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想问了,她今天为什么不是待在床榻上,就是待在小孩的怀里?
小孩先前带来的窝怎么不见了?
陵云渊听到苏岑的话,转身的动作一僵,犹豫了下,慢慢道:“不知道放哪儿了,回宫了,我再给你做一个。”
“丢啦?”苏岑蛇眸直勾勾盯着小孩,她怎么觉得不像呢?
毕竟,以小孩这么谨慎的性子,怎么能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
苏岑认真瞧着陵云渊:“真丢了?”
陵云渊唇抿了抿,偏过了头,没再说话,却依然觉得苏岑的视线还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格外不安定。
实在看苏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陵云渊才含糊回答道:“沾上东西了,我就让夏兰给扔了。”
苏岑才不信:“沾上什么了?”
“……”陵云渊抿唇不说话,脑海里,却是很清楚地想起,当时看到苏岑不见了时,他攥着鎏金扣锁的手滴下的血,现在想想依然触目惊心。可他不想让苏岑知道这些:“回宫再给你做一个,以前那个就不问了好不好?”
苏岑却是没说话,她总觉得小孩在瞒着她什么,那窝难道还真能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苏岑尖脑袋微微垂下,思量片许,视线在小孩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他的右手上,察觉到苏岑的视线,陵云渊右手不自觉地往后一背。
苏岑仰着头,蛇信儿吐了吐:“嘶嘶……”让我看看你的右手。
陵云渊身体愈发僵硬,黑漆漆的眸仁对上苏岑的目光,却很快败下阵来,偏过头去,依然乖乖把手给伸了出来,露出了掌心,上面是一道极深的,刚刚愈合的伤口。
苏岑蛇尾轻轻抚了抚那几乎嵌入肉里的疤痕,眼眶一热:“为什么不让夏兰包扎?”
“怕你问……”陵云渊把掌心朝下,摸了摸她的脑袋:“已经没事了,就是血滴到了窝里,弄脏了,当时……太急了,没注意。”
苏岑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忍不住沿着陵云渊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肩膀上,蛇尾卷着他的脖颈:“以后别这样了,就算我不见了,也会想办法逃出来的,一定会再回到你身边的。”
苏岑难得作出承诺,可看到小孩如此,这些话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陵云渊黑漆漆的眸仁里有复杂的光一晃而过,最后轻轻应了声,眸底在苏岑瞧不见的地方,都是温软的流光,日光一晃,碎玉石一般夺目。
而另一边,陵帝再让韩百川去把狼图腾在端王身上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就前往了陵慕端所住的寝殿,没有禀告,推开寝殿的门,陵慕端正在喝药,看到陵帝,就要起身:“皇兄,你怎么来了?”
陵帝连忙上前,半虚扶住陵慕端:“三皇弟你受了伤,就不用下来行礼了。”
陵慕端也着实不便,听陵帝这么说,没再推辞,把药端给一旁的随从,才坐直了身体,看向陵帝:“皇兄,不知可是有什么事?”
“朕这不是过来瞧瞧,听韩百川说,三皇弟你们遇到了刺客,才会摔下去的?”陵帝的视线在陵慕端身上掠过,落在他的确伤了的腿上,才收回视线,对上了陵慕端的眼。
“是啊,突然就遇到了黑衣人,好在他们也不是想要臣弟的命,躲过了这一劫。”
“三皇弟就不想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说起来,也是朕失策了,忘了提前告诉三皇弟一声。”陵帝说完,忍不住拍了拍陵慕端的肩膀,一番感慨。
“嗯?皇兄,可是有什么臣弟不清楚的?”陵慕端敛下眉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陵帝余光多看了几眼:“人已经查到了,可能和‘狼图腾’有关,朕已经得到消息,他们会在回京的途中刺杀朕,昨夜那次,是朕连累了三皇弟,朕……深感不安。”
“刺杀?!”陵慕端脸色微变,飞快的抬起头:“皇兄可有什么应对之策?皇兄是东陵国的皇,是万万不可出事的!”
“对策是有,就是明日回京时,两方人马走不同的路,其中一方引开对方,只是,引开的人,还没有找到罢了。朕,着实不忍心看着别人替朕受苦……”陵帝说到这,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格外的“惆怅”。
陵慕端脸色白了白,锦被下的手慢慢攥紧了,想了想,慢慢直起身:“皇兄,臣弟愿意当这个引路之人,只望,皇兄能够安然无恙!”
陵帝目的达到了,可还是要标榜他没想让陵慕端去,又推脱了几番,才勉强答应了陵慕端:“三皇弟啊,朕安排了禁卫军,不会让你出事的!”
