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内的问題,他把头埋进她的肩窝,贪婪地嗅兰草的香。Www..Com“不像,你们一点都不像。”
不可抑制的愤怒随着窗外的热风涌进身体她宁愿他亲口告诉她那些事实,也不愿意要他的谎言,自欺欺人的谎言,换來一时的安宁。起身,下跪,乌黑的长发贴着脖子垂落在地上散开。“请求大人放了我。”
不可置信地望着脚前的女子,想扶起她的手握成拳颤抖为什么要离开?只因为那些琐碎的闲言闲语?你可知做过妾的女子,出了夫家的门是何等的惨状?你宁愿如此也不肯……
见他不语,她再拜伏地,“求大人……”
恶狠狠地将她推到床上,道:“不会放你走,不可以放你走,你是我费尽心思找寻到的收藏品……”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连哭的欲望都沒了,躺在丹红翠绿的芙蓉帐内闭上眼,她想起那年春景,在庙里的惊鸿一瞥,他一脸寂落的走在最后,春花含着残香从树上飘下……
再睁眼,他已经离开。推开门,庭院里的月华明亮洁白,池中的菡萏带着干净清爽的香气,婷婷而立,好似长安少女的笑,腼腆羞涩。田田的得荷叶下,波光粼粼浮动一片,显示出勃勃的生机。坐在湖石上,她如深林处的妖精,不可方物。
突然背后是谁推她,池中的水沒过头顶,月华在眼前扭曲,剪下池边黑色的影子……
再后來,她苏醒,只是忘记了什么,远远地隔着,不愿与他靠近。
抓周那天,她依旧病着。前厅里热闹非凡,宾客喧闹贺喜的声音如水,一波接一波地涌进她的耳朵里,转过头,她声音沙哑地喊着丫鬟的名字,请求她们将窗关上。可是整个庭院空寂的如死去一般,沒有人应声,只有几只麻雀扇振翅膀从树上飞下,叼啄起青砖地面上的细小果实,又离去。
又过了一阵才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是丫鬟,锦涴。“夫人醒了?”
“人都去哪里了?清影呢?”
锦涴低垂头,遮住窗外斜斜招进來的的光线斜斜,“今天是小少爷抓周,各院的丫鬟除了使唤都被调去了前厅,清影也被红总管叫去了。”
红总管,那是沈府上下对红香的称呼。
挣扎起身,枯瘦如柴的手费力地扶住门框,身子轻飘的越过门槛。正值花开时节,落英缤纷,艳艳的桃花铺满地面。女眷们盛装,带着环佩玲珑的敲击声从一簇嶙峋瘦险,人工砌成的古拙姿态的山石后婀娜而出,深绿藤萝和绛红色蔷薇织成的天然锦缎在她们身后更添静雅。
突然,为首妇人怀中的婴孩大声啼哭的声音那是孩子离了母亲的哭声,其中的委屈只有血脉相连的人才听得懂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被李晨洛活生生剥离了的孩子。
人群一阵骚动,她拨开环肥燕瘦,嶙峋的手划开春日里暖暖的空气,谁的绫罗绸缎无意的从手臂上掠过,坠坠的要将手压断。她只知道李晨洛将孩子放置其他侍妾那里,却料不到竟是红香她依旧一身大红,只是那袖口密密的的石榴花纹,在春光下闪烁碎碎的金光。
多籽多子!淤积心头多日的怨恨,此刻如烈焰在胸口燃烧。甩开旁边的使唤婆子,道:“把孩子还我。”
红香低头看看怀中哭闹异常的孩子,轻轻拍,“夫人身体还未好,大人嘱我暂替,等到夫人身子调理好了,红香定当归还。”
话落,她如疯了般冲向红香,犀利的指尖划破了躲避不及的红香,“那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凭什么!”红香怀中的孩子听到母亲的声音哭泣的更加凶,一时哭猛,一口气喘不上來,双眼朝上一翻竟昏死过去。
“小少爷昏过去了!昏过去了!”身边的丫鬟婆子乱做一团在这春日明媚的蔷薇庭院里惊叫。
红香最先冷静下來,拉过身边的婆子道:“去前厅告诉大人说小少爷身体不适;要老管家速速去寻來大夫;夫人身体还未好,请夫人回房。”
说完,她便和其他家的女眷抱着孩子匆匆而去。
夜晚,月如越窑白瓷盘一般初雪明净,月光如鲛人织出绡轻薄柔软。圃中的蔷薇颤抖花瓣随着晚风摇曳,花尖的露水剔透的折射流光,盈盈地在浓稠的墨色中点下转瞬即逝的明亮。沈晨洛卸下一天的疲惫,老管家递上温度适宜的茶水。
“少爷,”他还是习惯叫他少爷,“老奴觉得还是让缱夫人照顾小少爷吧。毕竟母子连心。”
揭起茶盏盖,划开茶汤面上的茶叶末,啄上一口。“等她身子好了再说。”
“可是……”老管家还想再说什么,李晨洛摆手示意退下。
庭院那端,清影打來热水仔细地为端缱擦拭。锦涴在外室端起熬药砂罐用粗纱滤过药渣倒进梅子青并蒂莲碗盏中,褐色的药汁拧成一股线不急不缓地落下。放入深色托盘内,她撩起帘子,绕过碧纱橱走进里屋,“夫人,该喝药了。”
推开药盏,道:“我不想喝,那边怎么说。”
“大人要夫人好生养着,等身子养好了,就把小少爷接回來。”锦涴道。
“哧”,她一声冷笑,将药盏扔出,青翠的碎片如青莲散落一地。
“夫人!”
