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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逐鹿(1 / 1)

不用胡碧珠提醒,元曜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早将安书吓得六神无主,过了许久才惊愕地点点头,仍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胡碧珠松手:“陛下要找太医来看本宫,本宫也是没办法,情急之下唯有出此下策。”

安书紧紧抱住胡碧珠:“皇后莫慌,咱们先把陛下尸体藏起来再想办法。”

二人合力将元曜拖至床底,安书一边擦拭血迹,一边分析道:“陛下失踪这等事情瞒不了多久,皇后如今能依赖的也只有大将军了,不如奴婢即刻将大将军请过来,一起商议对策。皇后与大将军同在胡氏这艘大船之上,大将军是绝对不会希望皇后出事的。”

胡碧珠此时早已魂不着体,也没听清安书说的什么,木然点头应允:“好,你快去快回!”

安书走后胡碧珠一人双手抱膝缩在墙角,脑中一片空白,既使此刻元曜已横尸眼前,她仍是无法想象自己竟会做出这种事情,也许是那次被太后抓奸在床的经历使她潜意识里不想再重复一次那种体验,既便为此而弑君,也在所不惜。直至外面胡深的敲门声响起,她才回到现实:“大伯不必拘礼,进来吧。”

胡深也是惊慌失措,搓着双手抱怨道:“皇后,你怎么会做出如此之事,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啊!”

胡碧珠本指望胡深来替自己出谋划策,可他一进来便指责自己,也有些不高兴:“做都做了,大伯若现在大义灭亲将本宫拿了,说不定不仅无罪,还会有功。”

此刻三人之中还算安书头脑清醒,劝住他们道:“皇后,大将军,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及早想出对策渡过眼前的难关吧!”

胡深也逐渐恢复冷静:“陛下驾崩,瞒是瞒不住的,我们就说陛下突然暴毙,赶紧下葬,别让旁人看到尸体便是了。”

胡碧珠:“陛下春秋正盛,谁会信他突然暴毙?”

胡深狠狠道:“只要控制了这皇宫,谁敢不信?”又朝安书道,“安书,你速去通知我儿羽林监胡守中,即刻带兵把守住皇城各门,切不可让花子都的人占了先手,另外再调一队羽林保护皇后。”

安书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胡深:“还有一事,陛下猝然驾崩,又未有子嗣留下,这新君的人选还需皇后定夺。”

胡碧珠:“不论是考虑亲疏,还是考虑人望,这新君都非长乐王莫属,本宫这就差人去燕州请长乐王回朝即位?”

胡深脸色一沉:“皇后莫非是吓糊涂了?以长乐王和陛下的关系,若他即位,能不彻查陛下死因吗?退一步讲,就算他不纠结陛下为何突然驾崩,他与我们胡氏非亲非故,一旦他当政,我们胡氏还能保住现有的地位与荣耀吗?”

胡碧珠:“可近支宗室之中,已无与我胡氏有关系之人了。”

胡深:“那也不能选长乐王,皇后你也说了,从各方面看,长乐王都是新皇的不二人选,届时他只会将这个皇位当成是他应得之物,对皇后可会有一丝感激之情?反正这个皇位都要送出去的,何不送给一个本来与这位子绝对无缘之人,那他必会对皇后,对我胡氏感恩戴德,皇后仔细想想可有这种人?”

胡碧珠沉思半晌:“濮阳王元业不久前不知为何,被陛下削了两个县的封地,并下令他终身不得离开封国,应该算是宗室中的罪人了吧。”

胡深喃喃道:“濮阳王,可惜他已经二十好几了,就怕以后不听我们的话……”

胡碧珠:“又要有罪,年纪又不能大,近几代的宗室中哪有这种人?”

胡深突然双目放光:“濮阳王可有儿子?”

胡碧珠一脸茫然:“这本宫如何知晓?”

