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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牵着马匹缓步走入村中，马匹上驼载着竹筐，筐里有美酒、精盐、布料……<b
/>村里竟来了一位牵马的少年郎，一佝偻老农拄着锄头相望，眼中有好奇和审视，那少年郎与他对视时，面容竟然有些熟悉感。<b
/>每年都会有离村的少男少女，却鲜有回来的，少年郎朝着他微微一笑，点头问好，老农愣了一下，也忙点头示意，眼看着少年轻车熟路继续前往村中，老人只叹老来多健忘，不记得是谁家少年郎。<b
/>离村五年，他的身形外貌都有极大改变，村老自然认不出，林泽感叹着，不知林叔还有儿时的玩伴们，认不认得自己？<b
/>一处低矮房舍的屋瓦上还有炊烟未散，林泽停步在一方土墙外，驻足看着院中人家，魁梧汉子搬出木桌放在院中，粗布少女提着竹椅放下，灶房里的妇人一声吆喝，少女便连忙进去端饭菜。<b
/>棕马似乎也闻到饭菜香味，摇头打了一个响鼻，摆弄桌椅的魁梧汉子迅速望过来，看见墙边站着的安静少年。<b
/>林叔，林泽轻喊一声。汉子没认出眼前的少年，却还是不自主地“唉”了一声。<b
/>“林叔，我是小泽啊。”林泽鼻翼道。<b
/>汉子脸上的茫然顷刻化作喜悦，开心道：“你小子！还记得回来啊！老子还以为你早就……”<b
/>话说一半，汉子似乎有些委屈，声音沙哑道：“你这小白眼狼……这多年不回来看你叔。”<b
/>灶房中的粗布少女，听见动静，掀开布帘，看见自己爹正拉着一位少年郎，往院中走。<b
/>汉子激动喊道：“翠翠，多搬出一张椅子来，你天天念叨的泽哥哥来了！”<b
/>少女惊呼一声，急忙躲在帘后，手中碗碟险些跌落。妇人嘲笑一句笨丫头，放下碗筷拉起女儿的手，掀帘出门。<b
/>“婶子，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一点没变。”林泽笑道。<b
/>妇人哈哈一笑：“就你嘴甜，哪有人不老的。”<b
/>粗布少女双颊染上红霞，半躲在妇人身后，不敢直视林泽。<b
/>“翠翠，你不记得我了呀？”林泽看着女孩，想起儿时她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和林青山的后面。三人常常结伴进山采野菜浆果，打闹玩耍时她会给林泽加油助威，气的林青山七窍冒烟，两人下溪摸鱼抓虾她便在岸上接着放到竹篓中。<b
/>“泽哥。”少女低头轻喃，手中衣角拧结。<b
/>妇人带了碗筷，林叔也从屋中搬来一把竹椅，放在林泽身后，道：<b
/>“都坐下来，边吃边说。”<b
/>林叔林婶一直说着村里的变化，有几位老人离世，村东一户人家迁出村子，还有些隔壁王家村的姑娘嫁来了村里……席间林泽安静听着，发现两人始终在回避着某个人。<b
/>终于，在林叔夹菜时，林泽忍不住开口询问道：<b
/>“叔，青山哥呢？”<b
/>林叔举起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有些发颤，林婶和翠翠则低头吃饭，沉默不语。<b
/>“你动身前往云衍城后一年，他说待在山里没出息，去平夏城了。”林叔收回筷子，右手垂放在桌上。<b
/>“也没信了，四年来，你婶天天夜里都睡不着觉，去年我进平夏城里寻了一个月，没找到他。”林叔扒了一口干饭，口齿不清道：“今年等十月份忙完农活了，我想再去一趟。”<b
/>看见众人情绪低落，林婶连忙道：“不谈这个，小泽啊，你在云衍城找到你阿爷的亲戚没？”<b
/>林泽点头道：“找到了。”<b
/>“那你阿爷说的云衍城中的亲人，真的是住在城里的人啊？！”村里人都不知道林泽其实是前往云衍宗，更不知道林泽会修行。<b
/>林泽笑道：“嗯，我如今也在云衍城中当学徒，听说我要回乡，二爷还把马给我骑。”<b
/>林泽起身将棕马牵进院子中，常年生活在南方山村中，都没见过几次马匹，翠翠试着摸了摸马肚子，马儿也十分顺从。<b
/>林泽又卸下马匹上的大竹筐，遮盖的杂草，露出酒坛布料等。<b
/>“叔婶，这些都是给你们的礼物，我还买了大几包茶饼，可以分给村里乡亲们。”<b
/>几人都围过来，林叔凑近嗅了嗅酒坛，便知道这酒和平日自酿的粮食酒大为不同，肯定价值不菲。林婶着铺里布料，满脸不可思议道：“村里姑娘出嫁用的布，都没这料子好哇，你小子居然用草盖着……”<b
/>林泽又清开另一个竹筐，看见里面还有十坛美酒和几罐的精盐，林婶有些不淡定了，喃喃道：<b
/>“这，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啊……”<b
/>林泽诚心道：“林叔林婶，以前要不是受你们的照顾，我和阿爷恐怕连冬天都熬不过去，收下吧，我千里迢迢带过来，就是要给你们的。”<b
