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左右看了许久道:“咱们三夫人下了令,将七妹禁足,哥哥只好出此下策,翻了院墙来看妹妹。这么又这样荒芜的院子怎地就妹妹一人?身边的丫头真是胆肥!”说道这里便有些气哼哼的。
“六哥莫怪,我身边如今只有冬青跟着,遣了她去办事情,还未曾回来。”七娘身量随小,然洗杯,煮茶,倒茶却慢条斯理,竹叶青入白瓷杯,黄绿清亮,叶如竹舟渐展渐沉,茶香便慢慢溢出。
“妹妹莫惊,六哥忽的前来是阿爹嘱咐的,阿爹因军务在身,特让我先来看看七妹,若妹妹有缺的,告诉六哥一声便是了。”六郎年少,眸子清亮,明明跳脱,又是练武出身,偏要装作老成持重,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刚才又是翻墙而来,在枯草丛中挣扎了一番,身上的袍子上蹭的都是土,还不曾拍打掉,更兼侧开处小腿的上被刮破了口子衣冠不整。
七娘正要答话忽的撇到六哥的腿,变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六哥来看看妹妹着实费心了,改日让冬青给六哥赔了上好的袍子!”
“七妹的笑声如风动银铃一般,真是好听。”说着这话便顺着七娘的目光看看自己,猛然发现小腿上划破的大口子,?宓牧惩e欤?龅恼酒鹄矗?幌胝镜挠置停?环老ジ怯肿苍谧澜巧稀鞍ミ希币簧?驮?刈?x??成系谋砬橐才で?募??忠欤?陨掀吣镉只琶x??止首髡蚨u男πλ担骸疤仆涣耍?呙茫?颐鞫?础??彼底疟闶├褡?泶掖颐γx?依潜罚?逄?下丁?p“这个六哥真是极为有趣的人”七娘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跟到窗边,看走到枯草丛中,想西侧墙那边走去,便走便抽打那些疯长的枯草,嘴里嘀嘀咕咕道:“该死,真该死,早晚把你们全部铲除干净……”
七娘一直看着六哥的背影,看他利索的翻墙而去,明明身手不错,偏偏跟一片枯草纠缠不休,忽然而来,又匆匆而去,竟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来的了,只是自己的笑意还留在眼角眉梢,这个六哥实实在在是她来到这里见过的最最有趣之人。
连庆从高粱之上飞身跃下,看是高世宏远去的方向微微摇头道:“小娘子多保重,我在此不易久留。二十一郎不日就会叫你去问话,那时我再见机行事。”说完便转身大大方方的离开,在回廊上借了一下力,一跃上了墙头,便不见了踪影。
这个院落在此变得寂静,风过有声。
七娘知道,自己和阿娘是不同的,阿娘一生都在追逐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尊严,就因为商户之女的牵绊,让她踏上了另一种呼喊的道路。
而她白幕婉,她立志就是混着,混在一部极其真实的电视或小小说当了一个打酱油的,那天黄粱一梦,醒了就继续过原本的日子。
吃了糕点,不再想饥肠辘辘,她换了身随意点的襦裙,坐在生硬的板凳,这里其实一点也不惬意,不仅这侯门高家,便是商贾富饶的白家,规矩不如现在这般多,更不要步步小心,处处留意,也不全然那般惬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道在这样的世界该怎么活着,怎么做好像都是对的,怎么做又好像都是错的。
“七娘,”两个一模一样的冬青一起推门而入,只有衣服有些不一样,仔细回忆一下,冬青出去的时候穿的是牙白色斜纹罗绮上襦,外罩藏青色比甲,下着淡青色裙,仰头看去果然是的,另一个穿着藏蓝色染一枝梅上襦,系一条石榴红祥云纹暗花的裙子可不正是半夏?
“半夏,你可来了!”见着半夏自然是高兴的,这个世界上最与她相熟不过半夏而已,这里并不熟悉,虽知道冬青是可靠的,然后好些话对着她仍旧是讲不出的。
“有了半夏,可是忘记我的,”冬青眉眼一扫,莲步轻移,转身四下看了看,语气颇为惊诧道:“有客来过?”
“恩,六哥方才来过,说是阿爹让他来看看的如何了。”七娘不想这个冬青如此细致,只是撇了一眼便知道有客来过了。
“正是,如今因着皇后娘娘的恩典,虽不得喜欢到底也苛责不了咱们,老夫人说了,前些日子买的那些丫头有几个周正的,正在学规矩,咱们这里既然人手不足少不了回头打发了宅子了的老人过来细细的管教就是。
回头我去选了带几个过来,我和半夏给七娘挑一挑,咱们院子如今并无一人,按例选八个就是了。”冬青收了茶具眼睛却从未曾离开过半夏,见半夏仰头看她便又躲了看别处去了,半夏见这般便也在去看冬青,只是交着手四下里看看,眼中颇为严肃。
七娘听到这里,忽而秀眉一敛便想起一个人来,来时在客店等展大哥是曾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子被卖入了高家,想来那女子该是在这批丫鬟里才对的。
“我想自己挑,冬青帮着把把关才是。”七娘不知道为何竟对那女子上了心,果然是买到了高府,自然是要弄到自己身边的。
冬青转头好奇的看了看七娘,然后噗嗤笑出声来道:“哪有小娘子自个选的道理,况且如今七娘这般小,如今我们刚到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半夏”说这句话的时候转头看了看半夏。
站在月洞窗下的半夏抿嘴一笑说:“你可莫要看我,咱们七娘比不得平常的小娘子,自小就主意大,别说是我,便是”说到这里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就不再往下接话,话锋一转道:“阿婉,如今你被拘在这院子里的,难不成你要翻墙去选不成?这家里可是规矩大的,到时候有苦头可别拉我。”说完便在阿婉的另一边的条凳上坐下,只笑着看七娘。
冬青听半夏这么说便有些气闷,但七娘和自己并不亲,所以此时倒不好硬拿规矩压着,免得生分了。
大户人家的规矩她是最清楚不过,去了的连翘便是最最忌讳的,她自小也是在高家长大的,虽说早早的就安排了自己是伺候七娘的,因着九华山的关系,七娘只跟半夏亲,因此她心中十分难做,顺着七娘,最后吃亏最大的自然是七娘,主家娘子不好她们这些做丫头自然更难有好的,若是不顺,眼前竟没有个化解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