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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未来舟先避，大风未起帆即收。
新雨洗叶叶显嫩，风拂杨柳柳含娇。
工商局收回执照，又使电站度过了一次严重危机。卓家松了口大气，在卓野青看来：国家法令在，岂由尔狂糊。甘昆龙的魔术虽然高招离奇，但不能撑持长久。党中央正努力建设法制国家，政府有毒瘡隐患，但机体仍是健全的。官僚中有**，但那仅是见不得天的一群老鼠，这些终将被清除消灭。总之，政府是可以依靠的，工作人员是可以信赖的。
阙家的心境犹如从黑暗漫长的隧道走到了出口，豁然清爽。再一次体会到卓家的能耐。经过狂风巨浪搏击之后，两家的手牵得更紧了，一天，终于又开始商讨电站的工作。
卓野青对最关心的问题首先发言：“阙叔，这次甘昆龙强占电站期间，听说卜正锋表现异常活跃，你们知道吗?”
阙良兴不满地说：“合适的，看甘昆龙得势，卜正锋一下就靠过去了，支持将贷款转到他的名下，一下就把我们甩了。”
阙求潭接着说：“也是，甘昆龙给他糖吃，已经叫他的老婆詹芙光上班了，他怎么不护着他呢?”
卓野青又问：“现在，电站仍由我们主持，卜正锋还坚持要把全部收入转到信用社吗?”
阙良兴作答：“合适的，仍然坚持。”
卓野青听了，有些忿然，但没有急于开腔。她将保温瓶提起，给阙家父子的杯内添上水后，不紧不慢地说：“现在，甘昆龙已没有了与我们抗衡的资本。当前，干扰我们的是卜正锋，这个人也得治一治，否则电站是不会安宁的。”
阙良兴赞同：“合适的，怎么治法?”
卓野青毫不掩饰：“要将他的作为向信用联社主任反映。”
阙求潭软兮兮地说：“是呀，也该反映，如果联社支持他的作法又怎么办呢?”
卓野青成竹在胸：“依我分析，他假公济私，是联社领导所不允许的。他采取杀鸡取蛋的作法，实则是有损信用社收贷收息的根本利益，联社也不一定赞同。从我们这方面看，我们紧缩开支还债，这在乡镇和私人企业中还是很少的。总之，我们反映情况定会引起重视。”
阙求潭拿起茶杯慢慢地喝水，实则是在思考利弊。片刻，终于说：“小妹，这样对不对?你以股东的身份去反应，联社如果派人调查，我会如实相告，我们笨嘴拙舌的就不去联社了。”
阙良兴会意附和：“合适的，老爸的意见正确。”
卓野青眸子一楞，冲着他们二人发问：“山雨未来舟先避，大风未起帆即收。你们害怕，是吧?”
阙求潭解释：“害怕是有，说不出道理也有。你去反映最合适不过了。”
卓野青有些激动：“以个人的名义显然不妥，以电站的名义最好。要不这事就放下。”
阙求潭接口说：“也是，铁冷了打不得，话冷了说得，往后放一放更好。”
以后，他们又把话题转到了怎么消除甘昆龙的影响?怎么处置他的侵权行为?怎么使电站的生产重新步入正轨……
待阙家父子走后，卓野青思考着：阙家父子过去与卜正锋结成同盟军，现在要他们反戈一击，那确实是很困难的。
晚上，她与父亲商议的结果，决定写一个情况反映，让联社领导知道卜正锋的所作所为，以便制约他的不当行为。
情况反映送出的第三天，卓野青用电话与联社主任预约会面时间，几经推移，终于在一个刚上班的早晨，会见了联社主任童大礼。
童大礼年轻体壮，面目凛然干练。卓野青面带微笑，以平和端庄的气度作了自我介绍。
童大礼定睛一看，眼前这位丽人面如芙蓉眉如柳，有些意外：“电话里听讲话，用词用语很成熟，我感觉好似中年妇女似的，想不到竟是一位光彩照人的小姐。”
卓野青落落大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所以形象由你的意念猜想。只见其人，不闻其声，其素质由你的感觉评判。”
童大礼哈哈一笑：“为人莫见面，见面去一半，我已经去掉了头脑中那虚拟的一半。”他用手一指：“请坐，马上把茶给沏上。我猜想，你是不吸烟的，就是吸也不会让你吸，以免把嗓子损坏了!”
“闻声不如见面，见面胜于闻声。看来，主任是一个很能关心部下的人，所以，今天特地来对你的部下发表看法，以便你们领导培养选拔干部。——沃汀电站送的材料你看过了吗?”卓野青顺势拉开了主题。
童大礼似信似疑：“看过了，卜正锋的问题真有那么严重?”
