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臂,相应的,另一处的手绣看上去,却是空荡荡的,有点吓人,但身体仍算健旺,丝毫不逊婉傲等人,眉清目秀,肤如凝雪,让人感觉不到眼前的就是身经百战的杀手。一身与身子极为对称的衣衫,绿意随处可见,似林中绿叶。
他步履踽踽,清泪欲滴,眉睫闪烁,向前走来,与红芷茵只有两尺处,停下了脚步,犹豫半会,便蹲下身子,就要将她给扶起。
红芷茵望着眼前这陌生人,心中一阵莫名,喘着粗气,道:“你这般看着我,究竟有何故?再者,为何将我给败下阵来,还欲要援手搭救?”
独臂人痴痴地看着她,道:“芷雪,真的是你吗?如果我不看错的话。”
红芷茵趴在地上,两手撑地,想起失终多年,如今下落未卜的妹妹,道:“芷雪是我妹妹,你是如何知道她的?”
独臂人面容失色,情绪显得有些低落,不禁脱口道:“莫非这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经他这麽一说,红芷茵似乎明白到了什麽,道:“我确实有个妹妹,我们双凤胎。妹妹已经失散多年,如今仍未知下落。你可知她如今身处何处,过得如何?”
独臂人思绪回到从前那甜蜜的日子里,道:“实不相瞒,吾自幼家贫,双亲早故,无依无靠,小生只得身处深山中,业猎为生。山林中猛兽繁多,出没无常。有次,险送蚁命。
“那日,雷声辙响,暴雨滂沱。吾惧被雷所击,辄返陋室。半途,遇一野人。其发蓬如稻草,怀中襁褓中有一婴孩哇哇啼哭。吾心生怪念,看准其来路,俟于树障,觇之片刻,其距生仅有欠尺开外,生蹬履上前,将之扑倒,舒展猿臂,试抢婴孩,不得其志。野人貌如夜叉,吼叫如兽,摇身浮起,簇唇作哨。”
“背忽有嘶鸣声传来,吾耳窃异之,脖颈歪转,双眸定看,竟是一巨虎,其目眈眈,四肢离地过肩,扑势骇人。吾魂魄陡散,惊慌失叫。襁褓之婴啼哭较之更为刺耳,生听之不忍,须臾,虎已近盈尺。危命俟亡,岂不懦夫之举哉!乃付身于地,连抓带扒,抄起履下卵石,猛砸虎左眸。三下,得志。其眼殷血溢出。”
虎弗馁,大怒若狂,吼叫愈甚。吾怯步数丈,继从野人手中抢婴。虎威威然继扑于前,展眼,血口巨张,锋牙既触生头骨。与此,野人趁隙推生,婴随即落地。生无暇所思,随手抱过婴孩,忽觉脚下如行云端,身逐下滑,瞥眼下望,眼帘内,层峦叠嶂,不见山下之物。生计无复之,凭身继坠,落至一处,见眼前有一株藤蔓,小洞似被遮挡于内。生单臂揽婴,单臂牢抓藤蔓。剧痛由臂锥入心间,兼有烈日刺目,热泪直流,冷汗夹背。吾咬牙切齿,脚蹬于壁,跌入洞中。”
话到此处,红芷茵心中虚惊一场,问道:“然后呢?。”
独臂人道:“洞中窄小,倒也凑合,可憾处便是无食物充饥。洞外幸有鸟兽来往。那时,小生只有六七岁的模样,武艺疏浅,欲伸手去抓,接连两日,未获一兽。饿极思变,撕解外衣,将之绑成长绳,以此作套,待飞鸟靠近之时,便将之缚住,拉回洞中。愁于洞中无柴,无以火烧……。”
话到此处,红芷茵打断他的话,问道:“后来如何?”
独臂人道:“我先将鸟兽的羽毛给拔下来,继而用火舌点燃……”
红芷茵心中好奇,显得有些不信,截然问道:“羽毛怎麽能耐烧?”
独臂人道:“这也巧合,劫获的好几只鸟兽的羽毛的确耐燃。待食物拷熟后,我便将羽毛熄灭,周而复始,就这样,在洞中坚持了十日。
鼻息之间,有一阵淡淡郁香传来,猜是那身绿衣所发出的,即便刚才是他把自己打倒在地,红芷茵也莫名对他有了好感,道:“后来尔两是如何逃离山洞的。”
独臂人心有余悸,道:“掉下去的。”
红芷茵花容失色,早有所料,惊道:“后来是不是劫后重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独臂人点点头,道:“当掉入海里之时,似被石头砸中脑袋,我便晕了过去。醒来之时,自己和那婴孩正好浮在海面上。四周都是水,浩瀚无边,哪里有什麽沙溆?定是苍天心悯我也!我带着婴孩游啊游,边游边感谢昊天救命之恩。第二日,也就是在山洞里呆了十日之后的第一日清早,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来到了个小岛。小岛不大,肉眼能看到边际。如此过了数日,有艘海船经过这里,小生和船家寒暄一阵后,得知他乡中之人。最后,小生便带着那婴孩登上船只,返回乡里。”
“光阴易逝,白驴过隙。十年过去了,我从小毛孩变成了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我仍旧以打猎为生,不同的是,我拥有了很多猎友,这是小时候难以想象的事情。更值得庆幸的是,我竟然成了猎友们的首领。曾经的那婴孩已变成了个黄毛小丫头,我曾给她取了个叫芷雪的名字。当我再次向她提起那遇险之事时,她不知哪来的鬼主意,说是要为我做一件树叶衣,如此一来,当我穿着这一身衣物去打猎的时候,野兽就不那麽容易认得出我来了。”
“没过多久,不幸的是发生了。那次我领着同伙上山打猎。忽遇一只修炼成精的野兽。野兽是一只兔子。起初,我等并不知道那是只不一样的兔子,我弯弓搭箭,一箭就射中了它的腹部。但却不见它流血,反倒跳跃自如。我又射了一箭,它仍旧如此。当我再次射一箭的时候,它已向我们扑来,我们本是凡人之躯,斗了半会,死伤过半。此后,回到家里,我寻遍大半个天下,直到如今,还找不着芷雪,一直到现在。我的右臂被那兔子咬伤之后,久治不愈,最后只得将之砍下,免除后患。”
“三十余载转眼即逝,每逢佳节,月圆之时,我便会倍加思念她,因为她已经爱上我了,我也爱着她,我们浓情蜜意,有着那无法磨灭的故事。”
他话到此处,眼里有着无尽的眷恋,看着身上那件已陪伴自己多年的叶衣,良久后,才道:“至从她走后,这衣一直陪伴着我。人在衣在,人亡衣毁,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