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明白……”似是梦境中的呓语,邱天皓依然无法从这个噩梦当中解脱出来,一双曾经不可一世的眼眸中,此时却含满了泪水。
他以为,父母同逝已经是他这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他以为,不会再有任何的事情能够使自己歇斯底里,然而,原来最恐怖,最致命的事情竟然在今天等着他。
生硬的逼迫自己收敛起悲恸甚至恐惧,邱天皓的眼中布满血丝,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野兽,危险地逼向慕容燕,用他沉哑的嗓音吼喝道:“妖女,都是你信口开河,本王不会相信。”
“哈哈。”不以为意的轻笑,慕容燕不会无凭无据地站在这里玩笑,一面娇笑着,一面挽起袖口,直接撸下左手腕上的银镯,甩手丢在地上:“那你就看看,你的母后有没有这样一个镯子!”
银质的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只镯子与月姨送给慕容燕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因为拓跋蓝拿走了她的镯子,慕容燕害怕月姨察觉镯子不见而生气,故而特意找人仿制了一只,谁承想,短短的时间里,故人却已经不在。
命运终有定数,就像是这样的一双镯子也有各自的命途,短暂的成双配对,却终究比不过原配,兜来转去,剩下的还是孤零零的一只,慕容燕把假的银镯丢在地上,就像是把这件不幸的事情丢在这里,也融化在这里,至少从此,与她再无关系。
心口更加的冰冷,邱天皓的绝望挪动的着步子,直到那只银镯的前面,迟疑着,动作很慢地将它拾起在手里。
这也是巧合吗?一模一样的镯子?邱天皓不会忘记,因为在母后的遗物中独独发现了这只镯子落单,然而又是被很小心地收藏起来的,所以他还特意命人仔细找了几遍。
原来不是丢失,而是本来就只有一只!怎么会,怎么可能发生如此荒谬的事情,难道自己和纪灵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苍天!你为何偏偏和我过不去!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邱天皓已经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慕容燕开始想着自己的退路,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会突然发怒到什么程度。
“你……”
邱天皓只吐出一个字,门外却奔进一个士卒,单膝跪在地上,颇显焦急地并报道:“王!天葬师冲进了树林深处,臣下已经追丢!”
“废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邱天皓还来不及处理慕容燕的事情,纪灵那边却又出了问题,那树林深处危险重重,她一个女孩子若是迷失在里面,后果不堪设想!
“找,发动所有人去找!”高声下着命令,邱天皓恨不得一脚将这个没用的士卒踹出门去,而那士卒似乎也有难处,可是迫于南蛮王的压力,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令,掉头便往外跑去。
“你!”转回头,再一次发狠地指向慕容燕,邱天皓手中的匕首银光闪烁,仿佛已经决定了对这女人性命的终结。
“杀了我又能如何?可能挡悠悠众口?”面对那柄匕首,说没有任何的畏惧是不可能的,但是畏惧又能如何?慕容燕早已经体验了那种感觉,除了挫败还是挫败。
但是走到今天,她不允许自己再懦弱,至少不能把这种懦弱的一面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唯有昂首挺胸让所有人看到她的无用无惧。
“是,杀了你,就没有人再知道这个秘密!”肯定的无比坚决,邱天皓杀意已决,沦落至此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他也不能让纪灵知道这些!
怎么办呢,即便是兄妹这种长久的感情就能变吗?即便是心头上如万刀在剐,可是他不能,不能让他的纪灵也体验到这种绝望的感觉。
他知道,那个看起来总在笑着单纯女孩,从小就无比羡慕着那些有父有母的孩子,当自己享受这父母陪伴的时候,她小小的身躯只能站在山头沐浴夕阳,默默祈祷,有朝一日可以家人团聚。
“没用的,你堵住我这一张嘴,自然会有人拼了命的把这件事情传达给纪灵,除非,她不可能在离开现在的树林,呵。”清浅地笑着,慕容燕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自己的威胁,现在可容不得她丝毫的让步。
犹豫,折磨,邱天皓已经身心俱疲,在突如其来的现实面前,他几乎已经被打回到襁褓里,变成了那个畏惧一切的小孩子。
匕首仍旧擎在半空,可是慕容燕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动摇,趁着这个时机继续发动攻势:“怎样?放我走?”