卓野青以轻松的口气说：“严重也算不上，我看那些问题只能算金融部门的普遍现象吧!”
童大礼面部的神经立即绷紧：“你说的普遍现象，我不赞同，是否把问题扩大化了?我们的纪律是十分严明的，不准向客户要这要那，如发现一律作为索贿处理!”
卓野青慢条斯理地解析：“我的说法是有道理的。五新信用社装修的事，你们的资金就批少了嘛!向我们求援一点也算工作上的相互支援。又比如说购买摩托车，目的是提高工作效率，你们该装备的没装备，向客户求援也算不上什么错误，只不过我们经济实力不足而己，这些现象在基层不会是少有吧!”
童大礼专注静听并适时插问：“其它问题呢?”
卓野青仍仪态从容地应答：“每月300元津贴是请他作为我们顾问的报酬，应得的嘛!”
童大礼严肃认真地细问：“还有，他把老婆安排到电站，是否是以权谋私呢?”
卓野青莞尔一笑：“其实，闲着的人哪一个不想就业?私营企业能安排一些也是为社会减轻就业压力嘛!再说，我们也需要会计，就算她不懂，她丈夫也可以培养她嘛!”
童大礼越听越不是滋味，显出啼笑皆非之状：“卓小姐，你是在奚落我们呢?还是正话反说，歪打正着喃!”
卓野青发出真挚的微笑：“主任，我绝无奚落之意，是发自肺腑之言。”
童大礼似难理喻：“你送材料的用意明明是要我们查处，可现在你倒为他开脱，这不是奚落是什么?”
卓野青语重心长：“主任，你不要误解我的本意：当电站缺乏财力不能满足所提要求时，他应理解，而不应在还贷付息上出难题。”
童大礼若有所悟：“啊，明白了，你是说他不应要求电站将收入转到信用社还本付息?是不是?”
“不完全是，还本付息是完全应该的。事实上，我们是将还本付息放在第一位安排的，你看，电站今年1-6月的还本付息情况……”说完将一张单子递交给童大礼审视，童大礼接过清单一行一行地看起来。末了，又将清单退给了卓野青，才提出一个问题:“与你站还贷计划相比差距有多大?”
卓野青答:“按照计划是超额，按照卜主任的要求当然差距较大。不过，工人每月只150-200元的工资，没有奖金、津贴和任何性质的补助。电站的其它开支己压到最低限度，可以说，我们在还贷付息上己竭尽了全力。”
童大礼没有吭声，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对电站还贷付息还是满意的。
卓野青见机进言：“如果按照卜主任的意见，把电费全部转到他那里控制安排，周转金的债务则无来源归还。维持生产的费用空虚，那电站怎能管好呢?与其那样，还不如把电站转移给你们，我们作帮工算了!”
童大礼摆摆手示意：“不可能，你们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移?再说，管企业也不是我们的职责。你的意思我完全听懂了，就是收贷收息不要杀鸡取蛋，要扶植生产，我将重视这条意见。不过，对他的以权谋私，假公济私，我们还是要严肃查处的!”
卓野青态度诚恳地劝道：“严肃查处倒不一定。我知道，你们要培养一个业务熟练、清正廉明的基层干部不容易。卜主任提出的要求还未成现实，只要经过你们领导的教育帮助，不再坚持那套错误作法，多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童大礼态度随和地说：“是否严肃查处，这属我们内部的事情。至于你提出的合理要求，我这里下来就给落实。通过我们今天的一席对话，感到卓小姐还是一个很有思想见地的人，见面时剩下的一半现在基本补足了。”
卓野青有些激动地说：“感谢主任的夸奖!我的一些肤浅认识也是社会这个大学校教授的。今天，我又增加了新的认识：就是基层重完成目标任务、重实惠；上层重政策，重综合平衡……”
童大礼爽朗地笑起来，伸出拇指：“卓小姐真会归纳，会总结……”
工商局收回执照只是执照纠纷的化解，而产权纠纷则还须通过司法程序解决。而这场纠纷的起因是由那份合同引起的，如何消除这张合同的后果，两个股的认识是不一致的。
卓野青主张打一场废除合同的官司；阙求潭主张打一场产权官司。最终，阙求潭同意了由他向法院提起撤消合同的诉讼。
阙求潭因顾虑本县律师事务所之前嫌，也就去邻近县聘请了律师。
律师名叫张远培，带一点学者风度。听了阙求潭的叙述，又看了合同以及相关材料，认为关键是对方是否真投入了资金?否则就是利用合同进行欺诈，对方肯定败诉无疑。
第一项工作是收取证据。他们一同找到卜正锋，请他出具了已注销的四个股东入股假收据的证明。然后，又找到了栾斯芹。栾斯芹听说执照己被吊走，律师又来调查，以为是甘昆龙的作假全部败露，因此不敢隐瞒，将几个人入股作假的事作了口述，张律师作了笔录，她按了手印认可。
紧接着，他们又找到姬淑惠。
甘昆龙离开结发妻以后，姬淑惠一直等待风平浪静后与其夫复婚，可一等就是三载。野水无情去不回，河畔花好为谁开?从此姬淑惠怨怒皆存，一听前夫利用她的名义惹发了官司，更加气恼。薄幸狂夫，好作厚颜君子。认为那张合同是前夫背着她干的，一再表示引发的违法犯罪与她无关。至于说到是否投资一事，她说没有投入过。至于前夫是否投入她不知道。因此，拒绝出任何证明，也拒绝在笔录上按手印。
在取证结束，由张远培拟定了起诉状。事由是被告以无效合同及虚假入股凭证进行欺诈侵权，请求法院判定合同无效，并赔偿原告损失费两万元云云。
第二日，他们去到植桑人民法庭。
一位中年女性，圆盘脸，两道黑眉下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大眼睛。身着法官服，头发已挽进大盖帽内，显出几分威严而干练。
她刚看到诉状被告一栏就问：“甘昆龙?现在住哪里?我们多次找不着他，他还拖着一个败诉案子未执行呢!”
