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而害人不成,玩火焚自丧命之事,很快在谷里传开来。
在大家看来,黄而绝对是咎由自取。
吴锋面临险境,不慌不乱,从容抗辩破局的过程,也被谷中议论纷纷,传得神乎其神。大家开始意识到,因为这个少年落选十杰,就轻视他,未必可取。以他这样的气度,也许哪一天,真的有一飞冲天之日。
风水轮流转,决不能随意就看扁某一个人啊!
而贸然杀人的袁曙,则被大家视作有勇无谋的典型,虽然不敢当面嘲笑这位忘忧谷的明日新星,但背后的议论,却是少不了的。
感觉到此事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聪明人们,则更加感觉到了吴锋的可怕,此子心计,不可以等闲量之。
越有智慧和感觉的人,对吴锋的评价就越高,这就是此事之后,谷内的局势。可以说,经此一局,吴锋成功地震慑了袁曙和林焰,令他们明白自己的手段,同时也扭转了谷内的舆论风向,可谓旗开得胜。
“经此一役,我们对你的微薄的善意得加强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何愁斗不过袁曙、林焰这两个小子?”谈忘嵩道:“天下机缘,也未必只有他两个能得,很多时候,勤奋和智慧换来的机遇,比起纯粹的走****运,要强大得多。”
“不错,而且暂时实力不够,可以以智破之。”吴锋道:“但是提升自己的实力,依然是极为重要的。我们三人都是袁曙、林焰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他们被打脸太狠,狗急跳墙,完全不顾一切规则、不顾一切后果,横下心来要靠实力碾压我们的话,那么危险真的也不小。”
郑智点头,道:“我们的确要加大警觉。对了,吴锋,我有件东西要赠给你。”
说着,他从背囊中取出一张复合弓,递给吴锋。
这弓是短弓,干材是上好的柘木,弓臂内侧贴有牛角,外侧贴有马筋,以鱼胶和鹿胶粘合,缠以牛筋,漆以红漆,而弓弦也是以上好的牛筋搓成。
柘木是普通弓的头号主体良材,而这具复合弓的辅料,也都是选的上好的材料。
“这是骑弓,步弓的话,你父亲肯定给你留了更好的。”郑智笑道:“所以你还得弄一匹好马才行。”
骑弓又称角弓,短,射程近,但适于马上射击,而步弓长,又称长弓,杀伤力大于骑弓,但射击不如骑弓随意。
武者为了能够在同级修真者面前,不至于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必须要有远程攻击的手段。弓弩、暗器、火器,无论什么门派,除了基本武学之外,这三样都是必修功课,而弓箭之术,作为被人祖选定的人族六艺之一,更是重中之重。
草原以南的地区,战马缺少,骑射之术研习者不多,但吴锋明白,这门本事,自己早晚是要学习的。
现在,这把弓他的确用不上,但是郑智、谈忘嵩两人赠送一把价值不菲的骑弓给自己,这好意也着实让人感动。
“多谢!”吴锋想了想,从腰间摸出两把霹雳菩提,这是精通火器的霹雳堂最新发明出来的爆炸型火器,个头不大,做成菩提子形状,炸开来却是威力惊人,道:“厚意无以报答,便以这两把霹雳子,作为我们订盟的信物罢!”
吴锋极快地自如意袋中掏出这两把霹雳菩提,郑智和谈忘嵩只当他是从腰带里取出的,并没有发现他竟然有空间法器。
“哈,那我们也笑纳了,大家都是爽快人!”郑智、谈忘嵩与吴锋击掌为誓,各自分别。
……
这一天的晚上,吴锋依然没有睡觉,而是来到高山之上练剑。
他实在太急于突破到煅骨境了,不然,在试炼之中,他根本没有和袁曙、林焰对抗的实力。
这次袁曙、林焰用奸计陷害自己,却被破局打脸,肯定想要把场子找回来。两人若是起了杀心,他必死无疑。哪怕他们忌惮门规,不敢下杀手,但找机会把自己弄断几根骨头,废掉武功之类,伪装成一场事故,那更可以说生不如死。
不过,吴锋也发现,林焰和袁曙之间,并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样亲密无间。
当林焰示意袁曙杀人灭口的时候,袁曙明显露出了不满的神色,然而林焰却好像毫无察觉。
林焰这样的二世祖,只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不记得别人为自己做了什么,吴锋当年帮了他那么多,只因为与他疏远,林焰就恨得牙痒痒,不将吴锋整得再也爬不起来,便不罢休,因此,在林焰眼里,袁曙出面顶缸背锅,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袁曙作为从底层爬起来的阴险小人,可不是这样想的。在这些小人眼里,他们所有的谄媚、奉承,看似无偿做的一切,早晚有一天都要讨回来!他好不容易动脑子布了个像模像样的局陷害吴锋,必然自以为得计,却被迫出面杀人灭口,被当做有勇无谋之辈,怎可能不怀恨?
