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让陈家蜜形容克鲁克山此时脸上的表情,她会说这样一句话。
就好像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里,前方突然出现一盏路灯,而路灯下有一打厚厚的现金。
陈家蜜还来不及帮他回绝陈妈的好意,克鲁克山已经迅速地答应了一声“好”。
而且还特别喜气洋洋地表示自己的感激:“妈,谢谢你!”
陈妈也是一愣,然后又觉得好笑:“行了行了,都这么晚了,我都打瞌睡了,你们快去洗洗睡吧。”
“我去把三楼客房的床铺好,”陈家蜜也是无语,她发现克鲁克山仗着自己是老外的优势,特别会得寸进尺,“你先去洗澡吧,我替你把上次用的毛巾和衣服找出来。”
发话的却是陈妈。
她斜睨了一眼陈家蜜:“当初起房子的时候,二楼全部做成你的房间,就是方便你以后带着老公和孩子回娘家小住,既然地方够,还特地买的双人床,小詹还睡哪门子客房?”
亲妈!你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
岳母都发声可以睡一起了,克鲁克山喜滋滋地抱着洗漱用品和睡衣跟着陈家蜜回了卧室,陈家蜜踢了他一脚:“快去洗澡。”
看到那包熟悉的还没有拆封的新内裤,克鲁克山还拿出来冲着陈家蜜晃一晃。
陈家蜜虎着脸:“不许围浴巾,把衣服穿整齐再出来。”
然后把克鲁克山推进了浴室。
陈妈主动放行,陈家蜜反而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想了想,从橱里抱了另一条被子出来铺在床上,然后灵机一动,把之前扔在壁橱最深处的姜黄色大猫玩偶也拿出来,放在了自己枕头边上。
算是画了一道分界线。
男人洗澡很快,五分钟就出来换陈家蜜洗。
这次克鲁克山终于肯好好穿衣服,这衣服本是陈妈在农贸市场给陈明华买的,材质纯棉,价格也相当价廉物美,然而胸前印着一串葫芦娃。好在裤子是普通的睡裤,他的身材比陈明华还高壮一点,感觉穿着没有那么宽松舒适,反而吊在小腿上。
陈家蜜忍住笑:“既然我妈通融了,下次去给你好好买一身,常备在家里。”
这当然是好事啊,但是克鲁克山看到床上有两条被子有点失望,尤其是看到陈家蜜放在两个枕头之间的大猫玩偶,蓝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此时的陈妈打着哈欠把院子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回屋里睡觉。
刚才那番动静把陈爸也吵醒了,他以为是女儿回来了,既然陈妈起床照顾去了,那他就继续睡着。
陈妈回来的时候,陈爸迷迷瞪瞪地问了句:“是家蜜啊?”
“嗯,家蜜回来了,还有小詹。”陈妈随口答应了声,然后躺进了被子里,“都这么晚了,我就留小詹住下了。”
陈爸也很是通情达理:“应该的,这么晚他还特地跑出去接家蜜回来,家里房子大屋子多,留宿一晚没问题。”
陈妈已经闭起了眼睛,对陈爸的话“嗯”了声:“我安排他睡二楼了。”
陈爸刚想回一句“那就好”,猛然想起来二楼唯一的大卧室带起居室只有陈家蜜的那一间,他爬起来拧亮台灯,坐在床上质问陈妈:“孤男寡女的,怎么能睡一个屋?”
“什么孤男寡女,你老封建啊!”陈妈骂道,“快把灯关了,这都一个女婿半个儿了,就不能装聋作哑?家蜜都快三十了,你不急着抱外孙我可急了!”
陈爸不敢造次,乖乖关了台灯。
想想不甘心,见陈妈很快呼吸深沉起来,蹑手蹑脚穿了拖鞋往外走,上楼的时候还随手拿了份报纸卷起来,以壮自己声势。跑到女儿卧室门口,他吸了口气,猛地拧开了房门。
并没有想象中什么久别重逢、**,陈家蜜正坐在梳妆台上敷睡眠面膜,而克鲁克山则靠在床上玩手机,胳膊肘里夹着陈家蜜那只大猫玩偶。
陈家蜜正在涂面膜,脸上不能有表情,声音特别平板地问道:“爸,什么事啊?”
