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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思(1 / 1)

“王子,他们砍了旦木和阿巴措的手。”阿依汗的这些手下让开一条路来,让那两人少了手掌与胳膊的人过来。

那两人砰地跪在地上,恨声道:“王子,他们这是不将您和大汗王放在眼里,这个仇一定要报。”

“废物!”阿依汗一人踢了一脚,将他两人踹倒在地,“乌蒙人砍头都不怕,少只手就哭天喊地,你们还有什么脸当乌蒙的勇士。”

两人被说得羞愧,半声都不敢再吭,看向楚清欢的眼神更为凶狠。

阿依汗抬头看向夏侯渊,轻哼了一声:“夏侯渊,你中了我们希图将军的箭,听说伤得很重,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他凑近了几分,挑着眉毛打量,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说话却是刻薄:“你怎么没死啊?”

“啪!”一记清亮的巴掌声响彻小院,压着最末那个“啊”字几乎同时响起。

何以念与禁卫们听到阿依汗那句话便心头大怒,正要出手,有人却出手比他们更快,快得莫说他们未及反应,阿依汗那边更是人人呆立,只听见那一声响,连对方是如何出的手,何时出的手都没看清,只看到那黑衣清颜的女子一脸沉肃,缓缓收手。

漂亮的侧脸顿时已可见速度迅速肿起,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根根分明,在灯光下浮凸显现,楚清欢轻抚着隐隐发麻的手掌,淡声问:“疼么?”

阿依汗犹被这一巴掌震得无法回神,出生至今,别说受过责打,便是重言也没有听过一句,被人打巴掌之事更是他做梦都不曾想过。

“疼就好。”楚清欢轻睨着他肿起的半边脸,“知道疼,才能让你记住今日的教训,才能让你懂得,什么是尊重。你爹娘没有教过你怎样跟人说话,我今日就代劳了。”

阿依汗的眸子慢慢移到她脸上,许久,飘荡四散的焦距才再次聚拢,他抬手摸着脸上的指印,漂亮深邃的五官顿时扭曲。

二话不说,他霍然扬掌,朝着她狠狠挥了过去,掌力带风,激起她鬓边发丝忽地飘起,这一掌若是被打中,别说脸会肿,只怕连牙齿都能被打落。

楚清欢不动,看着那只手重重挥落,眸中冷茫隐现。

阿依汗满脸的戾气,下手极重,势要将这一掌打回来,眼见着手掌便要挨上她的脸,手腕忽地一痛,斜侧里猛然伸出一手,势如火雷,将他的手牢牢抓住,这一掌再挥不下去。

夏侯渊眸含沉怒,冷冷盯着他,不发一辞,然而那神情分明告诉他,他若敢打,他的手必废。

阿依汗紧抿着唇,挣了挣,那手腕间的力道如铁箍,根本挣不脱,疼痛却反而骤然加重。

他死死地盯着夏侯渊,双目渐赤,呼吸粗重,却咬牙不肯开口。

僵立间,夏侯渊手臂一送,一把推开他,他被迫得倒退两步才刹住,顿时更为气恼,上前两步抬手一指楚清欢,怒声道:“你!竟敢打我的脸!”

楚清欢垂眸望着他快要指到鼻尖的手,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匕首,锋刃寒光一烁,正好映在那根手指上。

亲眼见过她是如何把一条胳膊砍下来的乌蒙兵吓了一跳,连忙把阿依汗的手按下来,并扯着他往后退出好几步。

经过断掌断臂巴掌这三次经历之后,谁若再敢轻视这个女子,谁若再敢不将她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那就是出门没带脑子。

她的心狠,她的手辣,比他们这些乌蒙兵还要可怕,而她的身手,更是他们无人能及。

“你们干什么?”阿依汗一脚踹开身边的手下。

那人忍着痛,小声在他耳边道:“王子,刚才阿巴措就是用刀指了指大邺皇帝,她就用手里那把刀把他的胳膊卸了下来。”

阿依汗听了,便觉得指过楚清欢的那根手指一痛,脊背上渗出一层细细冷汗。

用刀指了指,胳膊就没了……

曲起手指裹入掌心,他阴沉地看着楚清欢,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清晰地传来,连耳廓也阵阵地疼。

从来都是他打人骂人的份,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从来没有踏出过乌蒙北地他也不怕,硬是向他父王讨了这份差事,想借机玩上一玩,看看乌蒙以外的地方,尤其是与北地截然不同的南部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居然会碰上这样的人,会遭到这样的羞辱。

他是乌蒙的王子,最受大汗王宠爱的小儿子,自幼享受着无上的尊贵与荣耀,这一巴掌,又怎能就此罢休。

此时,院外脚步声纷乱沓至,礼部侍郎率着一众官吏与守卫赶来,见到院中情景面色大变。

“文筠公主,”夏侯渊明锐的眸光越过阿依汗与乌蒙兵,望着阶上的于文筠,“你可有受伤?”

