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死水源头
苏弈从关押着重刑犯的房间里走出来,房间外的众人看见她的表情都各有千秋，苏弈疑惑不解,问道：“怎么了？”
队长先生颇有深意地看向宫远,问道：“你不是说你师妹很纯良吗？”
言外之意,苏弈给他的印象可纯良不到哪里去。
宫远神情迥异地笑道：“你记错了，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还很纯良呢。”
麦初初哈哈笑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昔日少年们，忆往昔峥嵘岁月的同时,我们能不能顺便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做？”
苏弈在房间里和老人的谈话，外头的三人都已经通过监控监听设备了解得一清二楚，队长先生的实权大概还在麦初初之上，他走出门外,朗声问走廊上正在打电话的宫念鞍道：“上头批了吗？”
宫念鞍举起手笑道：“秘书室刚刚拿到公文，咱们的临时新科室申请已经被批准了，苏弈的秘密调令也拿到了，她现在是咱们安全局的临时职员了。”
“那宫远的呢？”队长先生问出这句话便明白自己纯属多此一举。
宫念鞍嘿嘿腆笑道：“队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叔公那种人才，省厅哪肯放人，肯临时借用几天就不错了。”
队长先生立即瞪向宫远，宫远摊手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一头雾水的苏弈忍不住插话问道：“什么新科室？”
麦初初解释道：“时空安全局的第四科室，星际安全科，专门针对此次外星人入侵调查而设的部门，不排除以后会成为常设单位，到那个时候，这个科室有可能被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接纳。”瞧见苏弈脸上惊滞的表情，麦初初莞尔一笑，说道：“不管事情最后顺不顺利，你都将成为我们安全局划时代的一位先驱。”
“听上去就很不安全，”苏弈的脸一紧张就忍不住僵硬地板起来，“……我能不能拒绝……”
麦初初一把搂住苏弈，贼笑道：“组织虽然讲究法制人权，但也强调封建王权啊。”
队长先生把麦初初从苏弈身上扒开，公事公办地说道：“天马上就亮了，走吧，我们去把那条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大蛇找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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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冷，苏弈在车上吃了份简易的早餐后，再也睡不着，开始探头往外看。
他们的车沿着昨晚的国道开到废弃工厂边，麦初初和宫远果然是同一类人，他们俩各自在车上补眠了一会儿后便迅速恢复精神，看上去都和没事人似的，各自低头玩着手机里的游戏。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宫远玩的是数独，麦初初玩的是填字游戏。
清晨的荒草地上遍布浓厚的白雾，在靠近工厂的空地上，时空安全局的社保队员们已经搭起了几个帐篷，队长先生的车刚刚停下，一个看上去斯文清秀的男人立即钻出帐篷，一路小跑过来汇报情况。
这位副队长站在车窗边说道：“这一段的河水我们已经连夜探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不明生物，不过河水水位确实有异，比起记录里的水位，相差甚多。咱们的人正往下游继续调查，目前还没有新消息。”
“除了大蛇的行踪外，有没有发现什么实质上可以证明大蛇存在的证据？”苏弈有些着急得问道。
副队长显然也针对这些问题调查过，他胸有成竹地答道：“河岸边上遍布污染物，不过今早我们已经在河底的淤泥里发现了部分尸骨，这些尸骨大部分都被裹在成条形的硬块中，如果大蛇真的存在，我怀疑这些东西有可能是它排泄出来的粪便。”
麦初初从车上下来，问道：“送去检验了吗？”
“尸骨和那些硬块都已经分拣出来交给科研办的专家研究了。”副队长说道。
苏弈也从车上跳下来，河岸荒草地上吹来的晨风冰凉刺骨，其中还夹杂着陈旧淤泥被翻开后散布出来的腐臭霉烂味，她往氤氲在白茫茫晨雾中的小河望去，问道：“这条河，有多长？”
副队长答道：“这条河因为污染，下游严重拥堵，早些年的测量数据已经做不了准，这几年因为荒废，也没有实际的测量数字。”
队长先生斜睨他一眼，说道：“谁管它实际多长。”
苏弈尴尬道：“我在想，如果这条河的下游已经被堵死了，那条大蛇不至于往下游而去。”她搭手往污河的上游望去，轻声说道：“虽然有些小河是从大河里分源而出，但是寻常小河都是由山涧泉水汇聚成小溪，然后再由小溪汇聚成小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这条小河的发源地，应该是前头的……山！”
