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却依然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脑海中清晰如昨日的翻涌上演,幕幕真切,字字刻心,将他的眉目深深印在骨髓,根本不曾逝去。
他就是傻。
真的,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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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无事可做,没有人主动接近我,我也没有同任何人主动联系。打开电脑用随身IFI上网查看A大的校园论坛,传闻寥寥,依旧没有完整的故事。
我很好奇樊月她们知晓的恐怖故事是从哪儿听来的,只好发帖求助——请问,A大曾经有过什么非常恐怖的事发生吗?
不到一分钟,我发出的求助帖就被屏蔽,好在我不是个较真的人,没有在意这件事,直接用曾经从冷彦那儿偷学来的方法攻破校园论坛管理员后台,开始翻看各种被删除的帖子以及会员ID。
过了一会儿,就听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说:“师母真厉害,居然还会这一招……”
吴博彦……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好奇回头看他,他似乎对论坛上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对我的技术手法很感兴趣,目光始终注意着电脑屏幕上一直在更换的IP地址,啧啧称叹:“居然还有黑客潜质,不错不错。”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说完这话,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开始不断输入代码,“或者,我可以演示一下。”
不出片刻,校园论坛中所有和死亡以及游魂有关的帖子、对话,所有被删除、被屏蔽的内容全部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吴博彦目光一怔,看着一个个不断弹出的记录出现在黑色程序框内,原本好奇的目光也变作警惕,一目十行的阅读完所有内容,偏眸问我:“为什么没有一个故事是相同的?”
“不错不错。”学着他的口吻,我也啧啧称叹了一句,“这么快就看完了所有内容,方便我顺利进行到下一步……”
“下一步?”
“嗯。”再次输入代码,提取樊月她们曾经提到的故事,显露在黑色程序框中,“这三个故事,先看哪个?”
“樊月那个。”吴博彦没有迟疑,在意新月宫计划安排的他直接选择了这个故事,“《永远在一起》,听起来像是一个约定,应该,很有意思。”
“是啊,当然有意思,樊月发现所有人知晓的故事都不一样之后,立即赶去与廖可欣汇合,这样的反应,能不叫人意外吗?”
说完这话,我就调出了所有讯息,没想到这个故事竟然出现在樊月与一个ID名叫“月下无言”的私聊对话中,好在他们用的是论坛中的私聊模式,不然这个内容,我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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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学校,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故事的主人公,名叫张依琳。
她和姚芳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住在同一间寝室,上下铺的关系。
那时A大的学生公寓还是六人间,同样爱好文学的她们时常窝在图书馆里看书,晚上回到寝室依旧谈天说地,仿佛总有聊不完的话,是令人羡慕的朋友知己。
但四年的学习生涯很快就过去,实习前离别之际,她们说好会时常联系,毕业后选择在同一间公司上班。但张依琳家在外地,又有病重的老母亲需要她照顾,姚芳就十分耿直的对她说:“没关系啊!以后我可以去你的家乡工作,到时候,我们就永远不分开了!”
年轻时对所有事的幻想都是美好的,和姚芳道别之后,张依琳就离开了学校,回到自己的家乡开始实习工作。
她的生活十分忙碌,白天工作,中午和晚上的休息时间全留在医院照顾母亲,单位的领导很同情她的遭遇,每天都会特批一个小时让她提前下班去医院照顾她母亲。
那段时间她几乎没机会和姚芳联系,每每收到的都是她发来的抱怨短信,比如最近工作很忙,单位领导给实习生的工作量很大,又比如原本打算回学校参与校庆活动,但因为工作原因或许不能参加……
诸如此类的短信,张依琳总是忙得深夜才有机会回复,之后便躺在床上倒头大睡,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姚芳聊天。
她很想告诉姚芳,她很怀念大学时无忧无虑的生活,怀念那时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心境,怀念一起坐在树下聊天的无忧无虑,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还没毕业生活的压力就像一座大山死死的压在她的肩膀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这样,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张依琳有一次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总觉得一夜之间仿佛老去了好几岁,尽管她才22岁,但眼中已经没有鲜活的精力,疲惫不堪的她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半点儿希望,也谈不上有任何梦想。她就像失去了生命的空壳子,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那样的滋味令她很不好受,令她很想大哭一场找个人倾述。
于是,她找到了姚芳,拿起手机,拨通姚芳的号码。
但很长一段时间,姚芳的手机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就在张依琳打算放弃的时候,姚芳的电话接通了,一声十分刺耳的杂音像尖叫声一般冲入她耳畔,令张依琳不由浑身一紧,险些摔掉了握在手中的手机。
“喂,姚芳……是你吗?”
