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听完,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一半,摊开手,拿出了一件衣服。
陵云渊看到那衣服,小脸沉了几分。
这衣服,赫然就是他离开暮云殿之前,刚换下来的衣服,而如今穿着的,是陵帝赐下的新衣服。
陵帝看到那衣服愣了一下:“这是什么证据?”
夏兰:“皇上,你先看一下奴婢妹妹的手。”夏竹说完,就掀开白布,当夏竹的尸体露出来时,众人都震惊了,只见夏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而夏竹则是死不瞑目地震惊的瞪大了眼,身体已经发凉僵硬,显然死去了至少一个时辰。她的手里还拽着什么,夏竹拿出来,摊开,是一块衣服的布料。随后,夏竹再展开先前的衣服,摊开,肩膀处,刚好缺了一块,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拽下来的一般。
两厢一比较,顿时,众人了然,看向小孩的目光,都带了一抹难以置信。
没想到这七皇子模样漂漂亮亮的,心思竟然这么恶毒!
这么小的年纪,竟然都已经能杀人了。
陵云渊绷紧了小脸,依然一句话不说,只是沉默地挺直着背脊,眼神里带着倔强:“父皇,儿臣没有做过这些事。”
陵帝却在看到证据时,气得浑身一哆嗦,狠狠拍了一下扶手:“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你还敢说没有?”
小孩只是静静地跪着:“这衣服是儿臣先前换下来的,如果有人先杀了夏竹,再嫁祸给儿臣,也不是没有可能。”
陵帝听了这话,也是愣了一下,仔细咂摸了一下,也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旁的颖妃看到陵帝开始犹豫,顿时急了,眼底闪过一抹怨毒:“皇上,臣妾也觉得七皇子这话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是不是嫁祸其实也很好查证,如果不是穿着被撕下来的,那就能证明了七皇子的清白,再不然,还能从夏竹死去的时辰,证明七皇子的清白。”
颖妃有意无意地把事情转到了夏竹死去的时辰,以及那件衣服上。
陵帝一想也是,随意的摆摆手,目光锐利的看向韩百川:“韩统领,你去看看,夏竹死去多久了?”
韩百川身体一僵,他总觉得这件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毕竟,七皇子没有杀夏竹的理由,可他没有证据,而如今摆在面前的,似乎都是对七皇子不利的。韩百川听命于陵帝,还是上前,摸了摸夏竹的身体,感觉到身体的冰冷和僵硬程度,担忧的站起身,犹豫了下,还是按照查看到的禀告:“启禀皇上,这夏竹,是死在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前,宴会还没有开始,如果那时候,七皇子还穿着先前的那套衣服,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夏竹……的确是七皇子所杀。
陵帝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死死瞪着小孩:“把衣服和碎布再拿过来给朕看看。”
颖妃立刻扫了一旁身边的贴身宫婢如意:“还不快去!”
如意应了声,立刻就下了台阶,亲自走了过去,从夏兰手里接过衣服,然后蹲在夏竹的尸体旁,从夏竹的手里把她手里紧紧拽着的碎布给拿了出来,而同时,在白布盖着的地方,苏岑露出了半个尖脑袋,蛇眸滴溜溜地上下扫了如意一圈,最后落在如意身上的一处,蛇眸里有锐利的光一闪而过。
如意拿了东西之后,就快步走到了颖妃面前,把东西递了过去。
而颖妃则是把东西摊开到了陵帝面前,“好心”提醒道:“皇上,你来看看这,是从穿着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吗?毕竟这衣服是专门制作的,这宫里,也只有七皇子能穿得下。”
陵帝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一团火气从心窝里往外冲,狠狠抓起衣服,就朝着陵云渊扔了过去:“逆子!瞧瞧你做的好事!这明明是穿着的时候从衣服上抓下的,你还敢否认?!一个时辰前,这衣服是不是穿在你身上?!”
陵云渊敛着眉眼,即使没有抬头去看,也知道此刻陵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多么怨毒,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他脑海里空白一片,他自己有没有杀人,他比谁都清楚。
可就算他是冤枉的,可如今谁会信?!
一个时辰前,这衣服的确是穿在他的身上,可他并没有出暮云殿,又要如何杀了夏竹?
可他却又很清楚,陵帝不会听他的解释的,他现在已经认定了夏竹就是他杀的,直接就断定了他的罪,甚至想现在就杀了他而后快。
小孩的眼底越来越冷,黑漆漆的眸仁里,闪着让人浑身发毛的寒光。
陵帝怒极:“是不是?!”
