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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稀疏难润土，夏雨滂沱多违时。
禾苗盼望及时雨，驱散浓云何太急?
青山隐隐，碧水悠悠，河水东去，红日西移。落霞伴着孤鳥一齐飞向天际，秋水映衬兰天溶为一色澄碧。
电力提灌站之事了结五个月后的某一天，村长胡春山又来到了电站，正妤阙求潭当值，两人在一起扯三说四之后，村长将话引入主题：“阙会计，前段电站、提灌互相影响的问题，通过经济手段加技术措施已经圆满解决。今天不谈这个而另有所求。我村过去由县电网供电，每度电高达一元七角。这真是没电时盼电，有电时愁电。这下好了，本村地盘上建了电站该沾光了。村民要求改由电站供电，村里还想办个企业，你一定要支持啊!”
阙求潭眨巴着灰色的眼睛，两手夹在膝间搓来搓去，半晌才说：“胡村长，我家也是县电网供电，价比这里还高。许多农户买了家用电器也只好闲置起来，也巴不得用点低价电，但难啊!沃汀电站电价虽低，但全部卖给了县电网。按照协议：只能发电，不能对外供电。”
胡春山放肆恣纵地说：“你怕什么?乡政府那帮人，用电一分钱不出，全摊在了农民头上，村民说这叫权力电；乡电管站那帮人的亲戚家们，抄表收费得优惠，是用的人情电；一些胆大妄为的村民，搞各种牌子，用的是偷漏电。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能用点关系电?优惠电?”
阙求潭委婉地说：“关系电也该用。可是，就是悄悄送，也无法送出啊?必须经过高压送电线路安装变压器才有可能，但这还得通过道宽供电所那关!”
胡春山说：“就从你们电厂拉一付低压线出去不就成了吗?”
阙求潭说：“那不行，低压输电超过500米，电灯就像木炭火，电视就像乱鸡窝，电动机光叫不转动，那有什么意义啊!”
胡春山有些失望：“看来是没法沾光了，只好去走供电所的邪门了!”
以后，他又东扯葫芦西扯瓜地侃了一阵，等到电站为他开了午饭，吃得酒醉饭饱才离站而去。
胡春山一席话引发了阙求潭的思考，一种新的想法产生了。
在一月一次的股东碰头会上，，阙求潭提到了村里想直接使用电站的电能一事，卓野青认为：“电站就在靴底村，该当为村民再做一些好事。可这已超出了电站的职权，真是爱莫能助了！”
接着，阙求谭又提出了建议：“看来，光靠发电挣钱，除了还债，日常开支只能勉强维持。何不办一个附属项目，增加收入，电站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
卓野青说：“你想到合适的项目了吗?”
“听说办一个铸件厂投资不多，产品很好卖哟!”
“生产铸件，必然是生铁运进来，成品运出去，运输费就摊了价钱。固定产品难卖脱，特殊产品要另做模，我看天时地利人和都对办铸件厂不利。”卓野青如是说。
“实在的，你想出了更好的项目吗?”站长莫新义向卓野青问道。
“我主张利用电站低价的电力，忙闲不均的人员，办一个农副产品加工站，就地为山区老百姓服务，附带收益也很可观。”卓野青说。
阙求潭说“也是，不知电力公司准不准?”
“我们用自己生产的电与电力公司无关。”卓野青答话。
莫新义说:“那我来跑路，抓紧把它办起来。”
“兵贵神速，事不宜迟。”阙求潭赞同。
不到一月时间，加工站建成了，它在公路的内侧，距电站五十米。机器轰鸣声又给平静的山区增添了许多生机。
开业以来，来加工的人络绎不绝，交口称赞机器巧，打米、磨面、铡猪饲料样样能干，省时省力又省钱。能为老百姓办好事，卓野青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一天，一辆小型面包车在加工站前嗄然停住，车上下来三人，在加工站前看看问问，自称是电力公司的，叫机手去把站长叫来说话。
不多时，莫新义来到，见是电力公司用户科的科长范泽金带着两位科员在加工站等候。
范泽金首先发话：“莫站长，办站为什么不给我们申请啊!”
“范科长，加工站用的是电站自发电，与电网不发生关系。”
“怎么不发生关系?一线联千家。现在正式通知你，加工站必须马上停业，向我们申请用电批准后才能开业。”范泽金板着脸说。
莫新义见对方气呼呼的，不便再说，而以热情的态度转换了话题：“范科长，一切都好商量，请到站里喝杯茶。”说时，将一包烟递上，有意挽留他们吃饭，以便在饭桌上通融通融。
可范泽金一不接烟，二拒绝喝茶，推说别处有急事还等待他们!莫新义挽留不住，只好任他们而去。
当下，莫新义将遇到的麻烦向卓野青作了通告。
卓野青听后，眼里露出了一丝不满：“天下本无事，庸人搅乱之。真是一箱电光炮，第一串被打哑，第二串又挂上！”
莫新义徬徨地说：“卓小妹，这事只有请你出面沟通了。”
自己爱挑的担子不嫌重，卓野青眼中透出坚毅的光，只说了一个字：“行!”