何以念不由自主地看阶上看去,见她脸上的血渍已被婢女擦拭干净,只是那一身白色中衣上的血迹却是触目惊心,心中便是一紧。

于文筠脸色略有些苍白,但神情平静,语调亦平稳,看过来的时候对正上何以念不经意流露出关切的眼神,微微一顿,才道:“谢陛下关怀,文筠没事,只是文筠尚有两名婢女被他们掠去,不知眼下情形如何。”

高越众官员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为了避免与乌蒙等人发生摩擦,他们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不再过来,万没想到乌蒙人会完全不顾礼节,敢对文筠公主做这种下流之事。

夏侯渊脸色愈沉,“阿依汗,立即命你手下把文筠公主的婢女还回来。”

阿依汗亦恼这些手下给他添麻烦,但他此时又怎会服软,昂头道:“我若不还呢?”

夏侯渊料到他如此反应,只冷笑一声:“不还?好办。”

阿依汗那他那神情心头微微一跳,其他人更是屏着呼吸,心也跟着提起。

“巴达荣贵最疼爱你这个小儿子,有人甚至传言,以后的汗王之位也极有可能传给你。”夏侯渊缓缓道,“若是今晚之后,他的小儿子不能为他传宗接代,你说,他会如何?”

阿依汗本来面带傲色,听到后面脸色一黑,琢磨了一琢磨,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顿时怒气勃然:“你敢!”

夏侯渊波澜不惊:“你知道朕敢不敢。”

阿依汗朝他身边一望,冷然不屑道:“就凭你这几个人?”

“人数多寡不是问题,朕只要擒了你。”夏侯渊淡然袖手,“擒贼擒王,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只要擒了你,其他人形同作废。”

阿依汗猛地咬住了唇,夏侯渊的行事风格他多少了解,上次交手时他亦在场,其人行出必行,手段雷霆,若不是为了救人,断不会中箭。

他相信夏侯渊说到做到,但气势上他又怎能落下半分,更何况从自己这边的人数勇悍来说,更有胜算。

如此一想,他心即定,道:“吹牛皮也不怕撑破。夏侯渊,就你这么几个手下,就怕你还没擒到我,反而被我给擒了。”

此言出,便听得阶上于文筠淡淡道:“吴侍卫,你等可还能再战?”

“回公主的话,我等只要有一丝力气在,便绝不退缩。”护着她的侍卫浑身是血,却言语铿锵。

“好。”于文筠点头,转向礼部侍郎,“大人可否借人一用?”

礼部侍郎一脑门子的汗,本来绞尽脑汁地想着息事宁人,未想事端反而越发严重,越发不好收拾。

莒卫公主身为高越的贵客,却在高越馆驿内险受人污辱,这种事若传出去,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是小事,高越的名声却将大损。

可若是让人参与对付阿依汗,真若夏侯渊所说将那小王子给阉了,这又岂是小事?日后乌蒙将这笔账算到高越头上,高越只怕不保。

“大人在怕什么?”楚清欢淡淡一瞥,“且不说文筠公主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无需你的人出手,即便用了你的人,他日乌蒙想要找高越算账,中间还隔着大邺,又何需担心?”

礼部侍郎抹着汗,只得连声说是。

如此一来,三方加起来的人势必多过乌蒙,阿依汗双拳攥紧,心中气得不轻,却不敢再逞能。

“公主——”正僵持间,院外跌跌撞撞奔进来两个人,衣衫凌乱,有被撕破的痕迹,正是先前被抢去的两名婢女。

她们身后紧跟着馆驿驿丞与几名守卫,看情形,倒是那驿丞听了院中的对话之后,悄无声息地带人去把这两名婢女找了回来。

如此,乌蒙这边再无可恃。

“文筠公主,今晚的事你想如何了结?”夏侯渊问。

一国公主险些受辱,手下婢女又遭人抢掠,这种事自然不能代为作主。

于文筠沉默片刻,道:“念在阿依汗小王子年岁尚小,且时值高越陛下大喜之时,不宜多起冲突,文筠不与追究,此事便罢了。”

“阿依汗,可听清楚了?”夏侯渊沉声道,“文筠公主大量,不与你计较。带着你的人滚回乌蒙去,以后少出来招惹是非。”

“夏侯渊,你别得意。”阿依汗脸面尽失,慑于他先前之言而心生忌惮,但恨意大生,“今日之仇我记下了,你且等着,等我乌蒙灭你大邺。”

“朕等着。”夏侯渊面色不改,语气淡得毫不在意。

阿依汗狠狠盯他一眼,目光又从楚清欢脸上扫过,招呼手下一众人轰然离去,不多时,便收拾了东西出了馆驿。

礼部侍郎焦虑万分,留下几人收拾院子,便向夏侯渊与于文筠告了退,匆匆带人离开,院中顿时清静。

于文筠步下台阶,向夏侯渊与楚清欢行了一礼:“刚才多谢陛下与公主出手相救,文筠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公主不必放在心上。”夏侯渊不以为意道。