陵云渊慢慢抬起头,定定地仰着头瞧着陵帝:“是,一个时辰前,这衣服的确穿在儿臣身上,可儿臣,没有杀夏竹。”
陵云渊抱着最后的一丝希冀,他希望陵帝能找专人来查,他没有杀夏竹,那么只要是诬陷,就不可能不留下半分痕迹。
可很显然,陵帝听了小孩的话,怒极反笑,根本没听进去小孩的后半句解释,直接看向韩百川:“韩统领,把七皇子压入刑部,朕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即使是朕的皇子,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陵帝这一句话,直接断定了小孩的下场,如果不是当着众人,也许陵帝会因为小孩的天赋把他留下来,可今个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陵帝决不允许这样一个污点存在自己的四周!
陵云渊一直仰着头看着陵帝,陵帝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耳中。
小孩眼底的光慢慢散尽,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浑身失了力气般,一个字也不愿再解释。
他即使说得再多,陵帝认定了他的罪,甚至根本没有找别人来看,只局限于这表面的这些所谓的证据。而就在陵云渊周身感觉不到半分暖意的时候,一抹冰凉挂在了他的脖颈上,虽然很冷,却奇异的让陵云渊周身如坠入冰窖的森冷缓解了下来,他僵硬地眨了下眼,才缓缓转过头,对上了苏岑担忧的蛇眸:“他不信你,那你就证明给他看。”
小孩那一瞬间的眼神,让苏岑觉得心酸,真不知道陵帝到底有没有脑子,只是一件衣服,只是一个能够作假的死亡时间,就能定罪?
可偏偏陵帝还就信了,所以,小孩如果想要脱罪,只能自救了。
而另一边,韩百川听到陵帝的话,浑身僵了僵,虽然的确现在都指向了七皇子,可他还是觉得事情哪里有这么凑巧的?
似乎一切都指向七皇子。
这夏竹据说是在暮云殿发现的,如果真的是七皇子杀的,怎么会蠢到在自己的宫殿里杀人?
这不是明摆着证明了自己的罪?
而另一边的白翎玉也是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盯着陵帝,猛地就要站起身,却被暗卫压下,这件事他们不便插手,而且,现在一切都对七皇子不利,只能再想办法了。
白翎玉虽然知道自己起来了也没用,可却不忍心……可对上暗卫深沉的目光,最后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没有再动上分毫。
韩百川刚张开口,就对上了陵帝森冷的目光。
韩百川叹息一声,看来陵帝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现在只想快点让这件事结束,就仿佛急于摆脱一个毒物一样。如果今个儿换了哪怕另外一个皇子,陵帝也许都会多上几分耐心。可偏偏是这最不受宠的七皇子,所以,只能被这样牺牲掉了。韩百川心里虽然不忍,可如今只能先按照陵帝的话来办,等宴会结束了之后,再想办法替七皇子求求情了。
只是韩百川还没有走近陵云渊,就看到原本一直垂着头的小孩,突然抬起头,深邃的眸仁里,几乎透不进半分光亮。
但是,神情却坚韧得让韩百川莫名打了个寒颤:“父皇,儿臣不是凶手。”
“朕不想再听到你的狡辩!”
陵云渊眸底的深邃愈发漆黑:“如果,儿臣知道谁是凶手,知道是谁嫁祸给儿臣的呢?”
小孩这句话一落,所有人的视线刷的一下都看向了他:凶手还有别人?
连陵帝都诧异地挑眉,死死盯着小孩,不确定他到底是打算狡辩,还是别的什么,可今晚上已经丢脸丢多了,他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刚想开口。
可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陵慕端,却突然开口:“皇上,臣弟倒是觉得,可以听七皇子说说看,毕竟,只是凭借一件衣服,和所谓的死亡时辰,太过武断了。”陵慕端静静地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莫名能安抚人的情绪。
陵帝张张嘴,看陵慕端温润的眼底都是坚持,也不想拂了陵慕端的面子,随便摆摆手:“你说,谁是凶手?”
陵云渊多看了陵慕端一眼,连已经窝在小孩肩膀的苏岑也多看了陵慕端一眼。
小孩觉察到苏岑的视线,不知想到了什么,敛下了眉眼,沉了沉心思,才按照苏岑方才告诉他的,开始缓缓叙述出来。
“儿臣先不说这凶手是谁,就先说说,这凶手,是如何杀了夏竹,然后嫁祸给儿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