不两天，卓野青去到电力公司，在二楼的走道上，她一眼望见《用户服务科》的牌子。
走到门口，见室内有四人。于是，向看报的一人询问：“请问谁是范科长?”
一个年龄四十开外，一双黑眉毛，两串络腮胡，两只鼓鼓眼的人将卓野青浑身打量一番，心中暗暗赞叹:啊!好美啊!。立刻答道：“我就是，请问你是谁?”
卓野青立即作了自我介绍，其余三人将卓野青细细地看了看。她的美丽形象引得众人好奇。
范泽金立即联想到她反电霸的传闻：绿叶红花，有色有香，美人出南国，灼灼芙蓉姿，态度立即客气起来，起身沏茶递水。口中连说“请坐，请坐!”
卓野青未坐而是向四周环视。墙上贴着《服务守则》、《用电须知》等工作规范，其中有一幅内容为：
三声：对用户来有迎声，问有答声，去有送声。
四话：主动热情先说话，熟悉业务说行话，宣传解释多说话，文明礼貌会说话。
五个不：对用户不冷淡生硬，不简单粗暴，不强词夺理，不恶语伤人，不刁难耍霸。
三个一样：对生人熟人一个样，对一般人和领导一个样，对新老用户一个样。
卓野青触景生情地问：“你们这个科的名称是《用户服务科》，它的含义是用户到此服务?还是你们为用户服务?”
这一问问得范泽金开怀地笑起来：“卓小姐，自然是为用户服务啊!”
“为什么不改为服务用户科呢?这个名字不是更切贴吗?”
范泽金和颜悦色地说：“这是沿用历史称呼，含义是明确的，就是为用户服务。”
“用户指什么?”卓野青快人快语，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自然是指使用电能的一切工业户、农业户、商业户、居民户……”
卓野青娓娓而谈：“是否可以这样说：用户量很大，面很广，无所不包，无所不容，换一种说法就是广大的人民群众。那你们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了。”
“当然，当然，人民电业为人民嘛!”范泽金发出一丝硬笑。
“发电企业算你们的用户吗?”卓野青趁势出题。
“当然不算，是属生产协作伙伴吧!”范泽金平静地回答。
“既是伙伴，那我想与伙伴们探讨问题，你不会介意吧!”卓野青风姿绰约地说。
范泽金已被那美丽的表情，诙谐的语言所打动，没有反感，乐意与她交谈，于是爽快地说：“请讲!请讲!”
“沃汀电站办了一个农付产品加工站，你们通知闭门歇业，不知触犯了那条章法?”
“啊!是这事吗?请等一下。”他走向文件柜，找出并网协议，指住一条说：“你看，并网原则：只发不供，卓小姐，你们违背了原则。”
“只发不供如何解释?”卓野青讨教式地问道。
“自然是只能发电，不能供电啊!”
“电站向谁供电了?”
“自然是向加工站供电了。”
“加工站是谁办的?”
“不论它是谁办的，只要对机器设备供了电自然就是供电性质!”
“那么，按此推理，电站职工自身的用电器具使用了电也算供电吗?”卓野青彬彬有礼地问道。
“那自然是不算，因那是职工自己用的。”范泽金仍语调平和。
“加工站用了电站自己发的电不也是自发自用吗?”
“那自然是不一样，因加工站是经营性质。”
“经营性质有什么不好?水电部不是号召电力部门开展一业为主，多种经营吗?”
“我认为多种经营就是变相供电。”
他们的对话被三个科员听得津津有味，引得心头乐滋滋的，嘴巴痒痒的，都想与女娃答话找一找乐子。于是科员甲开腔了：“卓小姐，请恕我不恭，我也想参加你们的讨论，你不介意吧!”
“意见相左不足奇，推心置腹两相宜。请讲。”卓野青将手掌向前微微一摊，示意随便。
科员甲说：“嗬!卓小姐会做诗呢，真不简单。”
卓野青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闲话暂停，还是言归正题吧!”
