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之后,大家就聚到了客厅闲谈,菲茨威廉上校提议玩牌,但是只有德包尔夫人和柯林斯先生有兴趣,菲茨威廉上校对此表示很郁闷,因为和德包尔夫人玩牌的结果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让着这位夫人,而和柯林斯先生玩牌的结果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他面对德包尔夫人的十赌九输的行为。不过好在柯林斯先生作为神职人员,因此他们不赌钱,而是赌草莓,输了也不过是少吃几颗草莓的事情罢了。
菲茨威廉上校心情郁闷,因此要求两位小姐赏他一些音乐,德包尔小姐自然当仁不让的上去弹了一手对琴技要求很好的欢快曲子,博得了所有人的赞美。她抬着下巴看着安德莉亚,说道:“弗格森小姐,你既然上过女校,那么弹琴的技艺一定也是很好的,那么你是否愿意来一曲呢?”
“我可不如德包尔小姐,我弹琴只是一般般罢了,像德包尔小姐刚才弹的那首曲子,我可是不会的,我只会一些极其简单的。”安德莉亚说道,她实在是有些缺乏音乐细胞,钢琴上的那一排的琴键就让她有些头晕了,更何况还要去谈指法复杂的曲子。
“在我看来钢琴的曲子复杂和简单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好听任何人都会喜欢的。弗格森小姐,请来一首吧,就挑选简单的好了。”德包尔小姐说道,一边站了起来去拉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实在不想弹,她现在还有些头晕呢,能弹得好听才怪,可是德包尔小姐已经把她按在了琴凳上。没有办法,安德莉亚只好在曲谱里翻来覆去的找了一首最简单的曲子应付。
听到安德莉亚竟然弹初学者才弹的曲子,德包尔小姐立刻笑了起来,她坐到达西先生的身边说道:“表哥,没想到弗格森小姐这么有童心,竟然喜欢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曲子。”
“我觉得有童心并没有什么不好。”达西先生板着脸说道,手里捧着茶杯,眼睛却看着安德莉亚。
“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这般天真真是不适合做一个庄园的女主人,是无法管理好庄园的。好在弗格森小姐年纪还小,或许等到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就会喜欢一些成熟的曲子了。”德包尔小姐看了眼达西先生,心理不悦的说道。
达西先生站起来说道:“一个庄园的女主人,她只要做好一个妻子和母亲的本分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管理庄园,那自然是由家里的管家来管理的,哪里需要女主人操心。”
“可是普通的小姐要怎么才能进入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那必然会成为一个笑话。”德包尔小姐有些生气,她的话说的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达西先生应该能够听出她的意思来。
达西先生自然听出来了,可是他并不想回应德包尔小姐,他从未想过要娶德包尔小姐,就算现在没有安德莉亚,他也不会娶她的。至于德包尔小姐提出的问题,达西先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难的,该学的社交礼仪安德莉亚应该早在学校里就学过了,相信只要找位了解上流圈子的夫人带她熟悉一下,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只要礼节足够规范,头脑足够聪明,那就不会被任何人笑话。”达西先生说道,然后抬腿走向了钢琴。
安德莉亚认认真真的弹到一半,就感觉有道阴影投在她的身上,她抬起头来,看到达西先生两腿交叉斜靠在钢琴上,他一只手杵在钢琴盖上,一手叉在腰上,神态十分的自然,不过达西先生的眼睛却是看着安德莉亚,那眼神里带着一些迷恋,又带着一些迷茫。
安德莉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起来,然后自然的她弹错了几个音符,其他人听到曲子突然之间变音了,全都疑惑的看了过来,安德莉亚立刻低下头纠正了过来。不知道绅士们是怎么养成这种靠在钢琴边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人弹琴的习惯的,这实在是让安德莉亚很不习惯。
“达西先生,难道我的琴艺已经差到你坐在沙发上就听不清我弹得是什么了吗?”安德莉亚侧头看了一眼达西先生笑着说道。
“美好的音乐值得人接近的聆听。”达西先生看着安德莉亚在琴键上灵活跳动的修长手指,低声说道。
被人夸赞弹琴弹得好,安德莉亚当然很高兴,不过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如果能把这叫做美好的音乐的话,那么德包尔小姐的弹的曲子岂不就是仙乐了?”
“但凡是投入了感情去弹奏的音乐都值得被人认真的欣赏,这倒是没有好坏之分的。”
“是吗?那按照达西先生说的意思,是不是只要一个人投入了感情去做一件事,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成功呢?”