“放了你,你会放过我?”她只是拖延,她只是在欺骗!邱天皓好笑地反问,这个女人一定恨极了自己,又怎么会再遵循什么诺言!
“不会。”回答的斩钉截铁,就像是答案早已经印刻在了她的心上,所以这男人一问,她就可以那么爽快的给出回答,不过这并不是慕容燕想要说的全部,在邱天皓彻底崩溃之前补充道:“我不会原谅你,但是我不会伤害纪灵。”
“什么?”自己是听错了?还是这女人另有话说,如果可以让他选,邱天皓当然急迫地期待着后者,没办法,他真的不忍心再伤害纪灵的脆弱。
深吸了一口气,每每想到月姨,慕容燕的心里就绞着难受,眨了眨眼,将眼中泪水重新吞回肚子里,随即也略显消沉的解释道:“纪灵的生母曾经有恩与我,纪灵也救过我的姓名,所以我才把这个秘密早早告诉你,否则,推波助澜,看着你们逆天背道之后再揭晓这一切,岂不来的畅快?”
紧攥匕首的手发起抖,这女人的话似乎有些道理,邱天皓没有选择,他必须不遗余力的保护起纪灵,所以妥协也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
“当!”匕首叠在地上,终于慕容燕在一局对峙中获胜,而邱天皓成为了失败的那个。
“记住你的话,若有一天你失言,我,就算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发狠地说出自己的诅咒,邱天皓染恨的眼眸瞪了慕容燕最后一眼,随即拂袖而去,他要找到纪灵!他不允许她出事!
“呼。”吐出一口气,看着邱天皓远去的身影慕容燕方才松了一口气,她没想过自己会赢,但是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唯一的阻挡已经撤去,慕容燕所剩的时间不多,她随后便也飞奔了出去,直接跨上马匹,奋力驱马,恰好追上了远征的队伍。
“怎么了?”才一追上,邵萱便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他和沈云理始终找不到慕容燕的影迹,不得不放慢前行的速度,苦等了良久,终于才看到了从南蛮宫殿窜出来的慕容燕,心里这才松懈了几分。
转回头看到已经离得很远的南蛮宫殿,那座巍峨镶嵌在山壁上的宫殿变得缥缈,真的就像是天神所居住的地方。
“没事。”淡定的转回头,就好像刚刚在生死边缘上走了一圈的人并不是她一样,慕容燕从容不迫地向前催马,这一遭离去,她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结果,而这片土地,她绝对不会在踏上。
自始至终,慕容燕没有告诉明确地告诉邱天皓,纪灵的母亲是生还是死,她觉得这样给他们两个人留下一点点美丽的希冀也好,毕竟人活着,那才是希望。
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银镯,那是月姨自己留下的那只,不知道自己的这样的安排她是否满意,但是自己所能做的已经是极限。
对邱天皓来说这就像是罪有应得的报应一样,而对纪灵,她希望这永远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这就是至亲血脉的关系吧,把连个人牵绊在了一起,彼此惺惺相惜,只可惜,他们误解了这份感情。
安歌,慕容安歌,那个跟自己有着相同姓氏,相似容貌的弟弟。
鼻尖酸涩了一下,慕容燕竟然忽然响起这个已经良久都不被她念起的名字,自己那个比自己受宠百倍的弟弟,不知道他过得好还是不好,呵,怎么会不好呢,全家人都那么爱他。
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真的有些想念,慕容燕的目光又不自觉地瞄向始终保持着默默无言的沈云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存在,对那个男人而已,只不过是个敷衍的替代品而已。
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杂念,远征大军缓缓离开虎都,而在这批浩瀚的队伍当中,苏慕白一直行在大军的前头,慕容燕就与沈云理邵萱等人尾随在末端殿后,极难有相见的机会,因为她不情愿与那个人相见,一个陌生的家伙。
如此一行便是两三天过去,南蛮没有传来什么关南蛮王或者天葬师的消息,一切都看起来异样的平静,然而巨大的危机却率先找上了这只行进的部队。
不知道收到什么的感染,还是食物上的问题,全军士卒开始有上吐下泻,而且这种情况如同瘟疫一般地迅速在队伍中蔓延开来,不出三日间,几乎全军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