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打过我的脸,我知道,他现在一定被气到了极点,以助于完全无法克制住自己。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所有的画面都像定格一般。只有滴答滴答的小雨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以及落落他冷兵器一般死死投过来的眼神。
我保持着侧开头的动作,视线放在地上,没有看他,更没有流下眼泪,我只是,无颜面对他,因为我犯了错,他已经发现我没了初夜。他这么长时间对我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现在的他内心充满的因该只是我破坏了计划的失望至极吧?
落落的手放在身体一侧,手中的伞像是他的心情一样无力的垂着,他盯着我沉默了好久,我想如果我不说话,他也许能像这样沉默到天亮。
“师……”
“跪下!”
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无情的呵斥道,就像是一个师父对徒弟该有的态度,我噗通一声跪倒冰凉的水洼里,丝毫不在意溅起的水花四溢。我垂着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尽管我的膝盖被坚硬的地磕的发疼。
我咬住嘴唇,说出的话都带着沙哑:“对不起……”
本来,将初夜卖给久千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我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准备,放下一切,忘掉一切,乖乖的顺从,按照落落所说的,勾住久千代,我根本都没有想过要反抗,来之前我跟落落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被破坏,而且霍启盛打了久千代,我更没有再次回到久千代身边的可能了。
他那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自己看上的女人被别人玩弄过,他和霍启盛在之前就有过节,车祸就是他在背后指使的,只怕这次,会和霍启盛结下更深的梁子。
落落为了这一天,铺了多少路,我不得而知。但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女孩,在他的庇护下走到今天,如今功亏一篑,怕是死都不能平息他的愤怒吧。
我的隐秘处还肿着疼,大腿筋像是被人用砍刀砍了一样不停的抽搐,双膝跪在冰冷的水洼里如同被鼠啮,一寸一寸的疼蔓延至我整个神经,但我不敢抬头,也不愿逃跑。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落落满是泥泞的裤腿,还有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
只听他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你给他的。”
他问,语气的末尾却没有一点点的上扬,足以看出他现在有多么愤怒,可是他不说,也不想表现出来,因为他是我的师父,只是将我当棋子的师父,所以他要克制住自己对我的每一个情绪。
我没办法回答他的这句话,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道要我对落落说出我是被霍启盛强迫之类的话么,即使霍启盛对我的评价是如此刺耳,我也不想把脏水泼向他,毕竟,那个面对久千代像一块木头的我,在面对霍启盛的时候,却有了生理反应,这是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于是我低着头,只能一遍一遍对落落重复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落落像是听出了我的潜台词,手指一点点的掐进了纸伞里,似乎要把它给撕烂,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举起了伞,啪的一声狠狠抽到了我的脊背上,我的身子疼得往前一匍匐,复杂的眼泪落了下来,却还是咬着嘴巴说:“对不起!”
厚重的木质伞柄再次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在了我的背上,我疼的小声惊呼,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方才稍稍停下的雨再次下了起来,淅沥沥的砸在我的背上,眼角上,膝盖前,落落额前的头发跟随着他的动作沉沉的晃动,就像是一串黑色的珠帘一般,贴在他饱满光滑的额头上,他的脸色极度苍白,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啪!’又是一声清脆,伞柄再度砸到了我的背上,像是粗硬的鞭子,足以将我抽的皮开肉绽。
狭小的黑巷子里,是此起彼伏的抽打声,以及我控制不住从嘴角溢出的痛呼声,我眼泪一汪一汪的落下来,不知是痛还是对自己的悲哀,就像我跪着的这个水洼一样,冷到刺骨。
就在我终于扛不住,软软的扑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落落一直以来都有一副病态,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刚刚用了那么大力气,加上心口里一直憋着一股子闷气,一直被雨淋着,如此一来,力气耗损的更大,以至于我看他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尽管我很痛,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恨他。我只是难受,不可名状的难受,时至今日那种难受的感觉还在。泪眼模糊中,我觉得落落这副疲累的样子是那么的不对劲。
可是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弯曲着手指,一点一点的从地上撑起来,然后低着头,哽咽的继续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继续狠狠的打我吧,我知道错了!”
我说话的语速特别急促,就像我的不断抽搐的内心一样,可是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如果我告诉落落,霍启盛不仅要了我而且好像还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更有可能和我再也没有交集了,落落一定会气的把我给打死吧。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有些想笑,为什么我的一生就这么悲哀呢?
落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俯下身,拉起我的手,我瞪大眼睛,一脸状况之外的看向他,他将伞静静的放在了我的手里,捏着我其余的四指,失望至极的对我说道:“你已经不值钱了。”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一个人以孤单削瘦的背影,劈开那浓浓雨雾。
我抓住伞,仓皇的抬起头,冲他大声喊道:“师父!”
他没有停下,我的心一瞬间错乱的跳着,他是要放弃我吗,他是要在这种情况下放弃我吗,我都一路坚持到了现在,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到,怎么能放弃!
我提起衣服,它在吸了水之后变得无比厚重,坠着想要往下掉,我拿住伞,使劲的奔跑,想要追上他的背影,但是我的身子实在是太痛了,根本没办法跑的太快。
落落走的很急,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充满着愤怒与不甘心。
“师父,你等等我!伞!你拿着伞!”我提着衣服,跑的气喘吁吁,早已习惯了雨水的冰冷,不断拨弄遮住视线的头发,只想把伞递给他。
就在我咬着牙快要追上他的时候,他的背影突然像是中了子弹一般狠狠的朝前挺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着往前走了几步,噗通一声,面部朝地,倒了下去,那一声,就好像清晰的炸响在了我的脑海里的惊雷,以至于我整个人一阵木然,喉咙像是被掐死,四周安静的只剩下我抽搐的呼吸声。
“落落!”我失声吼道,朝他狂奔过去。
从相识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吼出了他的名字,因为我知道,他是个病人,是个病人!
等我仓皇失措的跑到他身边时,他已经如同一件被揉烂的衣服一样软软的瘫在地上,哐当一声伞从手中掉落,我跪倒地上,吃力的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随后,我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一样的拧着疼。
眼睛睁到最大,露出大片的白眼珠,冰凉的嘴唇止不住的上下颤抖,抽搐而缓慢的把手伸向了他的嘴角,当触摸到他嘴角那一道温热的鲜红时,我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湖水一样,’唰——’的砸了下来。
是血。
落落他竟然……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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