“按道理来讲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世上却有很多不利的因素,因此也大概只有音乐这一项是只要投入感情,哪怕琴技差一些,也是可以弹出让人十分欣赏的曲子了。”达西先生想了一下说道。
德包尔小姐此时也走了过来,她正好听到达西先生的话,便说道:“表哥说的真对,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就算某些人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去做也是得不到任何回报的。就像是感情这种东西,如果一个人的人份不够,哪怕她用尽了计谋,也无法和一个高贵的人在一起。”
“表妹,你这样说未免就太过武断了,要是这两个身份地位不同的人相互相爱呢,除非他们一个是奴隶一个是奴隶主,只要他们是自由的人民,否则他们总能够在一起的。”菲茨威廉上校甩了手里的一张牌,抬头反驳道。
“查理,你倒底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人与人的差距天生就存在,不会因为相爱就改变的。”德包尔小姐说道。
“是的,安妮说的没错,婚姻总是要门当户对的,富人家的绅士要娶富人家的小姐,而穷人家的小姐则只能嫁给穷苦的先生,这是世间绝对不变的道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一个身份地位高贵的先生娶一位身份地位不够的小姐的。”德包尔夫人眼神颇为锐利的看向安德莉亚说道。
安德莉亚虽然背对着德包尔夫人,但是也能感到有人用不好的眼光看着她,这让她不自在的在琴凳上微微的扭了扭。
达西先生一直关注着安德莉亚,见到她这个样子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他站直身体看着德包尔夫人说道:“姨妈,要我说这世上身份地位虽然重要,但是也并不是绝对的,贫穷的绅士通过娶一位有钱的小姐发达起来,而嫁妆不是太多的小姐们则想找个有钱的单身汉,这已经成了大家都公认的事情了,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事情,您以前的那位朋友科波菲尔将军不也是娶了一位普通人家的小姐吗?”
德包尔夫人从来都讨厌别人反驳她,此时听了达西先生的话更是有些愤怒,她扔下手里的牌,脸色十分的不好的说道:“科波菲尔将军已经四十岁了,他的手还有一点残疾,而他娶的那位小姐则只有十六岁,他们的婚姻不过是那位小姐的贪婪促成的罢了。哪有一位好好的十六岁小姐会嫁给一个有残疾的四十岁老男人的,他做够做她的父亲了!要知道婚姻应该是双方得利的结合才对,而不是只有一方得益。”
“婚姻自然是一种双方得利的结合,那些出于爱情产生的婚姻,双方从各自身上都到的爱情,不也是一种利益吗?”达西先生说道,说实话他的钱已经足够多了,一年一万英镑的收入,就算他再如何挥霍也会有剩余,因此他的结婚对象并不需要带给他太多的利益,他要的只是对方的爱情,当然对方的身份自然也得达到及格线上才行。
“我可不和你辩论这种东西,横竖你的姨父已经去世,我是已经没有婚姻的了。威廉,你来和菲茨威廉说说,婚姻是不是一种双方得利的结合,而身份地位不对等的婚姻则只会让付出较多的人吃亏?”
柯林斯先生说道:“婚姻自然是双方得利的结合的,因为结婚之后双方的财产就会合在一起,共同使用。简单来说就是财富的整合,如果一方财富过少,那么在金钱上来说必定只有这方得利。”
“弗格森小姐,你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德包尔小姐问道。
安德莉亚想了想,说道:“我倒是觉得感情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只有投入感情更多的那一个才是吃真正吃亏的人,因为金钱没了只要勤劳就可以赚回来,而感情没了就是没了,是无法收回的。”
“弗格森小姐,你是不是觉得一位丈夫必定要全心全意的对待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也必定要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丈夫,你才会觉得双方不至于吃亏是么?”菲茨威廉上校打趣道。
“那是当然,去掉所有金钱、身份等外因,如果婚姻双方不是出于全心全意的相爱而结婚,而是因为诸如责任、承诺等原因结婚的,那么他们的婚姻不一定能说是不幸的,至少一定不会比出于全心相爱而结婚的夫妻幸福!”安德莉亚边说边看着达西先生,这就是当初她不需要达西先生负责的原因,如果只是出于单纯的责任,而不是单纯的爱情,那么婚姻将不会幸福,安德莉亚可不喜欢什么相敬如宾。
达西先生听了安德莉亚的话,低下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婚姻,自然是出于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