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家家户户已经亮起了电灯,但仍有不少人坐在外面聊天。小≧说网w≤ww.郑培捡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打算自己出去散散心。雨后泥土的清新混合着虫鸣,郑培在通往村外的小路上慢慢前行。此刻他的心情也说不上好与不好,只不过能暂时摆脱诸多命运给他带来的困扰与选择,好让他自己安稳的享受此刻的宁静。
郑培忽然站住了,凭借着惊人的视力,他现小道前方的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他们见郑培停下了也不说话,但从形态和动作上来看,他们似乎是有意等着过往的路人。
郑培看着他们身上一片一片闪动的橘红色,从体型上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是两男一女。郑培不想惹麻烦,更不想陷入麻烦之中。他慢慢的转身往回走,警惕的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不料才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喝问。
“跑什么!这么怂啊?”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另外两人跟着一起哄笑。
郑培停了一下,想转回身去看看这个听起来像是自己同龄人的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但他转念一想,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明天早上就要走,也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面,所以也就犯不上和他们理论。郑培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哎呀,王八没盖子还跑的还挺快的嘛!”那个女孩的声音响起,言语中讽刺的意味要远远大于声音本身。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回去再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走了。郑培生硬的安慰着自己,捏着拳头再次前行。
“呼”一块石头从郑培身边飞过,虽然没有打到他,但那三人的起哄声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郑培回身,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三人。刚刚睡醒的他身体略有懈怠,郑培握了握拳头,力气上涌。从小没有父亲的郑培知道,别人欺负你的时候如果不还手,那你这辈子就永远低人一等。
对方有三人,那两个男孩一高一矮,高个子男孩的身高体型要略强于郑培,只有那个女孩的身型要娇小一些。郑培仔细打量着两个男孩,琢磨着怎么下手。但对方似乎就在等着他应战,看他转过身来似有应战之意,便一起走了过来。
“外来的野崽子凭啥就能侍奉蛇神?”高一点的那个男孩恨恨的朝着郑培啐了一口。
小个子男孩看郑培即不说话也不动手,便快走了几步,堵到郑培面前细细的将他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小个子挑着嘴角,用嘲弄的语气说道:“你什么苦都不用吃,什么罪都不用受。光靠着那个老太婆的面子就要开天目,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要么你自己主动滚蛋,再也不要出现。要不就和我们比试比试,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受坛礼。”
若对方好好的说话,郑培也就将自己主动退出入教的事情告诉他们。但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欺负人的伎俩,此刻他反而不说,偏要和对方干到底。
“我有什么本事你管不着!”要是语言有实在的形体,那么郑培如此生硬的语气扔出去后一定能砸死几个人。
小个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仿佛是承认郑培很有骨气。他什么也没说,但猛的就抬腿就要踹向郑培的小腹。而郑培早有防备,还没等小个子的腿抬起来,就先手一巴掌抽到了对方的耳根子上!“啪”的一声脆响穿透了整个夜空。小个子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往高个子男孩的身侧退了退。
看到同伴吃亏,另外的两人自然不能干站着。但他们也惊异于郑培身手的敏捷,一时也不敢妄动。女孩对着高个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在掌心上比比划划的往后退去。而高个子则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甩腿踢向郑培的侧身。而郑培不仅没有闪开,反倒是向着前方赶了一步,伸手扯住了高个子的头,连连后退。高个子吃疼,双手又使不上劲儿,只能低着头被郑培牵的到处走。小个子赶紧冲过来要帮高个子解围,但总被牵着走的高个子挡住。郑培一手指住小个子的鼻子,那气势瞬间让对方呆住,而郑培抓住机会,上前飞起一脚蹬到了小个子的小肚子上。小个子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一边掉眼泪一边直哼哼。这时郑培松开抓着高个子头的手,看着对方揉着头皮疼的呲牙咧嘴,他才现手里竟然拽下来的一把头,搓一搓,这头便让他想起了家里养的猪身上的硬鬃。
一个小火球“呼”的带着风声直扑过来,郑培没有防备,瞬间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在郑培被燎毛味儿熏到的同时,另外一个小火球也直飞他的胸口。郑培心里一惊,抬起胳膊护住了门面,袖子立刻被烧焦,手臂也感觉一阵灼热的刺痛。见郑培下盘没有防备,高个子跑过来一脚踹到了郑培的大腿根儿,顺势又在着痛屈身的郑培侧腰补上一脚。
“打…咳咳…打死他…”小个子仍在原地跪着,但他此时看到同伴占了上风,便忍住疼痛,在后面加油助威。
