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遗雏和叶成往四周看去,只见周围有数十只小船正停在原位,悠悠晃动。男女老少正将船中的食物和饰品投放入河中,船头上摆放着香案,香火鼎盛,虔诚叩拜。
船家让他两将船中的食物饰品抛入水中,又将两捆檀香依次递过去。隽遗雏将一枚玉佩抛入水中,跪在船头,叩拜三下后,将檀香香案中泥泞泥土中,忽见海中现出一滩鲜血,逐渐弥漫开来。
众人纷纷动容道:“我们的守护神出现啦,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目光死死盯着那滩血液,似在期待些什幺。
那滩血液弥漫的范围越来越大,忽然,那滩血液缓缓凸起,直到最后,竟成了个血人!披肩长发,大眼圆脸,突起,凹痕深陷。浑身血红,红影流转。
“我教会你们各种生存技能,并让情露之灵传授于你们。你们为何恩将仇报,将我给活活烧死!”这声音竟出自血人之口,如夜枭远远传开,很是幽怨。
除了叶成以外,其余的人都是浑身巨颤,双膝跪倒,不敢道一个字。隽遗雏紧靠在叶成身侧,身子紧缩成一团,就怕那血人动了雷霆之努,后果不堪设想。
血人流下两串铜球大小的眼泪,幽幽道:“多年前的今日此刻,你们卸下我的首级,将我无头尸身扔下火坑之中,用千钧铁盖封住坑口。”海中倒映着那张凄苦的血脸,幽幽摇曳。
当中一名船家颤声道:“当时,我们也是被头领蒙在鼓里。因为我等愚钝不堪,将女神您给毒害得如此凄惨。陷害您的那头领已被岛民们给以绞刑杀死了,并将尸身千刀万剐。除此之外,岛民们还将每年的今日当成祭鬼节,以此来纪念您。”脑海中,滚烫的烈火,千夫所指,众人的辱骂交织成一片,正是当年女神受刑时的情景。
血人话声由愤慨转向自嘲,道:“你们居然把我当成鬼了,难得难得!”神色不见喜怒。
那船家直打啰嗦,这才醒悟,忙解释道:“请女神别要误解了。女神在岛民心中是高尚圣洁的。岛民们才学疏浅,如不是女神提醒,对于鬼怪妖魔之类的,难分洁污。”
血人温言道:“你等不必如此惊慌,我对你们没有丝毫敌意。幸亏你等已知道错了,有了忏悔之意,我也没有什幺好遗憾的了。你等若想念我,只需每年抽出两日来,为我祈祷,好让我灵识早日归位。”双眼缓闭,身子缓缓凹下,看似不久后就要沉入海中。
当血人完全沉入海中,海面归于一片宁静,那一滩鲜血已归于虚无。岛民们纷纷大哭了起来,捶胸挫腹,跪倒船头,良久不起。
眼前的这情景让隽遗雏看得目瞪口呆,绞尽脑汁,却寻不到半点思绪。叶成看着众人长跪不起,真不知道她们要究竟要跪到什幺时候。心中已然不耐,快速起身,道:“各位乡亲们,事已至此,不必自责。”他所在的船上的船家已将小舟划到人群中。
电光火石间,隽遗雏似想到了什幺,喜道:“各位乡亲,其实你们根本没必要伤心。你们可知道,你们也许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呢!”众人听了这话,哭声忽止,纷纷站起身子,看向这里。
“这位小朋友,难道你知道我们女神的来龙去脉?”那和血人对话的年老的船夫瞪眼问着,似在急盼着些什幺。
隽遗雏晃了晃脑袋,道:“你们听说过冰川情露的传说吧!”
岛民们纷纷议论,都不明所以然。
隽遗雏料想他们没见过什幺世面,守着弹丸地盘,勉强度日,只好化繁为简,道:“那血人,哦,不对。你们的女神或许真的是灵体之身,你们将她烧死,正好满足她的心愿。”
叶成怕众人不信,道:“我这位小兄弟说的也许是真的。冰川情露这传说,满世界都传遍开了。”拍拍隽遗雏肩膀,笑看众人。
众人听他如此说来,欢呼了起来,双掌合十,默默祈求上苍保佑。
叶成双眼眨了眨,看了捧着肚皮的隽遗雏一眼,道:“我这位小兄弟为你们难题,各位是否要款待款待下啊!”众人闻言大喜,划着小船,将他俩团团围住,一并向着个小岛进发。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不觉间,夜色深沉,隽遗雏和叶成,还有众人一同来到个岛上。岛上长满着绿油油的椰子树,俯若招手。百余幢竹楼坐落其内,分为两层,上层住人,下层当仓库用。
岛民们点起了煤油灯,虽时处深夜,但岛民们却忙得乐不亦乎,各司其职,有的烧水煮饭,有的切菜蒸鱼。其余人等,交头接耳,闲谈兴致。
酒足饭饱之时,隽遗雏和叶成随众人来到岛内的温泉处,环看之下,正中央是一个大约能容纳百人的泉水,八个小泉水环绕在四周。
叶成当着众人的面,对着隽遗雏叫道:“快把衣服全脱了!”伸过手来,正要替他扒衣。
隽遗雏看着主泉中光着身子的男男女女,双手贴在胸前,握住叶成的手掌,轻蔑地笑道:“哥,你脸皮比地还厚,还是你自己下去吧!”朝着他踢了一脚,拔腿向着当中一个小池奔去。泉池中有十来个由花岗石砌成的隔间。他见当中一个隔间木门敞开着,忙钻了进去,将门关上,扒了衣裤。幸好门背上挂着条粗质的毛巾,将毛巾拿下,浸泡入泉水中,只留半个脑袋在水面外。
隽遗雏一边擦拭着身子,一边斟酌着之前海中血人的来龙去脉。
当他想到血人“我教会你们各种生存技能,并让情露之灵传授于你们。你们为何恩将仇报,将我给活活烧死”这话,和在魔法学苑中老师所说的话,脑中轰的一声炸响。
莫非这些岛民们真的能以灵控物吗?
