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片刻,谢枕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大半叶身折起,只剩母指盖大小,继续在阎府里飘荡。
且不说他记不记得回去的路,即使记得,这飘还不知道要飘多少天,只怕回去,还要被孟婆来一顿震耳欲聋的说教。
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因这里是地府,所以阎府虽是华丽壮观,却是沿路的枯枝死树,四下一片阴气沉沉。
只是让谢枕感到惊奇的是,有些枯树的枝桠上,竟挂了一些莹玉的空心玉珮,艳色红穗直直地垂落下来。
谢枕稳稳地穿过其中一块玉珮,忍不住心道:想不到这阎王,还有些风雅气质。
一柱香之后,又是一个分岔路。
“……”随便…猜一条吧?
也不知是谢枕幸运还是倒霉,他才刚刚随便选定一条路去飘,未曾想,半柱香未到,迎面竟然也飘来了一群鬼火,且个个修为不低。
也是,阎府里只怕连个扫地的,都修行了千年。
其中一个鬼火飘着飘着,突然道:“你说,他们那盘棋,最后会是谁赢谁输啊?”
另一个哼道:“这还用想吗?咱们阎王,啥时候输过?”
又来一个插了口:“可是,我看那位白衣公子也很厉害啊!”
“混账!”领头的那个突然转身,将刚刚说话的鬼火一个火腿踹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是阎王输了不开心,有我们好过的!”
其他的鬼火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谢枕静静地路过他们,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到极致。
但是,这可是阎府里的鬼火,一阵风吹过,他们都要将它抓着甩出去。
“唉唉!你站住!”是领头的鬼火的声音。
谢枕:“……”果然。
“说你呢!你还飘?”
“……”还是,停下吧。万一他火气上来,也来一个火腿,那可就糟了。
于是,谢枕只好停了下来,缓缓转身。
可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让他吃了一惊。
领头的鬼火目露凶色,盯着手中之物,道:“你这阴风,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这里是阎府?居然敢在里面浪?”
谢枕:“……??”居然没被发现?
一开始说话的那只鬼火也围了上去:“怎么?还敢挣扎?老大,快把它甩出去!”
突然,刚刚说话的那只鬼火措不及防地遭他口中的“老大”一记火腿:“混账!你敢命令我?”
“……”一旁有鬼火吓得火焰都熄了几分,忙小心翼翼道:“就是!就是!该踢!该踢!”
“……”眼看那阵阴风被“老大”一个旋身,猛地甩了出去。谢枕眉头又忍不住突突直跳。算了算了,既然没被发现,还是快走吧。
“唉?老大?刚刚似乎有一片叶子飞了过去?”
“混账!我都没看到,你看到了?”
“……”眼看着火腿又要飞来,那只鬼火慌忙改口:“没有没有!我…我最近眼神不太好!恩!对!肯定是看岔了!”
谢枕继续向前飘:“……”
刚刚这群鬼火讨论阎王与那位贵客时,是从这个方向飘来,那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了吧?
果不其然,飘了一阵子后。靠着原形,一路畅通无阻的谢枕终于看到了亭子的一角,尖勾处挂着与方才沿路上一般无二的空心玉珮,正荡着红穗,无风自动。
渐渐的,依然是那黑边金底,但牌匾上的字却是不同,笔锋也比外面的那个要肆意张扬一些。
长生亭。
远远地,便有一道气急败坏的少年声音传来,甚是清朗悦耳。“你…你下错了!不是下那里!这里!!你下那里,本王就要赢了的!快快快!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枕:“……??”这是……还不准人家输了?
飘近些,入目的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坐在那长生亭旁对弈,石桌上摆着一只香炉,青烟袅袅。
枯树遮天,白玉为地。
那道黑色身影突然暴躁了起来,是方才那少年音。“操!你、你、你、你又下错了!你别以为故意让本王赢,本王就会告诉你!”
谢枕眼尖地发现了他佩在腰间的令牌,“阎”。
其实也不算眼尖,实在是他那令牌太过招摇,足足有一个人头那么大,想让人不发现都难。
“操!本王又要赢了!你快点!下这里!”
“……”他算是终于明白这些鬼一口一个爆粗是跟谁学的了。
只不过……谢枕的目光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阎王对面那位白衣男子……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贵客了吧?
终究还是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谢枕又奋力向上飘去,试图藏进那枯树的枝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