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子外面到市里汽车站的大巴车,要十块钱;从汽车站到黄叔叔开的饭店,一共要乘坐两班公交车,两块钱。> 中≯文≯网 w<w﹤w<.≤8≦1<zw.
这是昨天下午,爷爷从村里黄爷爷家打探到的信息。
黄爷爷家已经不开供销社了,顺应时代潮流,改成市了,虽然里面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爷爷给了我二百三十二块钱,一杯白开水,四个煮熟的鸡蛋。
十二块钱用来坐车,白开水和煮鸡蛋是路上吃的,剩下的二百二十块钱,爷爷让我自己带着,在市里面想吃什么了,就买一点。
坐在大巴上,想起爷爷在村头送我离去的身影,孤零零的,我心里就有种难受的感觉。
很难想象,我要是上大学走了的话,爷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里,会多么孤单。
我也不知道,一向开朗乐观的我,今天为什么会有这种愁绪。大概是马上要出去闯荡了,得了闯荡前心理不安综合征吧。
爷爷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在他身边,我永远不用考虑那么多东西,爷爷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护着我。
现在,突然要出去闯荡,哪怕我相信,以我的本事,能够闯出一片天,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只不过,雏鹰想要翱翔天空,总是要离开长辈的呵护的,不是吗?
渐渐吧,我把这些思绪收了起来,打量起路边的风景来了。
云阳市这几年展的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国家的政策,使得云阳市的各项基础建设都实施了下来。
比如面前这条路,现在可是双向的二车道柏油马路,只用掏十块钱,坐上一个班小时的大巴,就能从村口到市里了。
按爷爷的说法,放十几年前,想要从村里到市里,要骑上半天的自行车,有时候裆都能磨破。若是遇到下雨天,黄土路上一片泥泞,更是连走都没办法走。
现在多好啊,虽然公路没有修到村头,但这条公路离村头只有一百来米,简直不要太方便。
剥了两个鸡蛋,一口吃完,又美美的喝了一大口白开水,我这才打开了背包,将茶杯和剩下的两个鸡蛋,都放进了背包里。
背包里面,还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和鞋子。
整理完后,我把背包往怀里一揣,然后靠在窗户上,开始小憩起来。毕竟昨天晚上有些太兴奋了,睡的有些晚,现在瞌睡虫开始找上门了。
“汽车站到了,睡觉的醒醒了!”售票员阿姨的声音响了起来,也把我从迷迷糊糊的睡觉中叫醒了过来。
打了个呵欠,透过窗户往外看,已经能够看到汽车站了。
云阳市的汽车站,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破旧,是它给我的第一印象,看着连我们县高中都不如。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市里面,以前的我,甚至连县都没有出过。
看着鳞次栉比的四五层小高楼,我咽了口唾沫,有种要迷路的感觉。
有困难,找警察。
汽车站紧挨着火车站,周围都有警察设置的站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挪动着脚朝着警察叔叔的巡逻车走去。
怎么样才能装作不是第一次问路?我眼睛转了转,思考着这个问题。
只不过,还没等我彻底想透这个问题,已经到了巡警的面前。
“你好,能问一下,1路车在哪坐车?”站到警察叔叔面前,我心里的小紧张竟然完全散去,大大方方的问了出去。
“在那边坐车。”警察叔叔指了指火车站前的广场,那里是公交车站。
我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问的问题很白痴,早知道先去公交车站找找了。
这次我没有犯傻的去问人,在公交车站找了好几分钟,终于找到了1路车的站牌。
很快的,就有1路车到站了。
从汽车站附近坐1路车,到达云阳市人民医院下车,再转6路车,到云阳人民公园,然后给黄叔叔打电话。
这是来市里之前,就计划好的方案。
只不过,当我在云海市人民医院下车的时候,却顿住了脚。
面前的一幕,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在我过去十几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鬼。
鬼,并不是只有晚上才会出来活动的,只不过大多数鬼都喜阴怕阳,所以他们才会晚上活动。
就好比一个人,在四十多度的大夏天,也可以出来活动,但是那会让他很不舒服。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鬼,而且阳光,会让他们有种灼热的刺痛感。就像是暴露在大太阳下面,短时间内没什么感觉,时间长了,就会感觉体内水分流失。
人流失了水分,还可以补回来;鬼的命烟变淡,就很难补回来了。
以前,就算是去县里,我也是偶尔才会见到鬼。
今天见的鬼,数目加起来,比我过去十几年见的都要多。
