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春今日为她准备的是鹿皮靴,这靴子本来作用是防水防寒,是官贾冬日里常穿的靴子,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可遇到了这么滑的路面,鹿皮靴却是吃了亏。
鹿皮靴的靴底缝了动物皮,本该更加耐磨,但是却比普通靴子更容易打滑。
沈筠棠身体瘦弱,又没有功夫傍身,平衡能力还不如武官,在这打滑的宫道上走路可是要小心再小心。
可尽管这样,沈筠棠还是在一次跨步出去后,没稳住,摔倒在宫道上。
她浑身本就冷,又感觉不适,身上的衣裳不保暖,这会儿“噗通”结实的摔倒在大理石的路面上,是真的摔的不轻,她这会儿都觉得双眼冒金星了。
浑身没劲儿,双手软软的,撑着地面,倒在潮湿沾血的地面上,身子直都直不起来。
要不是她现在这模样太狼狈,而且还是在宫道上,她都有放弃在地上躺一躺的想法。
正在她艰难挣扎的时候,突然胳膊上多了别的力气,力气还很大,一下子将她从地面上提了起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好。
沈筠棠惊讶地抬头看向对面刚刚帮她的人,下一秒,她的眼睛就瞪大了,“穆修己!”
穆修己一身御史官服,头上戴着防寒的绒毛帽子,一手拿着伞,一手拿着兔毛的暖手筒,脚上穿的靴子都是脚底缝上防滑垫的,可谓是准备十分充足。
他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让人感到君子如玉。
“筠棠,怎么弄成这样?”穆修己皱起眉头。
沈筠棠朝着自己身上看去,因为刚刚扑倒在地上,现在浑身沾上了冰雪泥水,一块块的,实在是狼狈,而且她身上这件灰鼠皮披风不但不防寒而且不防水,刚刚摔倒,泥水吃透了披风,印到了里面的官服,身前也因为披风散开,官服直接接触了地面,现在弄脏了一大块。
沈筠棠发现了之后,当真是欲哭无泪。
官服不整,可是不允许参加朝会的,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就算是摄政王也得遵守。
“地太滑,不小心摔倒了……”弄成这样,沈筠棠有些六神无主。
看到沈筠棠这般无助可怜地模样,鼻子红红,眸光水润,穆修己突然失神怔了一瞬,回过神,连忙从袖袋中掏出帕子递给她。
“先别管这些了,擦干手,一会儿就要到大朝会的时间了,我们先去万民殿。”穆修己冷静道。
沈筠棠听穆修己这么一说,也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确实,当务之急是先去朝会,否则才被罚也罢了,还要连累侯府。
“好,谢谢你,穆大哥。”
沈筠棠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和穆修己客气,接过了他干净的浅蓝色帕子,将脏污的手擦干净,又擦了擦官服污迹较多的地方。
就这么一擦,原来素净的帕子就脏成了一团,沈筠棠握着脏了帕子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还又不好意思还,立即扔了又不礼貌,正在他为难的时候,穆修己自然地接过了帕子,好似完全不在意的重新塞回了袖子。
“快走吧,筠棠,地太滑,你这靴子不行,我扶着你走。”穆修己贴心的道。
眼看着原来在她后面来的官员,都已经超过他们走到了前面去,沈筠棠是真的不能耽搁了。
这会儿也只能完全忽略掉了男女之别,由着穆修己帮助她。
“有劳穆大哥了,等今日过后,我一定亲自到府上登门拜谢。”沈筠棠诚恳的感谢,话语真诚。
穆修己只是对着她一笑,眼底透露出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有个高大有力的男子在旁帮助,沈筠棠几乎是省去了一半的力气。
穆修己搀扶着他,身边像是多了一棵永远不会倒的大树,她稍稍一滑,他能立即稳住她的身形,完全不用担心摔倒。
沈筠棠走起路来也大胆了许多,当下这样也就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穆修己将暖手筒给了沈筠棠,又将踹在怀中的小手炉塞到了暖手筒里给她捂手,耳上戴着暖耳也被他戴在了沈筠棠冻的通红的两只小耳朵上。
要不是沈筠棠阻拦,他还要将自己身上干净的兔毛披风披在沈筠棠的身上。
穆修己一路一只手扶着沈筠棠,一只手撑着伞。
他手中的伞原本就只是供一人使用的,不大,现在两个人撑一把,那把伞几乎全部撑在了沈筠棠的头顶,他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风雪中。
原本浑身都冷透的差点没知觉的沈筠棠在接受了穆修己这么多帮助后,冰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起来,尤其是插在暖手筒里的双手,又温暖又舒适,让她觉得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许多。
风雪被穆修己拦在外面,穿透不过大伞,他好似给沈筠棠在瞬间创造出了一个躲避风雪寒冷的港湾。
两人这样很快就到了万民殿前的广场上,广场两边有长廊,长廊有顶,因还未到大朝会时间,所以万民殿的大门还没有打开,朝臣们也还未按照要求列队站好,这会儿为了躲纷扬的大雪都往长廊下挤,这处长廊本来就不是很长,而且窄,这会儿都被挤满了。
要是沈筠棠一个人来,定然是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朝着长廊挤,宁愿站在冷风下吹雪。
可与穆修己一同,根本就不用她做决定,穆修己直接带着她就往长廊下走。
到了长廊边,不知是穆修己与这些官员熟悉,还是穆家势力,总之有些官员居然往旁边走了走,给他们让开了两个人站的位置。
穆修己朝着给他腾位置的官员点点头。
这才将一路上撑着的伞收起。
沈筠棠站在一旁看他动作,突然发现穆修己一边肩膀上全是雪花,已积了厚厚一层,有些雪花融化了变成了水珠,直接在他的披风毛皮上结成了冰。
她再低头看自己身上,除了之前摔倒时留下的脏污,身上居然没有一粒雪花……
穆修己这是将伞都打在了她的头顶吗?
穆修己收好伞,一转头就看到沈筠棠看着他的右边肩膀出神,奇怪的问,“筠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今天真的要谢谢穆大哥了。”沈筠棠立即收回视线,眼底带了丝慌乱。
穆修己笑了笑,“这有什么。”
他随意地拍了拍肩膀上积的雪花,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沈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