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贾宝玉是贾母的眼珠子,贾母怎么可能明知王夫人恨极了黛玉还任凭宝玉夹在婆媳之间受委屈。她是很久都不管事,那是因为没什么烦心事需要管。那些小事有王夫人跟王熙凤处理,根本就到不了她眼前。

作为史家的嫡女,荣国公贾法的儿媳妇,荣国府自开府以来最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即便上了年纪心肠越来越软,到了真正要做决断的时候,贾母依然毫不迟疑。

那日贾琏哭穷,贾母就差心腹婆子清点了库房。她说什么也没想到不过三代,荣国府的家底竟然就剩了那么点。单是登记在册的东西就至少有十分之三找不到下落,更不要说那些不在帐上的。

每年的田庄收益从她管家时的两万两锐减到如今不足一万两。外面的铺子经营也每况愈下,每个月的净收益竟连五千两都没有。荣国府上上下下每个月的花销就至少要八千两,即便算上贾政几人的俸禄跟冰炭钱,每个月也是支出大于收入。

宁国府那边的情况想来也差不多,所以才会建个园子连现银都凑不齐。再经过这次大动土木,府里的现银彻底掏空,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等她一闭眼,这一大家子的开支恐怕又要去压榨林黛玉,除了拿出来的这五十万,黛玉身上可是还有着贾敏的嫁妆跟余下的二十万两银子。

黛玉也就罢了,可那些钱也是贾宝玉以后生活的凭据。贾母完全无法想象她的宝贝金孙没钱过活的情形,所以为了宝玉,也为了贾家和睦,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有——分家。

当然,贾母活着的时候这家是肯定不会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没人欺负得了宝玉。就是王夫人想找黛玉的麻烦,给宝玉添堵,也有她护着。但是连跟了她一辈子的赖嬷嬷都在倒向王夫人,若是她一走,宝玉夫妻绝对讨不了好。所以在她临死前,这个家一定要分,而且是彻底的分。

“彻底分?”黛可回味着这三个字,“老太太的意思莫不是……不止大房跟二房分开,连两房下面也要分?”

黛玉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大房只有琏二爷一个先不提,二房老太太要分成三份,珠大嫂子带着兰哥儿一份,宝玉一份,然后环哥儿也算一份。珠大嫂子是长房,家里又没有当家的,所以太太肯定要跟着她们。这样分出去过,除了逢年过节,太太完全管不到我。”

“老太太想的倒是周到,只是这家未必分得成。她只想着把你跟太太分开免得相见两厌,却没考虑到这一分家,太太也是要搬出去另寻住处,太太会愿意?依我说,老太太若真是提出来,太太就是撕破了脸也会反对到底。”

不过这事也不是完全不靠谱,至少邢夫人跟王熙凤肯定赞同分家。王熙凤或许顾忌着跟王夫人的关系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怕是比邢夫人还盼着把二房给分出去。

如今的荣国府,二房几乎就是干吃饭不干活的。贾政那点薪俸,连他自己的清客都养不起,若是少了这么一大笔开销,大房的日子改善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这也不好说,老太太也说了,分家肯定不是现在提。等以后她身子不爽,再请上族里的长辈一起开宗祠,太太总不至于当众表现得不贤不孝,遭人诟病。”经黛可这么一说,黛玉也有点迟疑。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还早,说不准过些日子太太意识到荣国府已经被掏空了,转过头来还要讨好你哄你拿出钱来给她享受呢?”不是她小人之心,若真有那一天,王夫人肯定做得出来。

“若真是这样,老太太也不用烦恼分家这事儿了。”黛玉这时完全不似在宝玉面前的小性儿,颇为大方的说,“父亲以前就说过,破财免灾,若是能解了太太的心结,一家人和和睦睦,舍些银钱也是值得。”

“怕就怕贪心不足,今天要五百两,明天讨一千两,再过两天,直接说你年轻不懂事,她替你收着,直接把你掏空。得,我还想着找个日子把父亲留的银子交给你。现在看呐,还是我继续收着吧,省得那天你一冲动,全送人去‘破财免灾’了。”

黛可一直知道黛玉并不看重金钱,一方面是从来没缺过钱,另一方面也是待人宽厚,从平日里她对身边人就能看出来。只是有些人可跟奴才不一样,你给她钱她只做是正常,不给反而是罪过。

“你也别把人想得都太坏,太太怎么说也是金陵王家出来的,眼皮子不至于那么浅,”黛玉对黛可这个妹妹实在是有些无奈,无论什么事,总是要往最差的地方想。虽说后来证明大部分都被黛可料中,但总是这样揣测人心的阴暗面,对黛可自己并不是好事。