“臣弟谢皇兄垂怜。”
陵帝这才满意地离开了,直到陵帝离开,陵慕端才虚坐了很久,直到身旁的贴身随从不忍:“王爷,皇上这么做……”
“不该说的,不要乱说的好。”陵慕端揉了揉眉心,那随从也不敢多嘴了,隔墙有耳,万一出了差错,就是要了王爷的命,也就乖乖闭上了嘴,只是寝殿里的气氛,却从陵帝离开之后就凝重了下来。
而另一边,陵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松了一口气,就带着陵少卿去狩猎了,也让陵少卿再接下来的两天没能寻得机会找小孩的麻烦。
因为不用像宫里一般课业排的满满的,陵云渊一回到寝殿,就开始挥退了夏兰,在房间里专心练剑,一练就是两三个时辰,苏岑看不下去,让陵云渊停下,不过陵云渊的确是停下了,可就在苏岑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拿起剑开始练了。
苏岑最后也无力了,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小孩苦大仇深似的练剑。
脑袋转了转,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同时也能让小孩停下来,她吐了吐蛇信儿,开始干扰陵云渊:“干嘛这么用功啊?这么想我变成人啊?”
小孩原本正在挥剑的手蓦地一顿,表情变得格外的奇怪。
苏岑没察觉到小孩的异样,蛇眸幽幽一转,落在陵云渊漂亮的脸上,忍不住道:“喂,小孩,你说我人身的时候,好看吗?”
她当时也只是从小孩眼底看了个大概,还真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模样。
苏岑一直看着小孩的脸,所以,清楚的看到陵云渊的面皮,蓦地抽了抽,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下来,唇紧抿着,想了想,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好看。”
苏岑眼睛瞬间一亮,看着小孩不自在的表情,忍不住逗弄到底:“呦,你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啊?也许,在别人眼里就偏偏不好看呢?”
陵云渊瞪圆了一双漂亮的眸仁,瞅了她两眼,干脆不理她,转过身,就开始背对着她继续练剑。
苏岑看着明显脾气涨了不少的小崽子,竟然这样还不放弃练剑?
忍不住在他身后继续,再接再厉:“生气啦?说起来,你这年纪,再过几年,是不是就要出宫娶媳妇儿了啊?”
她是记得宫里的小皇子挺早就要知人事的,即使不想,到了年纪也有专门的教养嬷嬷回来告知。
苏岑用蛇尾挠了挠下巴,很难想象小孩娶皇子妃时到底是什么模样,蛇眸缩了缩,晃了晃尖脑袋,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了出去,等抬起头时,就看到小孩绷着小脸瞅着她,对上苏岑茫然无辜的蛇眸,提着剑就出去了。
苏岑瞧着小孩的背影,蹭了蹭脑袋:得,真生气了啊?她就随口说说而已。
苏岑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并没有在床榻上看到小孩,她伸了伸蛇身,蛇鳞张了张,从被子里爬出去,想了想,游出寝殿,果然瞧见小孩挥退了寝殿外面的人,正在外面的空地上练剑,额头上已经密密出了一层细汗。
苏岑想到秘籍被那黑袍人拿走了,小孩练的,应该是她教给他的那本四重天剑法与心法。
苏岑凑近了,细细一看,的确是那套在山洞里使的剑法,不过回来之后,小孩一直没有再突破而已,可偏偏苏岑看着小孩一遍遍的练着,丝毫没有气馁的模样。
即使是这样的冬日,也出了一身的汗,却依然没有放弃的想法。
苏岑心软,他刚打到二重天,这样强行练习四重天的剑法,也是白费。
她想了想,小孩不肯放弃,那就带着他出去溜达好了,自己想出去,他总不能不去吧?
苏岑想到了,就游了过去,她还没考进,陵云渊仿佛感觉到了,回身看到苏岑,立刻收了剑,疾走两步把她从地上捧了起来放在了肩头:“醒了?”
苏岑应了声,蛇尾卷了卷他额头上的细汗:“等下用了早膳,去端王那里看看吧,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启程回宫了,也不知道端王腿伤了方便不方便?”
陵云渊想了想,应了声,就去沐浴了一番,用过膳和苏岑一起去了端王的寝殿,只是刚得到禀告踏进去,却发现陵慕端正坐在一把木轮椅上,而他身边的两个贴身随从正在收拾包袱。
“三皇叔,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收拾?”
陵云渊踏进去,他肩膀上的苏岑探过头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陵慕端有些黯然的俊颜上,愣了下:端王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