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你又要下到哪里去?”
谢枕稳稳地落在一根枯枝上,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阎王那张气愤的脸。
一身黑色锦袍,玉脂般的肌肤,剑眉星目,竟是端的一副陌上佳公子之容,若是忽略掉额角暴起的青筋,当真是赏心悦目。
没想到令众鬼闻风丧胆的阎王,竟是个如此惊艳的少年。
“再废话,小心舌头。”那白衣男子似是终于忍无可忍,冷言开口,低沉至极。
明明是狠狠威胁的语气,却仿佛像是高岭之上的凌霄,煞是清泠好听。
谢枕心中动容,忍不住往下望去。
错过层层枝桠,只看得见一道绝尘的白色背影以及腰上挂着的银色刀锋折扇。
可光是这一个背影,便足以令人呼吸一窒。
阎王被吓得急忙抬起双手,捂住嘴:“操!苏玉堂!你、你敢!信不信…信不信本王毁掉……”
话还未说完,只听一道破风之声,那白衣男子竟直接从对面的棋陶里夹起一枚黑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去,硬生生地穿过指缝,堵住了阎王的嘴。
“继续。”这次的语气,比上一次更是冷上三分,令人不寒而栗。
苏玉堂两根削葱般的修指再次轻轻衔起一枚白子,淡淡落棋。
看他现在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谢枕真会以为扔棋的另有他人。
不过,想来这阎王定是个棋痴,上一秒还因为被棋子堵住了嘴而气得头冒青烟,下一秒听到他开口说的话,忙乐滋滋地吐出棋子,用袖子擦了擦,继续沉迷于棋盘之中。
“……”谢枕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若是被那些小鬼看到他们敬重的阎王这个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过……
谢枕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白衣男子的身上。
苏玉堂?能见到阎王如此……的一面的,应该是什么大人物吧。看现在这样子,也是没办法看到他的真容了,不如先回去,问问孟婆。
但是,谢枕刚打算飞起溜走,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冲心口。
果然,他还没来得及动身,突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邪风,竟将他整个身子刮了起来!
而且,这方向……
为什么这风的方向是朝下刮的?下面…下面是……哎呀!糟了!!
心中正暗叫着不好,谢枕便轻飘飘地落在了苏玉堂手边的白玉杯里。
这下是真的糟了。水有吸附性,他又没有灵力,这真是……彻底飘不走了!
谢枕盯着眼前人弧形优美的下颚,心中只得暗暗焦急。
这位苏玉堂贵客,你可…你可千万别喝茶啊!
可总有那么一句话,在此时格外应景。
好的不灵,坏的灵。
于是,谢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人突然将玉杯拿起,又缓缓递至唇边。
这次真是…完了!没想到,他身为一代彼岸叶妖,刚苏醒没几日,竟要作为原形…意外葬身他人之腹?
真是…想想就觉得是一件令人丢脸的事……
“……”谢枕只觉得大片阴影覆盖下来,挣扎着想动,却是一点波澜也无法泛起。那唇线姣好的薄唇已覆上杯沿,马上就要……!
“恩?”苏玉堂突然疑惑地上扬声调,语气也微微上挑。
“枯树…落叶?”
是…发现了吗?!谢枕抬头,对上苏玉堂那双近在咫尺的潭水般幽深墨黑的眸子,紧绷的身子顿时松了下来,任由身躯飘在茶水之上,心口的狂跳声炸得耳郭直疼。
还好…还好,还好终于发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