紧唇没说话,隔了许久,沈小小道,“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又何必不敢见人?如果他们真的敢控制灵儿,我们夫妻大不了和他们拼命。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跟着我们受苦。”

玉风点了点头,看向玉空灵,“灵儿,你会不会责怪爹娘?”

玉空灵摇头,“我不会。娘说的没错,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坦荡见人?”

玉风点了点头,然后牵着妻女的手,一同回家。

——

那些人骑马奔出了城外,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他们一路奔驰,直到天边出现了一轮弯月,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带头的人下了马,快步地上前几步,对着背对着他的黑衣人单膝跪倒。

“参见主子。”

“他们的武功依然没有退步?”男子背对着他,轻轻开了口,声音喑哑,如石子滑过铜镜一般难听。

他微微抬首,银月打在他的脸上,狰狞可怖的面具,更加显得张牙舞爪。

“是的。”跪在地上的男子低头如实说道,“十二年来,他们依然嫉恶如仇,不变心性。”

“是吗?”那人似乎在笑,只是笑得难听了些,“十二年依然如此,倒是不容易。”

“是的。”跪在地上的男子,迟疑了一下,道,“主子,我们在那里看见了一人,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哦?是谁?”

“玉空灵。”

跪在地上的男子说完,背对着他的男子身子突然怔了一下,“果真是她?她没死?”

“是的,没死。”

迎风而站的男子,透过面具看着那冷冷的银月,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既然没死……”

跪在地上的男子有些疑惑,不知道主子怎么犹豫着说话。

男子转身,从怀中掏出一颗月白色的药丸递给他,“这颗药,无色无味,你将它放在玉空灵的饮食之中,绝不能让人察觉出来,明白吗?”

那人怔了一怔,抬头伸手接过,看着男子,“这是……”

“你无须多问。”

“是!”

男子看了他一眼,然后披风一拜,身子如一道黑色闪电,几个起伏之后,竟然便消失在沙漠之中,速度如此迅速,令人不禁咋舌。

那人缓缓起身,看着手上的月白色药碗,眸中含着疑惑。

不过他再怎么疑惑,也不会不去做主子交代的事情,于是,他转身上了马,再次挥手,几匹马绝尘而去,眨眼间便也消失在沙漠之中。

——

玉空灵明显感觉这几天不对劲,不是说身子不舒服,而是……太舒服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被君长决刺了一剑,怎么说都得大半年才能够恢复,不过这短短三个月时间,身子竟然好好的七七八八了。

这让隔壁的孙大哥孙敏英也很惊讶,他收回探脉的手,道,“这倒是奇迹,看来你身子骨和旁人有些不同啊!”

玉空灵摇了摇头,“我没感觉不同啊,之前两个月还是很不舒服的,可是这个月不知怎么,就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感觉很奇怪,我以前受伤什么,都像普通人那样恢复的啊!而且,我感觉我之前急火攻心受的内伤,也一并好了。这好奇怪啊!”

“不管奇怪不奇怪,能好起来,总归是好的。”沈小小给玉空灵和孙敏英到了一杯茶道。

孙敏英点了点头,接过茶杯道,“的确如此。”

“那我能跑能跳了吗?”玉空灵将茶杯放到一边,眨着眼睛问道。

孙敏英和沈小小忍俊不禁,孙敏英道,“当然可以了,你想怎么跑就怎么跑,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谢谢孙伯伯。”

孙敏英笑了笑,和他们闲聊几句,也就离开了。

夜晚吃过饭,玉风将玉空灵叫到自己的房中,将一个长长的盒子递给她。

玉空灵狐疑地接过,然后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把非常漂亮的长剑,剑鞘刻着银白的繁复花纹,剑柄有一颗黑色的宝石,却闪着隐隐的银光。

这把剑很漂亮,玉空灵一眼就喜欢了。

“爹,你这是要把这把剑送给我?”玉空灵拿出这把剑,剑身虽说沟壑万千,但是摸起来却极其光滑。

看着玉空灵把玩着这把剑爱不释手的模样,玉风抿着唇点了点头,“这把剑叫做叶伤花,是把当世名剑。”

“叶伤花?”玉空灵呢喃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

玉风看着玉空灵的模样,了然一笑,“想必你也听说过吧?叶伤花其实也不只是这把剑的名字,也是一名有名的剑客的名字,他曾经被称为天下无剑,顾名思义,只有他的剑才能被称为剑。”

“天下无剑?”玉空灵沉思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问道,“就是二十年前,突然失踪,下落不明的天下无剑叶伤花?”

玉风点头,然后轻轻摩挲着放剑的木盒,似叹息似回忆,“曾经有人传言,他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剑法已经达上了顶峰,所以觉得此生无憾而归隐山林,又有谁知,天下无剑也曾受制于人,被人囚禁于此?”

“什么?”玉空灵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他也被囚禁于此?”

玉空灵转念一想,也就说得通为何叶伤花会在自己手里把玩了。

玉风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爹和你娘到这里的时候,叶伤花已经身受重伤,只是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他曾经和你爷爷也有过一段交情,所以爹认得他,他在临终之前将这把剑和剑谱转赠给了我。他不想让叶伤花就此没落。”

玉风背着手踱了几步,轻轻叹道,“我也曾经想过要练这本剑谱,只是……我练又有何用?离不开这里,一切都是徒劳。所以,我一直将它收藏着,本想若是真的和你娘死在这里,那就让它就随着我们一起埋入黄沙之中吧。毕竟,我们这些人,即便是习得此剑谱也无用。”

“那爹爹为何不让阿空练习这剑法?”

“阿空……也练过一些,只是阿空在这里出生,若是长大了,又练得这剑法,怕是被他们盯上,就再也不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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