有的鬼趴在楼下面,一脸的悲戚;有的鬼怒目瞪着医生,哪怕顶着大太阳,也走在医生的身后,时不时的朝着医生踹上两脚,虽然并没有什么用;有的鬼,则是伸手摸着自己的亲人,却只能捞一个空;有的鬼则是对着医院进出的美女,上下其手……
有的鬼笑着,有的鬼哭着,有的鬼哀嚎着命运的不公,有的鬼嘶声裂肺的叫着亲人的名字,有的鬼愤怒的咒骂着……世间百态,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一个合格的路人甲,静静的看着这嬉笑怒骂的荒诞世界。
看够了鬼,我的心思,被形色各异的命烟吸引了。
也许是以前接触的样本太少,在我的认知里,命烟只有白色和黑色两种。即便有的时候,看到命烟里面出现灰色,我也会认为,灰色只是白色到黑色的过渡,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站在医院门口,看到的形形色色的命烟,我才现,我以前真是幼稚的可以。
还好,以前听了老夫子的话,没有凭着吊儿郎当的本事,随随便便出来装逼。
不然的话,被当成傻-逼也不一定。
在医院转了好久,我突然觉得,我以前对命烟的认识,是多么的简陋。
命烟白的部分,代表着生机与活力;命烟黑的部分,显然代表着死亡;至于命烟中灰的部分,一直被我忽视了。
以前是我见少识窄,再加上村里人生病,如果不是大病,一般都自己扛着。
小病,一般也就头丝粗细的灰色。
在我的认知里,头丝粗细的灰色,经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变成黑色。
所以,灰色是黑白的过渡,这不很正常吗?
不过,今天,我的这个“常识”被打破了。
在医院里,我可是见了不少灰色有手指粗的病人,虽不如黑白那般泾渭分明,但是肯定也不是黑白之间简单的过渡。
在医院转了半天,直到在手术室外面“观摩”了一场手术,我才对命烟中的灰色,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站在手术室外面,即便隔着厚厚的一堵墙,我也看到了里面的命烟。
很显然,在一堆命烟中,我很轻易的识别出了病人。
躺在手术床上的病人,是男,或者是女,我并不知道,就称呼为他吧。
他的命烟中,死气只占了三分之一,算起年龄,应该是人到壮年。
在他剩下的三分之二命烟中,白色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部分,灰色也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部分。
在旁边观察的时候,我听到他家人在祈祷,祈祷他手术成功,肿瘤成功切除。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看了一出好戏。
位于正中间的命烟,本来一直安静的漂浮着。在某一刻,灰色突然大幅度增长,甚至一度把白色挤的只剩下一指粗细。
还好,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十几分钟。
在十几分钟后的某一刻,灰色逐渐的褪去,还原成了原本的白色,虽然白色比刚才的颜色稀了点,但至少命烟中,白色在逐渐的扩大自己的地盘。
直到最后,灰色缩成了婴儿小指粗细,剩下的地盘,全部被白色占了。
很显然,这次的手术很成功。
观摩了一场手术,我对灰色有了更深的了解,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在医院里面游荡着,不断验证着我的想法。
在医院足足逛到了两个小时,有了那么多病人当样本,对命烟,我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认知。
白色的命烟,代表着生机,被我叫做生气,色泽浓稀,代表着体质强弱;
黑色的命烟,漆黑如墨,被我叫做死气,代表着已经度过的人生;
灰色的命烟,第一次被我重视和深入研究,我叫它病气,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它虽然不会直接决定生死,但是却会影响生死。
小病浅灰色,指不定哪天就被白色给同化了;大病、恶病深灰色,没准哪天就成黑色了。
我见过命烟全部由灰色和黑色组成的病人,虽然没有死,但是听说有心脏病,不知道哪天就走了,所以一直住院看护着;
我见过初生的婴儿,命烟纯白如雪;
我也见过,一个三四十岁的壮汉,命烟虽然有一大截白的,但是却淡如稀米汤,显然身体不太好。
除了死气以外,生气和病气的浓淡,似乎都代表着不同的意义,颠覆了我以往对命烟简单的认识。
还好的一点是,由命烟计算寿命的算法,目前来看,并没有太大的谬误。
命烟三寸长,死气代表着已经度过的生命,根据死气占的比例和人的年龄,自然能够推断出他还能活多少年。
足足在医院待到了十二点半,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我才从医院走了出来。
坐在医院外面,吃着剩下的鸡蛋,我越的觉得,自己从村子里走出来,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至少,我见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生气、死气、病气。
当我学了更多的时候,应该很容易就能赚到钱吧!
对此,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