胡深:“臣这便去找宗正元朔风查查,事不宜迟,臣先告退!”这宗正乃九卿之一,掌宗室相关事务。元氏诸王侯,但凡哪家有生老病死、人员增减,均需上报宗正处以更新谱碟、分别嫡庶。幸运的是,如今的宗正元朔风早在数年之前便投靠了他们胡氏,有些话可以明说,不用藏着掖着。

次日一早,洛阳的文武百官甚至寻常百姓均不约而同地感受到那异常的气息。一夜之间,城中出现无数羽林禁军,皇宫各门更是被重兵重重把守,严禁任何人等出入。不过很快,大家心中的疑团便得以解开,宫中传出消息,昨夜皇帝元曜暴崩,死前授意皇后胡碧珠将濮阳王元业三岁的儿子元长青过继为嗣,承继大统。因新皇年幼,着濮阳王元业一同进京,与大将军胡深共同辅政。随即宫中驶出几辆马车,往濮阳方向飞驰而去。

这个解释实在难以令人信服,且不说元曜突然离世太过蹊跷,单单立元长青为嗣这一点便不能取信于人。元曜不久之前才罚完元业,转个头便让他的儿子做了天子,岂非太荒唐了。除了胡氏一党,以司徒韦雍为首,廷尉周正之、太仆董勋等十来位当朝大员齐聚宫门,希望面见即将成为太后的皇后胡碧珠,问个清楚。可是他们又如何能等来胡碧珠的接见,迎接他们的只有一通乱棍而已,理由是国丧期间聚众滋事,扰乱人心。

夜深人静,周正之正趴在床上让仆人给自己早间所受的棒伤再次上药,忽地家丁来报,门外有人求见。

周正之不禁警觉:“深更半夜才来上门?对方可曾通报姓名?”

家丁:“花子都,许以诚。”

周正之猛地做起,也顾不得屁股上的棒伤:“快快有请!”

三人寒暄过后,花子都先道:“周公日间求见皇后,想必是对陛下驾崩一事有诸多疑惑之处吧?”

周正之:“正是,听闻当时司徒韦公也曾邀中郎将一同前往,却被中郎将拒绝了。”

花子都点头:“不错,因为花某知道这么做不会有任何作用,而事实也证明了花某的预测。”转而手掌伸向许以诚,“许公公在陛下身边服侍多年,也许能替周公解答一些疑惑。”

周正之朝许以诚拱手一礼:“还请公公不吝赐教。”

许以诚回礼:“不敢,自陛下出世之时老奴便在陛下身边伺候,对陛下的事情自然比旁人多知道一些。老奴就说两点:首先,昨日皇后染恙,陛下去蓝田宫探视,之后便一去不回,突然暴毙。老奴不敢胡乱猜测,可要说以陛下的身体,会突然无缘无故地驾崩,老奴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其次,周廷尉也知道,濮阳王元业曾诬陷长乐王殿下谋反,陛下十分恼火,若非长乐王殿下求情,陛下早杀了他,前几日与老奴提起此事,陛下仍是咬牙切齿,所以说陛下最不可能选的继承人便是濮阳王一脉,皇后所说的陛下口诏必不属实。”

周正之骇然:“濮阳王的事周某的确知情,所以周某今日才会去向皇后求证。原来长乐王殿下还曾在陛下面前替他求情,我说陛下怎么会不深究此事。若真如许公公所言,那今日之事便是个天大的阴谋。”

花子都二人缓缓点头。

周正之直奔主题:“二位深夜来访,想让周某做什么?”

花子都探手入怀,掏出一张布帛:“朝廷不幸,奸佞乱政,能重振社稷、为陛下复仇的只有长乐王殿下,这是我等的请愿书,司徒韦公、太仆董公等日间与周公一同宫门被逐的诸公均已署名,就差周公一人了。”

周正之思虑片刻,提笔在文末署上“周正之”三字。

花子都收好布帛交与许以诚:“有劳公公了。”

见周正之面露疑惑之色,许以诚解释道:“诸公身居显职,贸然离京目标太大,这送信一事便交给老奴好了,反正陛下不在,老奴已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说干就干,许以诚换了套夜行衣,从周府出来便直接溜出了洛阳城,直奔燕州元睿大营。

几乎在同一时刻,还有一个黑衣人也偷偷地攀爬出了洛阳城,向北飞驰而去。只不过许以诚的目的地在燕州,而此人却是朝着恒州而去,他便是孙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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