陈爸突然就怂了:“没事没事,你们早点睡。”
干脆跑到院子里抽了根烟,再捶胸顿足一回,郁闷地回屋继续睡觉。
陈妈睡得香甜,什么都不知道。
陈爸觉得,自己反而是那个操心的人。但是细想起来,陈妈说得也有道理,他也想抱外孙啊,自家闺女那是又好看又可爱,小詹嘛勉强身高够看,如果是外孙一定长得玉树临风,如果是外孙女更好,他肯定天天抱着小姑娘满村溜达炫耀。
陈爸越想越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其实陈爸看到陈家蜜屋里的那一幕都是假相。
陈家蜜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克鲁克山在被子里把睡裤脱了,扔在旁边的椅背上,手机开着油管视频在看,却把自己的大猫玩偶夹在胸前,时不时拿拳头锤两下。
“不要动我的娃娃,”陈家蜜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保养用的瓶瓶罐罐,“还有把睡裤穿上。”
克鲁克山非常不屑地瞟了一眼睡裤:“这裤子太紧勒到我了,”然后他朝陈家蜜耀武扬威地挥挥手里的姜黄色大猫,“我打我自己,有问题吗?”
陈家蜜:“……”
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陈家蜜竟无力反驳。
然后陈爸就闯了进来,但他并不知道克鲁克山在被子里光着两条腿耍流氓呢。
因为时间已经凌晨三点,陈家蜜速战速决,涂了免洗的睡眠面膜准备上床睡觉,克鲁克山很自觉地睡在外面,她想跨过他睡到里面去,半途改变了主意,直接叉开腿坐在了克鲁克山的腰上。
克鲁克山:“……”
他把陈家蜜抱开,塞进被子里,然后把玩偶盖在了被子微微顶起来的地方。
陈家蜜抬头一看,姜黄色大猫在那个奇妙的地方龇牙咧嘴、耀武扬威。
她哼了哼:“你今天纯洁得跟天使一样啊?”
“我没想到妈会留我住下啊,”他关灯躺下,“早知道就该把001放在车里。”
原来如此。
上次忘记用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
克鲁克山答应过陈家蜜再不重蹈覆辙,他记着自己的承诺。
陈家蜜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其实我猜我妈是着急我们赶紧生孩子呢……”
“那也不行,”克鲁克山突然挤过来,跟陈家蜜睡在一个枕头上,“上一次至少我们都以为没人知道,这次妈主动让我留下来,我做不出这种事情。”
陈家蜜笑得更欢了。
克鲁克山听她笑得心直痒痒,转过头亲在她脸上。
亲了一嘴面膜。
只好委屈地下床抽了纸巾擦嘴。
虽然睡得晚,但不妨碍起得早。
陈家蜜一早就闻到红薯粥甜甜的香味,在这种香味中醒过来乃是一件乐事。
克鲁克山伸了个懒腰,顺手把陈家蜜揽到胸前:“是麦片吗?肚子好饿。”
他一天的二十四个小时里,陈家蜜怀疑他有二十个小时都饿着。
“不是麦片,”陈家蜜推开他起床,“比麦片好吃。”
陈妈敲敲门进来,听到两人在抢卫生间,于是帮着理了理被子,又看到垃圾桶里有一团沾了黏糊糊的纸巾,顿时会意一笑,把垃圾袋整个提出来扎紧,打算下楼扔掉。
两人抢完卫生间出来一看,陈妈已经手脚飞快地把屋子都整理好了。
就连今天要穿的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
这让克鲁克山有点不习惯,但他身在异国就得入乡随俗,何况陈妈也是一片好心,只不过他立刻把在附近起一栋房子和陈家蜜婚后单独居住,列为了人生头等大事。对了,还要一个巨大的车库。
陈家蜜如愿吃到了红薯粥。
陈妈却先给克鲁克山捞了三十个韭菜水饺:“管够,锅里还有,吃这个补身体。”
看到那一大盘饺子,陈爸也意味深长地笑。