“罢了罢了,懒得跟你说,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我也不在这儿讨你嫌,小蓉大奶奶下午要过来,我去准备去。”

…………

又过了几日,梨香院果然传出喜讯,宝钗的婚事成了。镇远侯府已经请了媒人上门提亲,薛姨妈也点了头。双方连庚帖换过了不说,镇远侯府的聘礼更是大手笔,饶是薛姨妈这样见过大钱的,都不免咋舌。

“宝姑娘这亲事结的是真好,穆家可是完全没看轻她商家的背景,”过来讨茶吃的袭人扳着手指头跟黛可数道,“整整五十斤喜饼,八式海味、三牲、鱼、酒、茶叶……一点规矩都不差,要知道现在可没几家能准备的这么齐全了。”

“更不要说聘礼单子上还有两处田庄,两个收益相当不错的铺子,好几套精致的头面,还有不知道多少的银票,”袭人羡慕的感叹,“……不少于两万两的聘礼,宝姑娘的命是真好。”

“两万的聘礼,那嫁妆至少也不能低于两万两吧?”黛可财大气粗并不觉得两万两是多大的数目,但也知道就是公侯嫁女,万两嫁妆也已不算少,要知道贾敏留下来的嫁妆也不过一万两出头,这还要算上这些年田庄一直在增加的收益。

“薛太太家是皇商,两万两并不在话下。何况依我听到的消息,薛太太是准备嫁妆翻倍呢!宝姑娘是薛太太唯一的姑娘,薛太太可舍不得她在夫家受委屈。不过四万两的嫁妆啊……出嫁时真不知要何等的风光。”

黛可似笑非笑的看着袭人,自从宝黛的婚事定下,袭人就经常过来走动。黛玉那边自不必说,未来的主母,袭人隔几日就会带着亲手做的点心、扇套等等各种小玩意去讨欢心。就连黛可也没少沾光,如今她房里摆着的是袭人送的插花,柜子里收着的是袭人特意节省下来的玫瑰露。要知道,那玫瑰露可是宝玉从自己份利里匀出来给袭人吃的。

“袭人姐姐这是也恨嫁了,要不怎么这般羡慕宝姐姐?”黛可从碟子里拣起一颗松子,轻轻掰开,“说起来姐姐比宝玉大两岁?等过两年宝玉完婚,姐姐可就错过花期了。”

“明明说着宝姑娘,怎么竟取笑到我身上来?”袭人将碟子拿到自己手边,“这些粗话还是放着我来,二姑娘别伤到手。”

不多时,黛可手中就多了一把剥好的松子仁。

黛可心知袭人这是想用吃的堵上她的嘴,她也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袭人是宝玉内定的通房,怎么处理是黛玉的事。今儿袭人自己往她的枪口上撞,她才适当敲打几句,让她认清自己身份。

“我今儿个来可不只是说闲话的,”袭人见黛可不再把事情往她身上绕,自然开心,“过两日就是二月十二,林姑娘的生日。我们宝二爷巴巴的去求了老太太,说是要给林姑娘好好办一场呢。”

“如今姐姐跟我都在孝中,生日吃碗面就好,哪里能够大办,宝玉莫不是个呆子?”

“事关林姑娘,宝玉哪能不上心。二姑娘能想到的,他还会想不到。他跟老太太求的是叫老太太带着咱们阖府的姑娘哥儿们那天去永福寺上香还愿。一来姑娘们也被圈了整个冬天是该出去走动走动,二来正好拿永福寺的素斋借花献佛,算是给林姑娘庆生。”

“你早说清楚我不就懂了?二月十二,算算应该正好是春闱第二场吧,宝玉可不是要躲出去。他这哪里是要给姐姐过生日,明明是拿姐姐做幌子呢!”黛可恍然大悟。

平时贾政就看宝玉横竖不顺眼,这春闱一开,各路举子齐聚京城。贾政少不得又要想起贾宝玉不思进取,好一好把贾宝玉叫过去训斥一顿;差一差,指不定就是一顿板子。贾宝玉为了这是为了逃避贾政,才唬着老太太去京郊永福寺啊。

“二姑娘心中知晓就好,可别当着宝玉的面说出来。宝玉若是恼了,少不得又要闹个天翻地覆。”袭人都替宝玉害臊,每年春闱秋闱,宝玉都要想方设法躲着贾政,往后怕是少不得年年要在外面给林黛玉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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