阙求潭答道：“他已从海南三亚回到本县，——啊，请问法官贵姓?”
对方例行回答：“我姓宛，叫宛迪萍。”她仍急急地读着诉状，诉状阅毕说：“这属产权纠纷，不属于合同欺诈。”
张律师立即接口说：“我是律师，我的看法是：甘昆龙并不是合同的签订者，他仅凭原妻所签一张未履约的合同搞出一系列纠纷来，可以认为是合同纠纷……”
宛迪萍语气肯定：“夫妻是一家人，他可作为妻子的代理人争取合法权益。权益的核心是产权，所以，是产权纠纷。”
张律师辩解道：“他已与原妻离了，已不具备法定代理人资格。属于非当事人，非当事人利用合同追逼权益就是合同纠纷。”
宛迪萍仍不松口：“要解决合同纠纷，必然涉及到产权这个核心，所以，归根结底仍是产权纠纷。”
张律师仍坚持己见：“甘昆龙与产权沾不上边，无所谓产权之争……”
宛迪萍以不容争辩的口气说：“如果按产权纠纷我庭受理。若坚持合同纠纷，可去找合同仲裁机构解决。”
阙求潭看可能搞僵，立即缓和地问道：“宛同志，如果按产权纠纷需缴多少打官司的钱?”
宛迪萍反问：“电站产业总值是多少?”
“大约100万多吧!”阙求潭随口应答。
宛迪萍约莫心算了一下后说：“诉讼费需要二万元。”
阙求潭吃了一惊：“哈!谁打得起这个官司呀!那这样吧，我与电站股东商议后再来起诉。”说完起身告辞。
出了法庭，阙求潭困惑不解地问：“张律师，我搞不懂，宛同志为什么坚持要按产权纠纷立案?”
张律师意味深长地答：“如果按合同纠纷立案，诉讼费很难超过一千元，按产权纠纷立案，诉讼费自然很是可观。”
阙求潭仍不解地再问：“再多也是国家收了，何必按高的整呢?”
张律师一语破的：“你确不知，诉讼费是自收自支，涉及法院自身利益，”
阙求潭有些气恼：“总不能为了自己而强人所难嘛!”
张律师语帶奚落：“嗨，法院要把案件定为什么性质，你就得依，否则，就不予受理。”
“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律师收3000元，法庭要收二万，这官司我个人没法打了!”
张律师说：“这就由你了。不过，这个案子很明显对方要败诉，那时，诉讼费将由对方负担……”
阙求潭苦涩地说：“也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现在已变成一个干滚龙，官司打输了他拿什么来给啊!”
“不论是否拿得出，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嘛!”
当日下午，阙求潭将几天来的情况告诉了卓家，最后归纳说，如果不从电站拿钱，这个官司就打不成了，云云……
卓野青告诉他:因卜正锋发难，售电收入既划不到信用社去，电站也取不出钱来，集体也无钱打官司。
阙求潭无精打采地说：“如果不打官司，有没有法子把纠纷解决?”
卓野青思考稍倾，声低调慢地说：“能想出的办法不外有两条：一是拖下去，那么，执照也休想办到。二是与他协商，给点补偿费把纠纷平息算了。”
阙求潭无可奈何地说；“那就按协商的方式解决吧!”
可是，你愿他不愿，下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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