张依琳小声问出这话,搁在桌上的时钟已经指向晚上10点。或许这真不是个打电话的好时机,但她真的有许多心事想要对姚芳倾述,还未得到电话那头姚芳的回应,两行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流了满面,哽咽着说:“我妈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她怕是挨不到明年春天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要是我妈走了,这个世界上我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再也扛不动了,也熬不住了……如果还能回到过去就好了,这一切不由我来承受就好了……”
零零散散,似乎说了很多,张依琳也忘了自己同姚芳说了些什么。仿佛在她的抽泣声中,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姚芳那头才传来一声回应:“哦,我知道了……”
姚芳的声音很轻,像她的声音,又好似不是她的声音。张依琳愣了愣,听她继续说:“这几天我闲下来了,我去找你吧。”
“可是……”
“没关系……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很长一段时间,张依琳都觉得姚芳那时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似乎有气无力的疲惫不堪,反而让张依琳担心姚芳出了什么事。
可那天晚上姚芳说完最后一句后就挂上了电话,后来张依琳就打不通了,依旧每天可以收到姚芳发来的短信,内容几乎相同。
“我很快就会去找你。”
那时张依琳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的生活十分艰苦忙碌,顾不上吃饭的她几乎想不到别的,几天后就接到母亲的病危通知书,在医院里没日没夜的忙碌。
可突然有一天晚上,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母亲醒了过来,回光返照似的拉着张依琳的手说:“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这里……有你朋友就好了……”
朋友?
张依琳打量四周:“妈,你说什么朋友?”
布满医疗仪器的房间内,只有监护仪传来的滴滴声。张依琳什么也没看到,但再回头时,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已经阖上双眼睡着了,就好似她从未同她说过话,从未睁眼醒来。
张依琳只是愣了那么一会儿,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气流便在身旁涌动。说不上冷,但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伴随在她身旁。张依琳莫名浑身一紧,耳边再次传来一阵嘈杂,仿佛有无数人在她耳旁尖叫,吓得她立即捂上了耳朵!
可就在这时,监护仪上的各种数据已经变成一条直线,张依琳还未回神,护士就已闯了进来,呼叫医生对张依琳的母亲进行最后一次抢救。
耳旁似乎仍有人在说话,声音十分嘈杂,当张依琳捂住耳朵的双手被护士拉下来时,她依旧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她的母亲已经死去。
当时在监护室的医护人员认为她无法接受母亲的离去而惊吓过度,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太多人在张依琳耳边尖叫,她什么也听不清,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梦醒时古怪的声音已经消失,而母亲的尸体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白布,平静的出现在她眼前……
那段时间,张依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葬礼、火化、下葬。办完母亲的丧事,摆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张欠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必须承受庞大的债务,还清母亲的医药费、下葬费,诸如此类,足以让张依琳在未来几年入不敷出。
她哭了,抱着母亲的遗照哇哇大哭,在已经居住了二十年的房子里撕心裂肺的大喊,有那么一刻甚至恨不得死去的那人是自己。
可她还活着,生活还要继续,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就当重新开始……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了。
整理好心情的张依琳鼓足勇气去开门,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哪一位上门讨债的亲戚。
可当张依琳打开房门时,她的好朋友姚芳就站在门口,身后是漆黑的走廊,廊灯没有亮起,只有张依琳身后传来的光影影影倬倬的照亮眼前身形单薄的女孩。
姚芳看起来还是和那时一样,扎着马尾,素面朝天。身上穿着一条不合时宜的白裙子,在深秋的寒风中飘飘荡荡。
“姚芳,你怎么来了?”