锦涴噗通一声跪下,抱住她的脚,“夫人,你何苦呢?就算沒有大人,可是您要想想这宅子外还有人惦记着您啊!”
烛芯哔啪,她面无表情看着脚边的锦涴,心里有千万的思绪涌动,汇成一条条暗涌,奔腾不止,泥沙俱下。许久,她才抬起手,道了句:“都去歇着吧。”
锦涴不确定的盯看她的脸,烛火印的她的脸忽明忽暗,明的一边是说不出的端雅风神,暗的那一半是道不出的忧伤悲戚。起身拉开莲花门,暗夜里的风寻得空隙冲进房间,宽大的裙裾随风扬起,像飞散的烟云。裙褶间一朵朵金丝暗纹的蝴蝶绣纹翻飞起伏。
合上门,无色的泪从眼角溢出,她想起曾经还是待字闺中,那日与小弟躲过下人和西席偷溜去看西街的灯市。火树银花不夜天,小弟嚷嚷着要一串串鲜红溢香的糖葫芦,她却盘算着身上的铜子够不够买那盏可爱的玉兔灯。思量许久,她还忍不住买下。与小弟相握的手松开,再回头,小弟已不知道了去向。
她提着那盏玉兔灯在灯市里喊着小弟的名字天赐,天赐……他是母亲烧香求佛多年才求來的孩子,是端家的唯一的男丁……她不敢想象假如他真的失踪,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开始憎恨自己,为何经不住小弟的哀求,将他带出;为何执意要买这盏玉兔灯,而不是酸甜的糖葫芦。
玉兔灯笼里的劣等蜡烛噼啪的燃烧,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灯芯,被炙烤。双手捂住脸,顺着斑驳的墙软软地跪下,人群里的嬉笑声化做一根根浸过水的皮鞭狠狠地抽在她身上。
突然,她抹干眼角的泪站起,疯了一样冲进人群,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小弟的名字。她不相信这样的事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深信,他只是一时贪玩离了身,一定会回來的。
不知道谁惊叫一声:“哎呀,下雨了!”
热闹的灯市顿时空去,豆大的雨滴穿透过浓黑的夜空,连成一根根银线,砸在她的肩头,生疼生疼,犹如利刀,恨不得生生将她一剖为二。金钗松松地挂在发髻上,细小的宝钿金粟被雷电闪耀得明明灭灭。
“小姐……”一个小小的身影举着破烂不堪的雨伞,“要宵禁了。”
缓缓地抬头,墨色天空金蛇狂舞。电光火石,一切变成了定局。
孩子最后还是被送回,只是匆匆一瞥又被抱出。
她卧在床榻上,瘦如枯柴的手狰狞地悬在空中,昭示着她的不舍。芙蓉帐被吹开,又是那抹大红色。如玉的手臂从宽口的袖子里滑出接过乳娘怀中的婴孩,丹蔻染过的指甲拨弄孩子的小嘴。盈盈地笑,道:“大人念及夫人病未痊愈又思子心切,特命我带公子与夫人一见。”
悬空的手猝然垂下,死死地抠进床沿。端缱紧抿嘴唇,凹下去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散发出莹莹地光,仿佛一头被猎人逼近绝境的狼,恶狠狠地盯着红香的背影。
转过身,看见端缱如狼的眼神,红菱唇嘲讽地扬起。缓缓地靠近,她贴在她耳边道:“夫人,你已经失宠了。”
郁积在心头的怨恨,瞬间被点燃。随手抓起床边几案上的薄胎后瓷的莲花碗朝红香的额头砸去。顷刻,红到艳丽诡异的血,流过她脸,弄花了精致的妆容,最后滴落在暗青色的地板上。
“夫人!”
“红管家!”
四周的奴仆惊呼上前。
“都给我退下!”借着锦涴的搀扶,她吃力地坐起,艳丽的宝丽花红绸衫乖顺地垂下,与地面上的血渍遥遥相应,构成一道绮丽怪异的画面。“不过是个世代为奴为婢沒有姓氏的下贱胚子!”
手捂住胸口,大口喘息。锦涴伸手抚摸背脊替她顺气:“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气坏身子!”端缱“嗤”地一声冷笑,“只怕这院子里的人都盼着我早早地去了才好。”
“夫人又在置气,至少……”话要出出口,锦涴才想起红香等人还在这里,在嘴边硬生生的改了口道,“至少大人还是想着夫人的。”
明明知晓锦涴口中的大人并非这府宅之中的他,端缱还是不可抑止地念起有多久?自从自己病后,他有多久未踏进这庭院?用寂寞堆积而成的心墙“轰”的一声倒塌,思念汇成洪水,凝成泪珠。一手抓住锦涴的纤细的臂,一手揪住领口,哑声颤抖:“莫要提他……莫要提他……”
太子,束手就擒!121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