日光渐盛，晨风将河岸浓雾吹散，在荒野平地的尽头，是成排未被征用开发的田地与农舍，再往后，是笼罩在白雾与烟霭之中的神秘大山。
“……你的意思是，那条蛇要跑，也是往山上跑？”副队长看向苏弈，神色凝重，“如果那河的发源地在山腹里，我们怎么办？”
久未说话的宫远突然说道：“我们还没有考虑过最麻烦的一种可能性，”见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他，他只能接着说道：“……如果这条蛇，也像外星人一样，能够变化呢？说不定它已经变成一只狗，一只猫，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不要这么悲观嘛。”麦初初苦笑道：“比起强大的敌人，我更讨厌连找都找不到的敌人啊。”
苏弈的手在身侧握了又握，半晌后，她沉声说道：“……我去。”
队长先生满是怀疑的眼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起苏弈。
“往大山里找的任务交给我，”苏弈坚定道：“如果它藏在山里，我一定能把它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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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弈豪气十足地放完大话，没过两秒钟就怂了，但是话已出口，她再忐忑，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上了队长先生的越野车。
麦初初本来就是安全局团队的中心人物之一，即使想跟，也被队长先生强制留在了营地总揽大局，就连宫远都被队长先生勒令去调查工厂宿舍——他几乎代表了省厅整个刑侦队伍的最高水平，不留他留谁？
队长先生的车从荒草营地朝河流上游驶出十分钟后，苏弈试图和这位面瘫队长沟通战术，“……队长……”
“我姓罗。”因为离开的时候和麦初初起了小争执，罗队长僵板着脸，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苏弈尴尬万分地说道：“……如果你不放心麦医生，可以让别人陪我一起去。”
罗队长皱眉道：“就是因为不放心她，所以只能我亲自陪你去。”似是担心苏弈不理解，罗队长又补充道：“初初习惯了把每个人都照顾得很好，如果不是我亲自去，她不会放心的。”
苏弈嘟哝道：“可是你亲自陪我去，她一个人留在营地，反而要担两倍的心。”
专心开车的罗队长瞟了苏弈一眼，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既然害怕，为什么要主动涉险？以你的身份，只要安心接受我们的保护，然后做些力所能及的调查协助就好。”
苏弈的双手放在腿上，十指别扭地纠缠在一起，“如果是之前的我，也会认为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做法。”
罗队长的交流水平和麦初初显然不在一个等级上，也或许是他对苏弈的内心经历不感兴趣，听了她的回答，不过是冷淡的“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苏弈却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并不相熟的人来讨论自己的心路历程。
这些事，好像也只有苏难是真正陪她一路走来的。
车子又往前开出一段时间，安全局的另外两辆车紧跟在他们身后，苏弈往窗外望，被袅袅烟雾环绕的大山越来越近，时隐时现的河水也愈发清澈起来。
苏弈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这条河的下游之所以被堵住，除了河水污染外，说不定也是因为那条大蛇常年往河道里排泄粪便，成堆的粪便填塞了河床，加剧了河流的污染。
总觉得，高中的地理没有白学啊。
这样一想，又想起了他们前往工厂的真正原因，为的是找到那个曾经变成比特犬袭击苏弈的家伙，可是昨晚他们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瞧见，老狼说那家伙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会是什么事呢？
老狼那些家伙杀害苏难一次不成，总归会有第二次，不知道自大粗心的苏难能不能做好防备。
苏难要去找的同伴，又会是谁呢？难道地球在不知不觉中，数十年来已经接纳了许许多多的外星人，只不过地球人们坐井观天，从未发觉？
苏难，到底去了哪里呢？
总觉得，有些想他了啊。
苏弈靠在椅背上，睡眠不足的脑子陷入胡思乱想，几分钟后，疲惫不堪的她不知不觉歪过脑袋，昏睡过去。
驾驶座上的罗队长瞥了她一眼，将车停在路边，从后排抓过一件厚外套，轻手轻脚地盖在苏弈身上。
苏弈睡得沉，一动不动。
罗队长想了想，抓出手机拍了张苏弈睡觉盖衣服的照片，用彩信发给麦初初，附注上内容，写道：“她不会有事的，你和宫远放心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