张依琳看着她,有些惊讶,也有些喜悦,当她伸手去抓姚芳的手时,却发现她的手很烫,像是发烧,体温有些不正常。
张依琳连忙将姚芳带入家门,关切的摸了摸她瘦弱的肩膀:“抱歉,这几天家里有事,我一直没跟你联系……我以为你不得空的,没想到你真来了……冷不冷啊?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张依琳母亲出事那天晚上,实际上给姚芳发过一条短信告知母亲过世一事,但姚芳没有回复,后来张依琳忙着母亲的丧事也就忘了。
走回客厅,在一室一厅的小屋子里拉开衣柜,衣架上挂着的衣服没一件像样的,都是张依琳穿了好几年的旧衣服,她只好将平日里上班穿的工作服找出来给姚芳披上,但姚芳却看着她摇头:“我不冷,就是想你。”
张依琳愣了愣,总觉得眼前的姚芳有些奇怪。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呆滞,黑眸中仿佛没有光晕。伸手去抓她的手时,姚芳的手依旧发烫,张依琳难免有些担忧的去摸姚芳的额头,关切的问她:“你是不是发烧了,浑身怎么这么烫?”
姚芳依旧还是那话,呆板的语调在说:“我没事,就是想你,所以来看看。”
屋子里的黑白丧事一点儿也没有减去,两只白烛照亮刚刚被张依琳重新摆回灵堂的遗照,清贫的环境全部倒映在姚芳那双无神却黑得像深渊的眼中。她撇开张依琳的手一步一顿的走到遗照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遗照上的面孔瞧,背对着张依琳突然说出一句:“以后我陪着你吧,反正我也没有亲人,只要我们在一起,彼此就能做伴……”
张依琳愣了愣,一时找不到回应的词,想了许久才干干道:“你不是还有个叔叔吗?”
“什么叔叔?”姚芳背对着她肩膀一抖,声音像是在冷笑,“那是个禽兽,不提也罢。”
读书那些年,姚芳极少提起家里的事,张依琳只知道姚芳有个叔叔很有钱,每个周末都会接姚芳回家吃饭,可那时候姚芳的神色看起来总是很奇怪,像是有些紧张,又像是有些愤恨。她一直没问姚芳具体情况,如今听姚芳说起,隐隐猜到了里头的事,连忙道:“那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只是实习单位那边还有我家里的事……”
“这些你不用管,门口有个包,里面有钱,你拿去还债吧。”
一听这话,张依琳就愣住了,姚芳就好像什么事都知道一样,居然还准备了钱帮她还债?
虽然张依琳很感动,但她不能无故接受姚芳的帮助,姚芳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对她说:“包里有很多钱,你先还债,剩下的,以后再说……”
其实,张依琳的负债并不算多,毕竟家里都是一些穷亲戚,拿不出多少钱借给她。但十万八万对她而言已是天文数字,却没有想到当她走到门口,拾起地上的黑色旅行袋时,发现旅行袋十分沉重,打开之后里面竟事满满的百元大钞,少说也有几十万!说不定有一百万!
那一刻,张依琳愣住了,她惊讶的看着姚芳,来不及问姚芳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姚芳就嘲讽的说了一句:“我这些年来的卖身钱,都是我的。用完,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一听这话,张依琳整颗心都揪紧了,她以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已经十分悲惨,没想到姚芳还有这样一段经历,令她不由的立即起身走到了姚芳身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有我,我也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以为姚芳会哭,但姚芳没有。
她的身体依旧发烫,僵硬的手臂在张依琳的拥抱中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抱住了张依琳的肩膀,笑了笑:“我知道,我们永远在一起,会很好的。”
第二天,张依琳就按照姚芳的要求去还债,姚芳说她不能在债务的压迫下生活,如果张依琳不拿着这些钱去还债,她就离开这里,从此以后丢下张依琳一个人不管。
说不出为什么,虽然那时姚芳眼中的神色很奇怪,但张依琳还是十分感动,按照姚芳的说法同单位请了假,拿着借条找上亲戚家,挨个挨个的还债。
张依琳的姑姑见张依琳拿着钱来,还惊讶了好一会儿。旁的亲戚见张依琳还钱都是笑呵呵的,唯独张依琳的姑姑似乎有些担忧和顾虑,关切的拉着张依琳的手说:“孩子,虽然你爸过世的早,你妈的事同我们家也没什么关系。但好歹你是咱们张家的后代,千万别急着还债去做傻事,知道吗?”