郑培忍住高个子的踢打,双手护着头迅滚到一边起身。他侧身躲开高个子的拳头,双手抓住他的衣服使劲牵扯,同时脚下一绊,高个子就像个厚木头桩子一样顺势倒下。郑培本要骑在他身上使劲还击,但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思索了一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郑培默念口诀,喘着气为自己用了一层附鳞术的保护,扭头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女孩见郑培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大惊失色,手指迅的在掌心比划一气。但还没等她比划完,郑培已经用游风术来到了她的面前。
“嗨!你不要打她!”高个子从地上爬起来拼命的往来跑。小个子也捂着肚子艰难的往前挪。
郑培并未搭理他们。他的眼中喷射着怒火,似乎不顾女孩缩成一团的可怜相,抬起手来狠狠的抽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
郑培仰面栽倒,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慢慢流出。
黑衣人挡在女孩的面前,他宽厚的手掌缓缓落下。
“你们走吧。”黑衣人背着手冷冷的说道,两个男孩跑过来扶女孩一道烟跑回村里去了。
“你就这点儿本事吗?只能打女人?”黑衣人冷冷的质问道。
郑培慢慢的站起身来,啐了一口血沫。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黑衣人,没有说一个字。
黑衣人看着郑培,轻蔑的挑了挑嘴角。他似乎还想再讽刺郑培几句,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背着手走了。
看着黑衣人远去的背影,郑培痛苦的皱紧了眉头。他揉着酸涩的腮帮子,小心的吐掉血沫,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哎呀,这是怎么啦?”叶婆婆看着郑培回来时狼狈的样子,赶紧走上来紧张的问道。
郑培的脸半边黑半边肿,刘海和眉毛都被烧成了一个个的小球。他看着叶婆婆又心疼又责备的眼神,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没事,婆婆,你不用担心。”郑培轻轻的说道,但话语还是因为肿起的脸颊而音不清。
“哎呀,这怎么叫没事呐?”叶婆婆焦急的问道:“你是不是和别的孩子打架啦?”
郑培本想将刚才生的事情都告诉叶婆婆,但他沉思片刻后将话都咽回了肚里,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叶婆婆好像生气了的样子,一个人念念叨叨的说了很多郑培听不懂的话。她找来了一些草药磨碎,轻轻的敷在了郑培的脸颊上。郑培顿时感觉到火辣辣的皮肤上一片清凉,便笑着将同样火辣辣的手臂也伸给了叶婆婆。
“哎呀,啧啧啧啧……”叶婆婆狠狠的白了郑培一眼,念念叨叨的将他的手臂也敷上了草药。
草药凉丝丝,迅驱赶掉了皮肤的灼痛。郑培开心的看着忙来忙去的叶婆婆,心里面暖和和的。
“哎呀,你都伤成这样啦还傻笑。”叶婆婆生气的责备道。
郑培并不在意叶婆婆的态度,问道:“婆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叶婆婆没有立即回答,仿佛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磨碎的草药上。她轻叹一声,捏起一点草药搓了搓,说道:“我一个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能有什么打算?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多采点药卖个棺材本,托村里的人照看照看。省得将来死在荒郊野地里被狗啃。”
“婆婆,”郑培不解的继续问道:“你在云巴教里面不是很有地位的吗?为什么偏要独自一个人生活呢?”
郑培的问题似乎触及了叶婆婆内心深处的伤痕,她无奈的将手中的草药放回去,说道:“云巴教有个规矩,徒弟叛教,师傅只有追回或杀掉徒弟之后才能重新获得蛇神保佑,继续为神教出力。婆婆当年是神教的方主,但因为巴娘这一走,只能出教去追捕逆徒。但婆婆不忍心啊!看到他们两个人在艰苦的环境中相互照顾,婆婆想了好几次都不忍心下手。唉,算了吧,只要巴娘能如意,我自己的付出也就算值得了。但没想到…….”叶婆婆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了。
看着叶婆婆瘦小且略有驼背的身影,郑培心中五味杂陈。父母为自己子女的付出,子女往往无法体会。但往往他们能体会到的时候,父母不仅已经为子女天真的选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且心也早已伤痕累累。但即使是这样,父母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并且愿意为他们付出更多的东西。
郑培想起了娘,她为了这个家累坏了身体,还没有享福就匆匆的离去了。如果自己能懂事一点,早早承担起家里的责任,也许母子俩至今仍能团圆。
夜已深,郑培的心浸泡在悔恨的泪水中,久久不能入睡。他悄悄的坐起身来,看着睡在另一张竹床上的叶婆婆,心中一片怅然。看着叶婆婆脸上被岁月和苦难雕刻出来的皱纹,看着她枯瘦且满是伤痕的手,郑培觉得似乎天下的母亲都是这般。孩子是每一个母亲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某天当孩子离她们而去的时候,也许她们都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而自己却在孤独和凄苦中孑然一身。
“婆婆,”郑培在清晨的阳光中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我不走了。”
“唉?”叶婆婆惊讶的问道:“你不回学校了?你不要骗婆婆哦。”
“嗯!”郑培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我今晚要参加坛礼,跟着您学习法术,让您重新回归神教。当然学校那边我也会经常回去。我还年轻,多跑跑两头都能够顾得上。”
“啊呀!好好好好……”叶婆婆高兴的笑道,抿着嘴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到叶婆婆如此开心,郑培的心里也轻松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让他对娘没有尽到孝道的愧疚略略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