忽然,大地剧烈晃动起来,海浪翻滚声不绝入耳。奇怪的是,却不听到众人的呼叫声。隽遗雏哪在乎这细节?看着圈圈浮荡泉水,连裤衩都来不及穿,慌忙地从浴室中逃了出来,恰好遇到两名刚洗完澡,黑不溜秋的年轻女子。身材火辣,若皮肤白了点,定是美人胚子。
这两名女子对眼前的景象却是浑然不在意,搭肩挨脊地向他跑来。隽遗雏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两女子团团抱住。
当中一名女子眉挑眼逗,道:“这是哪家的娃,细皮的。来陪姐姐们开心开心!”还呆在浴室中的另五名女子听了这话,来不及穿衣裤,赤脚奔出,将隽遗雏团团围住。
隽遗雏正要呼喊救命,嘴鼻已被名女子死死捂住,没多久,已昏迷过去。这女子环看其余姐妹,道:“姐妹们,还等什么呢!”带头,身子隽遗雏身上。其余女子嬉皮笑脸,蜂拥而上,张牙舞爪,在他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抓痕。
不知过了多久,隽遗雏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空无一人,风平浪静,不似昏迷之前的情景。隽遗雏穿好衣物,闷闷不乐地出了泉池,百思不得其解。
叶成正好迎面而来,拍了拍他肩膀,道:“小朋友,刚才地动山摇,可把你吓坏了?你手臂上怎幺那幺多抓痕?”他身为隽遗雏保镖,自将他的安危考虑得很周到。
隽遗雏满脸臊红,只道:“哥,刚才的景象也让你给感觉到了?”他不知那景象究竟是真是幻,故出此问。
叶成哈哈大笑,道:“岛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竟然不知?当时,众人将灵体移出体外,才将不周山给牢牢稳住,这才不会天下大乱。我们燕尾又积了一大公德啦!”
隽遗雏听他说得很是动容,却没半点惊慌,抓抓脑袋,道:“哥,请你把话说个明白,好么?什幺稳住,什么大乱的。”
叶成搭着他的肩,道:“好好好!今晚,我两睡在一块,哥哥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你就会明白了的。”两人一同向众人走去,向岛民借了间屋子,上了竹楼的第二层,点燃烛火,解衣入床。
“你担心天会塌下来么?”
隽遗雏摇摇头,以手支枕,疑惑看着他。
“笨蛋,那是因为有四座叫不周的山峰给撑住。每座山高千刀万刃。山顶暴雪终年不断。”叶成摸摸隽遗雏小脑袋。
隽遗雏想起了下马车不久,叶成曾告诉他‘这是不周山’,道:“刚才地动山摇的,莫非是因不周山而起?”
叶成点点头,道:“不周山每年都要摇晃好几回,提心吊胆的。”
隽遗雏想起之前那些女子对骇人的景象视若无睹,又见岛民们的神色也是如此,并且听了叶成之前的话,道:“难道岛民们有稳山捍世之能?”
叶成陷入深思,叙道:“世间的女子大多都有忌妒如仇的毛病。十年前有一个神秘的女子漂游到这小岛上,岛民们热情好客,好心收留了这女子。这女子为了感恩,教会了岛民们捕鱼等各种生存技能。说来也巧,这女子或许是因为寂寞,恋上一名帅气的小伙子,甘愿放段,屈尊人家二夫人,结果被正室和孩子污蔑不守妇道,以至后来被报上首领处,活活烧死。不可思议的是,女子的尸体竟然毫发无损,岛民们大惊失错,以为得罪了何方神仙。只好将她尸首给厚葬了。谁料,后来……”
隽遗雏知道他说到了精彩之处,身子挪了挪,打起了几分精神。
叶成打了个喷嚏,接着道:“刚过了没几日,女子竟然奇迹般复活过来,破坟而出,化成一个血人。岛民们登时被吓傻了眼,纷纷跪地求饶。谁料,不久后,血人便化成一团骨灰。岛民们伤感之余,按照她临终前的愿望,将她的骨灰洒入大海中。此外,她还留下让人伤透脑筋的十余字。”
隽遗雏微愣,耳朵贴到汉字嘴旁,就怕漏听半个字,问道:“女子究竟说了些什幺?”
“情露灵女,援灵于世,尸首分离,方能归位。”
隽遗雏抓抓脑袋,沉思片刻,道:“这意思莫非是,这女子和冰川情露有关,目的是传播灵力。当尸首分离时,才功德圆满?”
叶成点点头,道:“或许是如此吧!”不觉间,两人已朦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