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冬青的眼中掠过惊讶,忙要制止,不想却被七娘拉住手捏了捏,便不再言语,她记得在马车里有事情的时候她是这样捏过七娘的手,想来七娘也是心里有了打算的。
冬青是不喜连翘的性子,因为七娘怜惜她的遭遇才勉强带了回来,谁知道竟然是最不安分的,冬青最初学规矩的时候跟的文官家里出来的嬷嬷,嬷嬷说过做婢子的最怕便是不安分的,而连翘如今才这般年纪不安分竟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了。
那连翘听果真要送她学规矩,低垂着头,装作无精打采道:“七娘你身边只有冬青的,若没有了我岂不会更凄凉?”只是的她的眼角还是忍不住透着窗棂往院子那边看了看,那种被压抑的惊喜还是漏了出来。
“无碍,你去吧!”七娘答道,看见冬青仍旧带着些许疑虑,而连翘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
“连翘,难道临别竟不给我们七娘磕个头?”冬青有所不忿,那连翘眸子略带尴尬,似乎觉察到冬青的不满,然一低头便笑着道:“我原跟七娘不曾有主仆名分。”话虽然这样说人却跪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给七娘叩头。
“七娘保重,常言道夫妻也本是同林鸟,何况你我。”说完也不管冬青自己先去了院子里。
见连翘走远了,七娘才摆摆手,唤过来冬青在冬青耳边压低声音道:“该是半夏过来的时候了吧?”冬青回头犹豫了一下道:“回七娘,婢子知道了。”
冬青走的后七娘忍着饥饿质感,利索的穿好衣服独自一人出了侧间,穿过厅堂,偌大的院子静寂,穿过回廊来到那荒草丛生之处,扯了一把枯萎多年的藤蔓,是时候了,算准了冬青不会这般快回来的。
七娘从怀中拿出一个清雅的玉哨儿,吹了一首清越的小调,着哨儿音色极特殊,虽然声音不大,声音却传的极远,无心之人听来只会以为是寻常的曲子。
吹完之后将笛子仔细收好,混世魔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她回到房里,喝茶品糕点,这样自处的时光实在是太珍贵了。
她自来到这一世,从来未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可是她也知道不会太久,就会有人过来的。
正想着只听见回廊的枯草出除有?的响声,便站了起来望过去,一个小厮摸样打扮的人,轻轻的越过斑驳的院墙,极利索的奔过来来,快到门口时四下看看便烟一般的溜到门内来了,见了七娘便双手抱拳道:“小的见过七娘”
来着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浓眉方脸,杏眼高鼻子,中等身材,也算是容貌端正,似乎又在哪里见过一般。
“阿婉莫要猜的,我等时间有限,单独见一趟不易,我如今是二十一郎身边的连荣,这段时日我暂代连庆给阿婉传递消息。”那人对着七娘极为恭敬,然而他的行为举止多少带着江湖人的作风。
“连庆何时归来?你且坐下说。”七娘心里想果然是那日二十一叔身后带的厮儿,当时自己觉得那厮儿必定身手不凡,此刻一见果不出所料。
“大月一个月后,我二人只负责传话。等阿婉到了东京自然有人会接应。如今的状况不大好,只怕百合姑姑和花忍都进不得高家门了,按照大娘子吩咐她们已经速速回江宁府了。”那人半侧身坐下说道。
“恩,姑姑还是跟着阿娘最妥当。我大约需要在这里待到几时?”七娘捡自己迫切知道的问道,高家的气氛她很不喜欢,虽然事先温习了几遍高家的人物关系,但是高家的内部关系实在太乱,人多事杂。
“大娘子交代,此事来日方长,阿婉毕竟是高家血脉,耐得住性子方能成大事。”那人身子半弓,对着七娘仰着的小脸,看着透了七娘眼中的迫切便预先说出了大娘子的交代。
“知我者阿娘,我急躁了,昨日也做了一件鲁莽的事情,我在昏迷的时候听了多遍哨声,不知道这次是甚要紧事情?”七娘问道,想来只有急迫的事情才会响哨儿三遍,否则一般很少会用哨声穿音讯,毕竟这方法实在太不稳妥了。
“如今官家要选亲眷少女,送与西北李元昊联姻。便是到了东京娘子切记锋芒太露,小娘子偶尔可做回混世魔王,如此一来可避免被选中。”连荣说完就向窗外张望,见无人便低声说道:“府里虽然复杂,不消忍着,七娘可略微闹一闹,名声传出去就好了。还有连翘尽可打发了,她知道的十分有限,无碍大局。”
“闹?”七娘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了,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她更爱折腾了,更不会有人比她更会折腾的,大闹有大闹之法,小闹有小闹之法。
话正说这里忽的这个便一跃而起,便消失在眼前了,七娘下意识的抬头看,见连庆果然在房梁之上稳稳的立着了了。
来人自然不是冬青,按照七娘的计算,冬青送去了连翘还要回到三夫人跟前回话讨要半夏,因此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而自己的身边的丫头都已经被遣散出去了,此时此刻不请自来的会是谁?
“七妹,安在呀?”七娘早往门前走了几步,开了门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箭袖白袍,银簪束发,从那荒芜的枯草中跌跌撞撞狼狈而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六哥高士宏,便微蹙了一下眉头。
六哥此时找自己有何事?
她记得入高家当日,二十一叔和六哥曾经相约特意见了自己一见,阖家都知道自己在高家实在是不受宠的,只是皇后娘娘信中点名提到自己。自己刚刚回来,可以说府中诸事皆是不同的,二十一叔和六哥的热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只是短短的见一面任何推测都显得有点白费力气。
“六哥,怎地自己就过来的?”七娘便引六郎进入厅中,格律轩原是极偏远孤僻之地,与旁的院子又隔着湖,如今丫鬟去了个精光,风一吹越发显得僻静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