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带熊兆珪他们去见骆思恭,所以高杰便与魏忠贤师侄第三人别过,直奔骆府。八√一 w√ww.
骆思恭一早便按照熊廷弼给的地址去找过熊兆珪了,谁知他们偏巧出去了,一无所获。谁知等他回到家中,却看到高杰带着自己要找的人正在客厅中等着呢,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当骆思恭问及熊兆珪来京后为何不到府中找自己的时候,熊兆珪有些局促道:“家父被问罪入狱,原先的所谓朋友亲戚看到我都唯恐避之不及,小侄害怕连累世伯,便。。。”
没等他说完,骆思恭怒喝打断他道:“荒谬!你把我骆思恭看成什么人了?!我与你父亲真心结交二十年,岂是趋炎附势之辈!兆珪啊,你自小什么都好,就是太乖太听话,被你爹严加管教得太规矩太敏感了,知道骆伯伯为何一直没收你入门吗?其中很重要一个原因便是这个,太规矩太拘束,在武学上是难以有所成就的!”
熊兆珪见骆思恭怒,顿时吓得战战兢兢,扑通跪倒在地哭泣道:“小侄知道错了,请世伯责罚!”
骆思恭一见他这可怜模样,心又软了下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自从你爹被问罪以来,你也遭了不少罪,今天要不是小杰碰巧遇上,以你的性格,只怕还得被那帮纨绔子弟羞辱一番。如今到了我这,便不须再担心了!”
招呼大家重新落座后,骆思恭看了看王睿,笑着问道:“你便是王睿?”
王睿连忙上前单膝下跪,行礼道:“在下原是熊大人近身侍卫王睿,见过骆大人!”
骆思恭扶他起来,赞赏地点头道:“好一位雄壮的好汉!!不愧为刘铤大侠的徒弟!”
王睿惊讶问道:“大人如何得知小人的师承?”
高杰笑着插话道:“还不是熊大人说的呗!对了,王大哥,那便是你的大刀吗?”
大家顺着高杰的目光,一起看向了靠在椅子边上、王睿向不离身的一个麻布包裹的门板形的物件。
王睿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因为担心在京城中太过引人注目,我便用烂布将兵器包了起来,以免招惹是非!”
姬龙峰好武,立刻便走了过去,吃力地抬了抬那把巨大的刀,然后乍舌道:“我的娘啊,这估摸着起码得有百多斤呢!”
王睿挠挠后脑道:“在下身高体壮,笨拙呆板,唯一可取的便是有几把子力气!这把大刀重约一百三十斤!”
这下连骆思恭都有些惊讶了,他出言问道:“我曾听闻尊师以手中一把百二十斤的镔铁大刀闻名于江西,怎地你的刀锻造得比他的还要重上十斤呢?”
姬龙峰也插话道:“莫非你的修为已经过你师父了?”
王睿连忙摇头道:“哪里哪里,家师武功出神入化,我只不过学到一些皮毛罢了!这把刀锻造得如此沉重,主要还是因为在下天生力大,师父不过是因人而异,让我充分挥所长,特地将千钧刀法传授与我了!”
姬龙峰对着高杰做了个鬼脸,惊叹道:“这一刀扫将过去,嘿嘿,估计没几个人敢于硬抗吧!”
高杰白了他一眼道:“你又手痒了是吧,放心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让王大哥修理你!”
姬龙峰被高杰道破了心思,嘿嘿干笑起来。
骆思恭点点头,随即将即将深入后金之事大略说了说,然后问道:“王睿,你是否愿意与我等做个向导,冒险往后金腹地一行呢?”
王睿听完,便明白了此前高杰卖的关子,立刻行礼道:“既然熊大人举荐了在下,又蒙骆大人看得起,此去后金,小人必竭尽所能,为国效力!”
骆思恭满意笑道:“好!有你相助,事成一半矣!对了,我听熊大人提起,你尚有一亲兄弟,已独自去了后金报仇?”
王睿闻言,黯然道:“没错,自从家师在萨尔浒之役中殉国后,我和胞弟王曦身负重伤,一路逃亡,最后被熊大人带兵所救。为了替师父报仇,我得熊大人赏识,留在了他身边做了侍卫头领。而胞弟王曦则不听劝阻,执意要孤身潜入后金腹地刺杀努尔哈赤,为父亲和师父报仇,一年前留书一封便杳然无踪了,令在下日夜担忧,这下好了,能和骆大人等一众高手潜入后金腹地,应该能够得到一些王曦的消息!”
高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有预感,王曦必定安好,你一定会如愿以偿,兄弟相见的!”
王睿感激地点点头,说道:“多谢高杰兄弟!”
高杰接着问道:“王曦也和你一般,背着把大刀,如此高大威猛吗?”
王睿摇头道:“非也,我兄弟王曦身材虽高,却并不魁梧,所学也非家师的千钧重刀。其实家师的绝学并非只有大刀一项,相传他老人家在赴朝抗倭之时,曾识得一位日本武士,两人因武结交,惺惺相惜,互授了各自的武学。后来家师便将那武士传授的忍术加以改良,创出了一门以身法和薄刃为主,适合于潜行刺杀的武学。王曦便是得到了这门绝学的真传,也正是因此,他才敢于效仿古时的刺客专诸刺王僚之举,孤身一人潜入敌人腹地!”