父亲给吴锋讲过不同人的心理,对于袁曙、林焰这种性格简单纯粹之人心思,吴锋实在是太了解了。
故此,林焰、袁曙之间的裂痕,无疑可以被自己所利用,算计他们,令他们互斗,实力被削弱,自己从中取利。
秋气越发浓重了。
吴锋的剑招,也如同这秋气一般肃杀。
“遮天蔽日!”吴锋长吟,剑光如龙,划破长空。
“星飞天外!”剑气卷起漫天秋寒,遥映漫空霜星,凌厉无前。
“石间清泉!”长剑骤然放缓,流泻出一片清雅疏淡的意态。
“风卷长虹!”剑随金风电转,飘摇如同风中之叶,而后如虹脱手飞射而出,却被吴锋身形飘摇,轻轻巧巧接入手中。
一剑复一剑,一套东辰剑法被吴锋演练得流畅如水,毫无阻滞,身形飘摇处,犹如龙游九天,凤啸寰宇。
当他结束一轮剑舞之后,停下来时,正瞧见渚烟爬到山顶,低头偷眼瞧他,她的脸上染着一层细汗,显然之前曾快速奔跑。
“你果然在这……我……”
渚烟猛地咬了咬唇:“我对不起你!”
吴锋淡淡看着她,目光冷得渚烟心头发颤。
之前当他在渚烟离开后,细想一阵,发现渚烟背叛时,首先自然是心痛绝望,但却随即想起了父亲过去对他说过的话:“你的性格,像弹簧,是轻易打不倒的。压力小,你便强,压力若大,你便将困难都弹飞了。”
他想起了妖族的一个神话传说:有一位粘土造成的绝色女子,曾给世界带来一个魔盒,魔盒中存放着人世间的所有邪恶——贪婪、虚无、诽谤、嫉妒、痛苦、瘟疫等等,魔盒被无意中打开,使得各种各样的苦难,都降临在世间,给原本美妙无比的世界带来了各类的灾难。然而,盒子的底部还有着唯一美好的东西,希望。
当一切绝望都压在吴锋的身上,吴锋反而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吴锋拒绝逃避,反而借着这次事件的压力,猛然奋起,直入局中,就此破局,给予袁曙和林焰以重击。
如今,吴锋面对着渚烟,心中无喜无悲,剩下的只有冷静和从容。
“我不怪你害我,真的。你母亲需要药,这个没错。但是我怪你不相信我,你对我说了那么多鼓励的话,原来都是假的,在你眼里,我是真的无法出头了,你就不愿意等我几年,却选择了和我的敌人勾结,凭我的能力,早晚能够取得九阳玉芝。”
“对不起……我……”渚烟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我喜欢你,是真的……只是,娘躺在床上,我真的很心急、心痛……”
“我相信是真的,前几年,其实我就有一点感觉了。那天你虽然是来害我的,但却也令我的感觉得到了证实。”吴锋摇摇头:“但这又如何?喜欢比不上亲情,我并不怪你,但是如果你认为为此可以牺牲一个去换另一个,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交流。”
说着,吴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渚烟。
“黄而用九阳玉芝给师傅配制阳药,但他欺负师傅不懂药性,每次都私藏了一些边角,这些年积累下来,也有一株的数量了。我在他家里翻箱倒柜时,顺便用一根铁丝撬开了他的密柜,把这包东西顺了过来。”吴锋道:“拿去吧,渚烟,从此,你我一刀两断,再无关联。”
渚烟将手放了下来,颤巍巍地把这包药接了过去,泪水早已流了满脸。
“谢……谢!”渚烟带着哭腔道:“今日之后,我也无颜再见你。我不要去总堂的机会了,明天,我便悄悄带着娘亲离开忘忧谷。”
吴锋闻言,叹了一声,道:“也好,外面的世界,可能更加精彩。”
事到如今,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出言挽留。
他之所以偷盗这包药材,更多地还是因为渚烟的母亲当年对他不错,渚烟再不是,他既然找到了药材,就必须将它交给渚烟。
而现在,他自问对渚烟也算仁至义尽。
“祝你以后,万事安好。”渚烟含泪,缓缓转过身去,秋风吹散她的泪滴,落在地上,了无痕迹。
吴锋目送她缓缓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尽头。
这段看似青梅竹马的感情,在今天,随着秋风,吹得不见影踪,消失无痕。
而吴锋相信,如果以后还有别的女人这样对他,便不是这么简单就得到原谅的事情了。
因为,《武经》上便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武士之道,有恩必报,有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