原来,姑姑是在担心她为了赚钱还债去做见不得人的工作,想到这个,张依琳难免心里苦涩,姚芳的经历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实在不想再想这件事,只能哽咽着对姑姑说:“姑姑,这些钱都是我一个朋友借给我的,她说以后我欠她一个人的债务就好,省得还来还去的麻烦。”
“朋友?朋友也不是亲人,你欠我们的,总好过欠朋友的。”
话是没错,但想到母亲死后,其他亲戚就上门讨债的嘴脸,张依琳也说不出什么,只能笑笑离开。
中午,回到家,姚芳已经不在屋内,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张纸条:“我晚上再来。”
张依琳不知道姚芳去了哪儿,拨打姚芳的电话依旧处于关机状态,但姚芳带来的黑色旅行包还放在床边,里面一分钱也没少,张依琳真担心姚芳会做傻事。
好在,当天晚上,姚芳还是来了。身上依旧穿着那条不合时宜的白裙子,浑身依旧发烫。张依琳准备了退烧药给姚芳服用,但姚芳却没有吃,只是坐在床边发呆,似乎有什么心事。
后来,张依琳盯着姚芳身上那条白裙子看了许久,隐隐觉得好似在什么时候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便问姚芳:“这条裙子是不是以前穿过?我记得你不喜欢白色,怎么最近总穿这条裙子?”
“哦,这是校庆表演节目的服装。”说到此处,姚芳缓缓偏眸看着她,眼神里依旧淡得一点儿神色也没有,“她们说叫你也赶回来参加校庆,后来我想到你家的事就跟她们说你要照顾你母亲,怕是来不了,就没跟你提……”
张依琳想了想,记得刚实习那会儿姚芳的确提起想回学校参加八十周年校庆,后来因为实习单位不批假怕是去不了,还对她抱怨了好大一通。如今听姚芳这么说,张依琳就不由笑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去不了呢。”
想了想,张依琳又忍不住问:“校庆那天热闹吗?”
她怀念曾经的大学生活,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仿佛就在眼前,一一从脑海中闪过,令她十分想念。
但姚芳只是点头,轻轻点了一下,之后,又点了一下:“很热闹,很多人……”
后来又呢喃了一句什么,张依琳没听清。回神时姚芳已经站了起来,朝厕所走去:“我去洗澡,太热了……”
热吗?
家里连空调都没有,夏天热,冬天冷,冷得透风。
这都深秋了,张依琳坐在床上都能感觉姚芳离开之后屋子里涌动的冷气,怎么可能热呢?
但她偏眸,看向了方才姚芳坐过的地方,用了好几年的被套有些发黑,发黑的地方还印着淡淡的暗红色。
张依琳眉头一皱,这丫头,该不会是……
忍不住起身走到厕所门口,抬手敲了敲门:“你是不是那个来了?卫生巾就在厕所的柜子里。”
想了想,张依琳又说:“我明天下班之后去给你买几件衣服吧,你住在这里总是需要一些东西的。”
小小的屋子里,姚芳没有回应,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徘徊在张依琳耳畔。她心里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又说不上来,透过透明的房门看着厕所里姚芳浅浅模糊的身影,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她说:“依琳,如果你舍不得搬走,就换换屋子里的家具吧,我大概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去哪儿?!”张依琳着急一问,隔了许久,姚芳又没有说话。
她心里很不高兴,说好了以后一直在一起生活,怎么好好的,姚芳就要走呢?