陈家蜜假装别开视线去看远处的山,其实他们俩昨晚什么都没有做啦。
就像忙里偷闲放个假,一家人坐在一起合乐安美,共同呼吸早晨新鲜的空气,吃着香甜的饭食,那场海市集万千瞩目的盛会,好像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其实,这宁静的早晨才像一场短暂的梦。
陈家蜜才吃了半碗红薯粥,就接到了杰西的电话,现在不是升级维护期间,照理说平台日常运行比较平稳,杰西一般不会主动联系陈家蜜,要联系也是市场这块的周刚联系得更多。
克鲁克山又再要了三十个饺子,注意力其实不动声色地关注在陈家蜜的电话上。
杰西跟陈家蜜一样,都是单刀直入型的做技术出身的工程师,一向没有什么废话:“哈尼,两件事。第一,从昨晚开始,后台统计报表的业务幅度有不正常的峰值,我打电话给你你没接,我想隔天联系你,今晨又达到一波更高的峰值,我登入了津西去看,情况也是一样的。”
“收一收,”陈家蜜告诉杰西,“津西也只有一万朵红拂,我这儿基本全部掏出去了,虽然不是故意的,就顺势做一把饥饿营销吧。”
这也不是陈家蜜的本意,过度的饥饿营销会掏空市场意愿,但如果因为真的缺货而做适度的饥饿营销,效果则会非常不错,但不能常用。
“还有你挂个公告,”陈家蜜想了想,“就说本平台全力赞助了罗琛演唱会,目前库存告急,希望消费者理解。”
毕竟十万朵红玫瑰也上了媒体通稿,现场视频也有迹可循,陈家蜜希望大家都能理解目前的缺货状态,只有好好沟通,才能和气生财。
“至于缺货登记,”杰西担心地说,“目前登记最多的,就是‘白头到老’。”
但她们都知道,“白头到老”还没有量产,根本无法上市,落实到地里至少需要小半年,这足够人们把它忘记。陈家蜜打算找商业公关公司,隔一段时间雇佣网红或者大v秀一回恩爱,也好营造“白头到老”的高端定位,只要撑过量产的种植期,最后能够成功上市就达成了目的。
那老爷子当时太心急了,可陈家蜜能够了解他等待了将近三十年的急切。
“第二件事,”杰西的口气突然严肃起来,显然她给陈家蜜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昨天情人节有三十多名顾客收到了之前的预售花束,但是反映其中的香槟玫瑰有问题。我联系不上你,就立刻派人拿了新花上门调换,取得了顾客的谅解,这件事情没有发酵。但我仔细检查换回来的花束,香槟的确有问题,从外表看是好的,但是剥开保护花瓣,里边整个都是发黄霉烂,这家供货商问题很严重。”
如果是花瓣发生霉变,还可以挽救,事情不算严重。
如果是从花心开始生病,这花就只能扔垃圾桶。
而且是里面整个都霉烂了。
陈家蜜非常确定,云市里做鲜花生意的都是经年的老手,这是供货商明知有问题,但为了避免损失把风险转嫁到了自己头上、甚至消费者头上,而且昨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出现了三十几起投诉,如果不是杰西果断摆平了,那么等待自己的就是天大的危机公关处理,而且就发生在十万红玫瑰事件当天。
一面把好花都提供给了罗天王,一面仗着出名把垃圾提供给普通消费者。
陈家蜜不知道自己其实经过了如此险恶的一天。
“你拍一些高清照片传过来,”陈家蜜浑然不觉红薯粥已经冷了,“我去会会这家供应商,也不用等三个月了,今天就让他滚蛋。”
作者有话要说:提醒可爱的妹子们,最近不要买玫瑰
昨天竟然亲眼见到了牙签花,而且整个花头全部霉烂,我写大伯母用牙签的时候还只是听说,没想到会亲眼见到,最近的花好像问题很多
大家还是在小区里看藤本月季吧,超美的,看看还不要钱23333
加百利大天使(gabriel,ガブリエル)——(日本,丰花,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