骆养性不善言辞,一直稳坐在椅子上,此刻却蹦出了一句:“好汉子,好绝学!”
骆思恭见怪不怪,也不理他,对王睿笑道:“小杰所言极是,你兄弟身负刺客绝艺,必当是位心思缜密,极有耐心之人,在未做好准备,没有十足的把握的时候,绝不会轻举妄动!说不定此行还真能见到他!好了,在出之前,你和兆珪便暂时居住在我府上吧!”
熊兆珪在一旁听他们说了半天去后金之事,却半点没有提到他,实在忍耐不住,这时才怯生生问道:“骆世伯,你们要去后金,我呢?”
骆思恭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兆珪,你便留在我府中便是,无人再敢欺负于你!”
谁知,一向懦弱的熊兆珪突然之间涨红了脸道:“我。。。我也要去!”
众人听了,皆大出意外,骆思恭怔了一下,温言道:“兆珪,你性格内向,这等铤而走险的事并非你所能做的,还是先留在京中,等我们回来吧!”
骆思恭口下留情,没有直言熊兆珪胆子太小,但所有人都心里清楚,也都觉得他的确不适合前去后金冒险。
熊兆珪突然扑通跪倒在地,泣道:“骆世伯,兆珪清楚你们瞧不起我胆小如鼠,性情怯懦,而您虽对我视若己出,宠爱有加,还倾力教授过我武艺,却一直不肯认我做徒弟,也都是因为我这娘们般的性格!说实话,我也恨我自己,为何一点也不像我爹那般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前次去探监,我爹对我说过,要我不能再事事小心、瞻前顾后地活着,如果不敢于经历磨难,经受磨砺,我变永远是个抬不起头的废人了!骆世伯,求求你带上我,让我去吧,即使是死在对敌的战场上,也比窝窝囊囊地活着强!”
骆思恭没想到这熊兆珪会弄出这么一出,顿时便为难起来。于公,此次行动,必定危机重重,惊险万分,参与之人不但要武功高强,还必须是心志坚定之人,带上胆小的熊兆珪,就好似带着颗定时炸弹一般,随时可能暴露行藏,给大家带来危险,甚至会导致行动失败,骆思恭作为负责人绝对是不可以这么干!于私,兆珪乃熊廷弼的独子,熊廷弼被判死罪,想要平安出来微乎其微,身为至交老友,照顾好他的儿子,令熊家香火传下去,是骆思恭的责任,所以他也绝不会同意只学了点皮毛功夫的熊兆珪前去冒险。
正当骆思恭纠结万分之时,高杰走上前,对骆思恭抱拳道:“师伯,兆珪兄武艺如何?”
骆思恭苦笑一声道:“兆珪虽跟我学艺有十多年了,但因其性格使然,怕苦怕疼,所以进展不大!”
熊兆珪听了,也甚觉羞愧,喃喃道:“以前都是我的错,怕苦怕累,偷懒耍滑,给世伯丢脸了!”
高杰又问道:“那他的记性如何,悟性又如何?”
骆思恭想了想道:“记性吗,倒还不错,传授的口诀皆能背诵,悟性就差了些,动手能力欠缺,我看啊,他还是从文比较好!”
高杰笑着点点头,不再询问骆思恭,而是转身将哭泣着的熊兆珪一把拉了起来,正色吼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哭哭啼啼算什么?!”
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突然对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喝出这般严厉的话语,在场众人都震惊当场。唯有姬龙峰嘴角含笑,等着看高杰又要使出什么花招来。
熊兆珪也被高杰这一吼惊着了,完全忘记了他还是个小屁孩,顿时吓得不敢再出声哭泣,只是时不时地偷偷抽噎一下。
高杰见熊兆珪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似的模样,心里好笑,表面却依旧严肃无比地道:“刚才你说,想要做个像你爹那样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也不是?!”
熊兆珪怯怯地低声道:“是!”
“大声点,我听不到!”
“是!!”
“再大声点,你是爷们吗?!怎么喊个话像只蚊子在哼哼?!”
“是!!!”
最后这一声“是!!!”,估计是熊兆珪活了二十多年来,吼出的最大分贝的声音了,在他脸红脖子粗地吼出这一声后,他狠狠瞪着可恶的高杰,双拳紧握,只觉得心中满腔怒火熊熊燃烧,此生第一次有了想揍人的冲动!
这惊天一吼,同样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高杰这才转过身,得意地对目瞪口呆的骆思恭笑道:“世伯,你看他如果有此血性,可够资格参与行动?”
骆思恭这才明白高杰的用意,苦笑道:“血性是够了,武艺却还差得远!”
高杰再次转身,对熊兆珪喝道:“你是不是很生气很愤怒啊?!是不是想要揍我啊?!那就别再犹豫,别像个娘们只会说不敢做,来啊!”
刚才还激愤莫名的熊兆珪突然之间低下头,小声道:“我。。。我不想打架!”
高杰闻言顿时一歪,倒在地上抽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