几天后的早上,张依琳依旧准时去上班,姚芳也不在屋子里,打电话依旧不通,让张依琳满怀心事的在公司无心做事。
九点左右,她想去茶水间泡杯咖啡提神,无意间听同事们在议论一件事:“诶,前几天的报道看了吗?A市有个富商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又放了一把火将家里烧个精光,可怜两个孩子一个8岁,一个6岁,还没长大就……”
“哎,这算什么?A市最近也不知怎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事了。我听说一月前A大还……”说到这里,聊天的同事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正在泡咖啡的张依琳皱了皱眉,轻声询问,“依琳,你还没毕业吧?A大校庆日那天的事,知道吗?”
张依琳回头,一脸茫然:“什么事?”
同事悻悻一笑,转身离开了茶水间:“没事,我去工作了。”
“奇怪啊,神神叨叨的,说话说一半,真没意思!”
另一个同事说着说着也离开了茶水间,独留张依琳一人站在屋子里发呆。
A大校庆日那天出了什么事吗?
姚芳没说那天说了什么事啊……
带着疑问,张依琳离开了茶水间,后来有工作要做,她也就渐渐忘了这事。
傍晚回家时,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停在老旧的居民楼下,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张依琳在上楼前朝小轿车看了一眼,车门就打开了,走下来一位熟悉的人,却是不熟悉的装扮。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抱着一个盒子走到她身旁,冲她一笑:“依琳,还记得我吗?我是以前负责照顾你母亲的李妍,你一直称呼我李护士,还记得吗?”
母亲入院的情景仿若昨天,张依琳怎会不记得?只是此刻李护士没有身着护士装,打扮也十分光鲜亮丽,老旧的居民楼外光线暗淡,张依琳的确一时没认出她来。这时听李妍自我介绍,张依琳连忙回神,有些惊讶的反问:“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是。就是这东西。”李护士说着就将手中的纸盒子递给她,抱歉笑笑,“之前忘了。你母亲住院的时候一直在给你织毛衣,说入冬后给你穿,但后来转入重症监护室,这东西一直被我收着。你母亲过世那会儿,我又被调去其他医院进修,这不,刚查到你家地址我就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李护士是个热心肠的人,在张依琳还在读大三那会儿,母亲便入院治疗,李护士一直照顾着母亲的生活,陪她说话,还发起过一次募捐活动。因为知道张依琳家里的情况,前期治疗费基本上都是李护士帮忙募捐筹来的,张依琳一直对此心存感激,接过盒子后便一声声同李护士道歉。
李护士摆摆手,说这不算什么,她家里以前也是和张依琳相似的情况,都是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才渡过了难关,所以面对有相似经历的张依琳,她自然也会出力帮忙,同时还跟张依琳说起了一件她不知道的事。
“你也是个孝顺孩子,听说你母亲病重那会儿,你几乎每天都在医院。晚上离开之后,你朋友还帮忙守夜,真是辛苦你们了。”
“朋友?”一听这话,张依琳就惊到了。
有几天晚上她的确回了家,倒不是不愿照顾母亲,而是赶回去洗澡换衣服,只是不想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同事议论她身上的气味罢了,几乎都是凌晨两三点才走的,在家里睡三个小时又赶去上班,根本没钱请人照顾母亲,哪儿来的什么朋友?
但李护士却说得振振有词:“我听小杨说的,就是我进修之后替我照顾你母亲的杨护士。她说好几天晚上巡视的时候都瞧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坐在你母亲病床旁,小杨一开始也不认识她,后来那女孩说是你最好的朋友,小杨才知道她的名字……好像,好像叫什么,姚芳……你不是经常和她一块儿去看望你母亲吗,小杨说你们俩儿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一到晚上就同进同出,去上个厕所,你朋友都跟着你呢!”
一听这话,张依琳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姚芳几天前才来,怎么可能一直跟着她?