于文筠却摇头:“乌蒙与大邺本就纷争不断,因为今晚之事,两国之间的过节恐怕更大了。文筠无以为报,只愿日后能有需要用到文筠之处,陛下尽管开口。”

楚清欢见她衣衫染血,脸色也不好,知她这一晚受惊不小,只因自己的身份强撑着,能如此镇定自若地说话已是十分不容易,便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以念,公主那些侍卫都受了伤,你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着处理伤口的。”

身边半晌没动静,她转头,却见何以念正望着于文筠的侧脸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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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

这一日对于高越来说,是举国上下的大喜之日。

裴玉继位三年以来,从未立后册妃,驳下群臣请奏不知多少,令朝中老臣为此忧心得掉发无数,苦口婆心日夜劝谏,只差没上吊自尽于眼前,裴玉皆嘻笑以对无所应,未料今岁突然就兴了和亲东庭的念头。

陛下想成亲了,这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事,朝廷内外上下无不激动得涕泪交淋,正打算细细谋划一番,怎料裴玉想到什么便是什么的作风一点都没变,此念头一出,便风风火火地立即付诸行动,从定下和亲使团相关人员到今日与东庭凌雪公主大婚,不出三月,便让一切尘埃落定。

这又令多少臣民为此大发感慨,当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哪。

这一日,高越陛下与东庭公主的大婚仪式从金鸡啼晓始,至日落西山满天霞彩止,整整持续了一日,直至司礼官一声“礼毕”,终至礼成,一对不论是家世身份还是容貌外表皆万般匹配的男女,牵手立于玉阶之上接受万众朝贺。

楚清欢立于阶下,仰望着玉阶尽头的那两人,天际红霞若血,层层叠叠铺展于头顶,两人一身隆重华服,容貌俊美,立在一起是如此赏心悦目,足可羡煞天下。

她心底有一丝的凉,缓缓流淌于心间,任周围人众熙攘,红尘烟火,亦无法将这丝凉意捂暖。

那皎若皓月的男子始终笑意微微,音容举止完美得无可挑剔,对身旁的女子亦是细致入微,将她牵在手心,不再放开,然而那不经意间与她相对的眸光,仿佛远离这万丈红尘,隔着山水远渺,苍茫无边。

裴玉。

她的心间反反复复皆是这两个字,一个名,还有那一声消逝在庭园中的叹息——“青青啊青青……”

如此简单的一声叹,如她此番心中的两个字,却是包含了多少无法言说无法言明的东西。

“他们两个很相衬,是不是?”身边,有女子轻轻地低语,话语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微颤。

她回头,便见于文筠一双明眸间倒映的都是上面那个男子,那眸中满天霞光下的身影仿佛浸于一片湖水氲氤之中,湖水轻漾,几欲溢出。

她一路见这女子浅笑端庄,未见丝毫不合仪表之举,此时始知这女子深藏难言的心思,想是玉阶上那两个携手相立的璧人,终使她承受不住痛至心底的情思。

如此,还要款款笑对,衷心祝福,亦做得趋于完美。

做得多好,心底的痛便有多深。

她无言,于文筠却微微一笑,眸底湿意染得眼睫如墨画就,“你说这世上,要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又喜欢自己的人,是有多么不容易。公主,我很羡慕你。”

她静默许久,情之一字最难劝解,局外之人的安慰之词再多也无益,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道:“叫我名字吧,文晋对我来说已是过去,公主这个称呼听着不习惯。”

“嗯。”于文筠轻轻点头,眸光却随着步下玉阶的那个身影。

裴玉牵着司马凌雪的手,一路微笑示意,在行至楚清欢面前时,他眸光渐深,笑容却越发灿烂。

楚清欢对着他实难笑得出来,眸光越过他看向一身盛装容颜越发明丽的司马凌雪,见她面色带粉,双眸明亮,曾经执掌一国政务面对百官亦能不变色的女子,如今并肩站在心爱的男子身边,终究多了丝小女儿的姿态。

眸光相对之际,彼此微笑颔首致意。

一个女子的大喜之日,她又怎可不报以笑脸。

裴玉已越过她,向于文筠一笑。

于文筠回以微笑,轻轻道了声“恭喜”,然就在他们擦身而过之时,眼角一滴晶莹滴落,湿了粉妆。

楚清欢心中轻叹,转眸看向别处,却碰上对面一双漂亮清透的眸子,那眸子的主人今日亦是一身繁复盛装,被人精心装扮过的脸越发粉嫩细致,亭亭玉立,象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这是裴玉最为心爱的妹妹,在这种最该高兴的日子却未见露出笑脸,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就那般盯着她,水光隐隐,雾气蒙蒙,象掉进碧波里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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