科员甲接着说:”电站把电自行消耗了，减少了上网电量，会影响到我们对用户的供电。”
卓野青闪动着窈窕的身材边走边说：“购买产品为使用，自产自用也是用。不能认为农民吃了自个儿种的粮，才将余粮交售国家会影响粮食部门的销售吧。”
科员乙接口说：“卓小姐，你说的凡是产品都该用是这个理，可供电还有一个保证重点，兼顾一般的原则你忽略了!说得明确一点，我们是要把农村小水电站的电力集中起来保工业。”
“禾苗盼望及时雨，驱散浓云为那般?农村小水电分散于农村，它应服务于农民，如果集中保工业，忽视农民的利益，这不是政府发展经济的政策吧。”
科员丙插嘴：“农民并不是不能用，对他们的照明还是供了嘛!是不是!”
卓野青翻动着伶俐的口齿：“夏雨滂沱多违时。是啊!农民反映你们供了‘起夜电’。照明时段未供电，半夜三更电去了，那时只有起夜解便才用电啊!”
科员甲抢过话题说：“卓小姐，那不一定，许多农民晚上还是看了电视嘛!是不是?”
卓野青将前额的刘海拨了拨:“春雨稀疏难润土。农民是看了电视，但很多时候只能看到‘观众们!今晚节目全部结束，明日再见!’的画面。你说是不是?”
在场人听了她那幽默的答话，看了她那目光如电，眼波流转的神态，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稍倾，科员丙又答话了：“卓小姐，你说的情况是存在，但电力紧张总有一个保谁压谁的问题。况且，这个政策也不是我们制订的，对吧!”
卓野青两道柳眉一扬：“我向西看你向东，视点不同难沟通。请注意!我们今天的话题不是保谁压谁的问题，而是电站使用自己的电能有什么不对?”
科员乙缓过神来接上说：“电站发电自己使用，挤占了高峰负荷，不利于削峰填谷。”
“恰恰相反，农村夜路难行，照明时段谁愿去加工?一般是白日边收边作业，加工不完的深夜再进行。利用深夜电，填补了电网的低谷，有何不好?”
科员甲说：“无论是白天还是深夜，电站的电能都是卖给了电网，电站无权自行使用。”
“按照你们的规矩，深夜时段你们只收购65%，其余35%是不付费的。曲木不成材，可以做弯弓。电站利用丢弃电能何错之有?”
科员乙说：“卓小姐，明确告诉你，电站卖给电网的电力每度二角二分，电网卖给加工站的电力是每度三角五，你意识到没有?你们自发自用是挤占了电网的效益。”
“应该说电站上网售电不如直接供电的利润大，谁挤占了谁的效益还不明显吗?”卓野青泰然自若地说道。
科员丙说：“卓小姐，你要是认为上网售电不划算，可以不上网嘛!”
“小音自成曲，但奏无弦琴。供区你们一统天下，电站不上网，你们愿意划出供区让我们直接供电吗?”
范泽金见对方将话题切入到了最敏感的部位上，立即说：“那绝对不行，我们辛苦发展的供区怎么能随便让人呢?小卓啊!其实我们允许小水电上网已是最大支持了，其它你就不要过分了，好否!”
卓野青平静如水：“感谢你们的支持。不过，大家也应明白，世间事物共处的方式不外乎三大类：一类是相生相克，物竞天择；二类是相辅相成，共同繁荣；三类是相安相容，各寻生存。发电与供电的关系应是相辅相成。如把它们搞成相生相克，发电的断了气，供电成了无源之水，日子未必好过。你说是吗?”
范泽金见卓野青的确是弹琴高手，有声有韵，便笑吟吟地说：“小卓啊!我佩服你的口才和雄辩能力。今天说了那么多，自然是没说服你，但你还是未把我们说服，就此休战吧!”
卓野青眸子频频闪动，右手半指前方：“这么说你们要逐客了!”
四人哈哈地大笑起来，异口同声地说：“岂敢!岂敢!只怕伤了和气。”
“云无心而出岫。你们今天表态有难处，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了。鸟倦飞而知返，就此告辞!”卓野青气度悠然地离开了用户服务科办公室。
待卓野青离去，范泽金才意犹未尽地说：真不愧为一只野芙蓉，这个绰号取得太切贴了!
隔了几天，电力公司会议室人满一堂，室内烟雾腾腾。
这里正召开科、所长联席会议，第三项议题刚刚开始。
副经理冯世乐侃侃而谈：“今天，我要提请会议决定的是供电部门开展综合经营的问题。借此机会通报一事：就是沃汀电站来人询问他们附带办的加工站，属不属于对外供电?所谓对外供电是指电站一方面把电能售给电网，同时又实施零售经营。如电站自己办企业用了电，叫一业为主，综合经营，这是符合水电部制订的政策，我们要支持。从现在起，我们供电部门也要积极地开展综合经营，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与会者立刻鼓起掌来，表示支持。
接着，他谈开了无关县电力公司开展综合经营的设想……
副业加工站风波的平息，不言而喻，电站又度过了一次难关。但是，接下来的却是一隻山耗子竞将电站掏个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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