后来,在李护士离开之后,张依琳恍然想起母亲去世那晚,母亲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说让她回去休息,这里就她朋友就好。可是,姚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带着疑问,张依琳抱着盒子回家,用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姚芳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问:“吃饭了吗?我买了粥,一起吃吧。”
说着,姚芳便缓缓起身,在客厅中小小的桌椅上布置碗筷。
张依琳有些担忧的走到床边,刚放下手中纸盒就瞧见刚换上的被套上又染上了黑黑的印记,而其中血色似乎有深邃了几分。当她看向姚芳的背影时,她发现姚芳并没有穿她给她准备的衣服,依旧穿着那条白裙子,而且那条白裙子后背上有一抹浅浅的痕迹,就像是沾染了血迹,却永远洗不掉似的,永远留在了白裙的棉质布料里。
屋子里很热,如姚芳所说那般,热得张依琳有些透不过气。
她拉了拉衣领,额角的汗水在滑落,已经布置好碗筷的姚芳回头看她:“来,吃饭吧。”
这几天见到姚芳,总觉得她和以前不同了。上大学时,姚芳脸上总是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但此刻的姚芳却像是比她还要历经沧桑,满脸都是疲惫,眼神十分茫然。
张依琳怔了怔,终于认不出问出了心中疑问:“姚芳,医院的护士找过我,说我母亲生病时,你去照顾过她,是吗?”
啪嗒一声,刚刚被姚芳握在手中的筷子落地,但她空洞的目光却依旧注视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热粥,过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用清冷的眼神看她:“你知道了?”
“我……”
张依琳支支吾吾,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行清泪就从姚芳眼角滑落:“别说了,我懂了。”
她离开了张依琳家,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可自姚芳走后,屋子里的空气却在渐渐变冷,冷得张依琳浑身发抖。
地上有鲜血的痕迹,还有黑漆漆的脚印,那些看起来都像是姚芳留下的,以前没有在意,但此刻这些痕迹却在眼前清晰起来,彰显着某个张依琳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冲出去找姚芳。可刚刚迈开脚步,张依琳就撞到了姚芳带来的黑色旅行包,一叠叠捆好的百元大钞从旅行包里散落开来,露出其中一本粉红色的日记。
张依琳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姚芳的日记本,连忙拾起来翻看——
“今天,我上大学了,终于离开了那个恶魔的家,我永远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换了手机,换了号码,只求他别再缠着我就好。另外,我交了一个新朋友,她的名字叫张依琳。我真的好喜欢她,听她说话就像已经认识了好多年朋友一样。不过,我不敢将我家的事告诉她,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失去她这个朋友,她会变得特别讨厌我吧……”
“那些谣言依旧存在,每个曾经认识我的人就好似知道我发生过什么。我不敢面对曾经的同学,即便见面也假装不认识。依琳会看穿吧?看到我这么冷漠的对待以前的同学,她一定会怀疑吧?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彻底逃离原本的生活?”
“那个恶魔又来找我了,他当着依琳的面儿同我说话的语气让我感觉恶心!可我不敢告诉依琳我在害怕什么,真想告诉依琳,这个假期我想去她家,去她的家乡,远离这一切……”
“我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依琳,快毕业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太可怕。自从你回到家乡实习后,我的生活又变成了地狱般的生活。即便在外面租了房子,可他总是有能力找到我的住处,每天晚上我都在噩梦中醒来,不敢报警,不敢让别人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尤其是不敢让你知道……
校庆****还回来吗?我真想你回来,然后和你一起离开这座城市。毕业证书我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只要能够离开这可怕的地方,我什么都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好怀念曾经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就像个单纯的孩子,可我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后面的内容,张依琳已经看不清,早已泪流满面的她双手都在发抖。她不管姚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她有怎样的经历,姚芳始终是她的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
她冲了出去,离开了家门,四处寻找姚芳的下落,大喊她的名字。可沉静的夜色之色,张依琳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一辆疾行的小轿车在马路上朝她冲来,光影闪烁间,张依琳看见一个人影冲向她,将她狠狠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