/>林婶看了自家男人一眼，见汉子点点头，她便不再多说。<b
/>“如今你有出大息了，你阿爷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林叔欣慰道。<b
/>林泽点头道：“我待会也要去看看阿爷。”<b
/>“你几年未回，有些山道长满了杂草，免得走冤枉路，让小翠带你去吧。”<b
/>……<b
/>林泽与翠翠在村中并肩而行，路过村尾处一方残垣断壁的荒芜宅基地，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b
/>翠翠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林泽对那位老人的感情太深，担心提起来会惹得他伤心难受。<b
/>林泽停了一会便继续前进了，房子是他按着阿爷的吩咐烧的，阿爷临终前还在担心林泽性子颇直，踏入修真界后不够圆滑，随便沾惹的一点小麻烦都可能给小林村带来灭顶之灾。干脆一把火烧掉一切，出去后也别说是小林村之人。<b
/>“泽哥，你回来会待几天？”<b
/>“唔，这么急着就赶我走啦？不让我睡你哥房间，我自己找地方睡好了。”林泽道。<b
/>翠翠急得鼻尖冒汗，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b
/>林泽笑道：“逗你呢，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笨？看到你和林叔林婶平安，我也心满意足了，我可能明天就走，顺道去一趟平夏城，看有没有你哥的消息。”<b
/>翠翠“嗯”了一声，明显有些失落，无意间便扯断了路旁的数根狗尾巴草。<b
/>林泽也一些，在手中编织着，环绕、锁紧，数根狗尾草编成的青色兔子就在林泽手心间晃荡，用草杆扎牢后递给身旁的翠翠。<b
/>翠翠接过青色兔子，口中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b
/>“那还给我。”林泽伸手讨回。<b
/>“才不。”<b
/>“唉。”<b
/>……<b
/>林泽站在草丛中，无碑孤坟前，回忆着关于老人的一切。于深山大泽之中拾得他性命，靠着米粥喂养，拉扯长大；在苍茫山林之间伴他成长，教他读书写字，辨识百草；在星辰交替之时陪他修炼打坐，冥想吐纳。<b
/>林泽对着坟墓跪拜三次后，便转身离开，关于阿爷的一切都埋葬在这一方矮矮的坟墓中，还有他的记忆里。<b
/>翠翠在不远处摆弄着青色兔子，手中还捏着几根狗尾巴，林泽走过去轻咳一声道：“还不会编吗，都这么多年了。”<b
/>“要你管。”这才是林泽记忆中的翠翠。<b
/>“走吧，回村子给大家分茶饼。”<b
/>两人从小林村后山下来，回到家中牵出棕马载着几大包茶饼，开始挨家挨户发茶饼。在经过一天的辛勤劳作后，饭后于绿树下乘阴纳凉，此时若能捧上一杯粗茶，便是整个夏日里最欢乐的时光。<b
/>阿爷似乎无所不通，前几年身体还行的时候会亲自入山采制茶叶，林泽也会帮着采青、晒青、揉捻等。村中老都喜欢与阿爷往来，几人最爱的事便是在院中端着茶水，一边谈论山外天下，一边称赞茶水滋味好。老人们来了之后，林泽便不能出去玩耍，乖乖站在一旁添茶倒水。<b
/>村中妇人翘首观望，相互打听着这是牵马少年是村中谁家孩子，如今都这么有出息了，听见翠翠说林泽的阿爷，众人这才想起之前住在村尾的一老一小，想起当年的林大夫为村民行医治病，基本算是分文不取，村民们便登门送些粮食蔬菜……<b
/>一传十，十传百，隔壁山里的王家村、梅林村等数个村子也都听说了小林村里出了一位妙手仁心的大夫，林泽家中每月都有接待慕名前来求医的人。<b
/>林泽给一户人家发放茶饼后，一阵寒暄问候，又去下一家，知晓动静的村民都聚集在林泽周围陪着他分发茶饼。<b
/>林泽又来到一家门前，有位白头老叟手持竹杖倚门而立，见到林泽到来，立马越过门槛抓着林泽的手，激动道：<b
/>“小子，还记得你高阿爷吗？”<b
/>林泽一见此人，也是有些哽咽，小心搀扶着老人连忙道：“记得记得。”<b
/>高阿爷便是常找阿爷喝茶的几人之一，也是看着林泽长大的。<b
/>“林六爷、洪爷爷……他们几位还好吗？”<b
/>“我们这些老伙都还好，洪老头今年都九十二了，儿子都老死了，他还不肯死，拖累子孙啊。”<b
/>老叟的竹杖已经被丢在一旁，如枯树皮般的手指摩挲着林泽脸庞，道：“你如今这么大的出息，是你阿爷这些年行善积德的福报啊。”<b
/>林泽和老叟谈了半晌，日渐西沉，还有许多家户未去，最后准备离开时从马匹背上拎出茶饼和一罐雪白精盐，老人身后的妇人乐呵呵接过，搬进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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