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真的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吗
花开院和往常一样的热闹,热闹的不是心情,是人。花开院是一座三层的高楼。东边第二层从左边数第三个房间就是霓裳每天要呆的地方。这是一个四方形的高楼,东西南北每个方向,每一层都有九个房间,中间筑有高台。高台上有舞女在跳舞,高台下面是各种乐器手。霓裳最早也是乐器手中的一个,她最擅长的是琵琶。一手琵琶惊艳全场,慢慢的她有了现在的位置,最后她的结局在哪里她也不知道。是被某个人遗漏在封闭的庭院里,还是向最开始一样回到那些乐手中间,也或者哪天也就香消玉殒了。一切都未可得知。
一曲终了一曲起,霓裳心不在焉的赔笑,陪酒。今晚来的不是什么大人物,霓裳本不用这么努力。为了花魁赛多一丝胜算,霓裳整个人的脸都笑僵了。俏皮话也多说了一些。倚红倚翠也在旁边斟酒酌菜,笑脸盈盈。做久了一件事,时间长了,都有一些本能了。
霓裳感觉有些累了,倚红和倚翠能帮的忙不多,还需要她稍微帮她们的忙。彩衣和彩蝶刚离开的第一天还有些不习惯。自己都是一个老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点小事情根本就不能算什么。一杯酒,霓裳倒进了口中。
和往常一样,时辰到了,霓裳一行人回来了。不同的是,以前一行五个,现在是三个人。倚红在前面掌灯,后面霓裳还要扶着倚翠。孟君扶额,倚翠的酒量真的不行,又喝醉了。
“姑娘,,我们来唱歌,唱什么好呢欢喜姻缘好不好”
“不好,不好,姑娘我们还是来跳舞吧,倚红姐姐,求你帮我们伴乐,求求你了。”
“姑娘,姑娘,倚红姐姐,姐姐,咱们一起。。。”
孟君听到倚翠的嚷嚷,赶紧低头走过去,从霓裳手中接过倚翠。倚翠真的喝醉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孟君的身上,想想从花开院她这大半个身子都是在霓裳身上,霓裳还一句话也没有说,也并不把倚翠丢给小厮们,她真的是好的。不过她那么讨厌自己。
孟君匆忙的把倚翠放到床上,赶紧去给霓裳准备热水。倚红在伺候霓裳在屏风左边的铜镜前宽衣,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绕过屏风的右边往浴桶里加水。撒好花瓣,准备好擦拭的细布,退出去的时候,霓裳喊住了她。
“罪儿,过来服侍吧,倚红下去休息吧。”
倚红同情的看了一眼孟君,行了礼退下去。她今晚也喝了太多的酒,身体早已经支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回到房间,衣服都没有脱倒头就睡。
听到霓裳的吩咐,孟君头上冒冷汗,一顿打这下逃不掉了。霓裳身材很好,丰胸细腰,双腿修长,皮肤很白,全身如玉般。孟君是欣赏美女的,此刻眼睛可不敢乱看。低着头,服侍霓裳进了浴桶。擦洗,按摩,洗发,这些孟君都是经过专门学习的。做好一切,帮霓裳绞干头发,穿上睡衣,等霓裳躺在床上盖好薄被,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准备退出屋子。
“明天自己去领罚。”霓裳的声音传来。
“是。”孟君轻轻回了一声,退了出去。霓裳转过身子,脸对着厢床内侧,流出眼泪。那个字那么的让人厌恶。
今晚还是没有月亮,孟君看看沙漏,快三更天了,富贵应该快要来。孟君守在角门旁边,曲大娘在霓裳门边守夜,她害怕富贵的敲门声惊动了她。三更刚刚瞧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孟君就听到门外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轻轻的打开门,富贵打着灯笼正好从不远处的回廊走过来,孟君迎了出去。
“给你要的书,还有这个月要抄的两本。”富贵今晚喝了不少酒,说着话,还打了一个酒嗝儿。
孟君从富贵手中接过,借着他的灯光翻了一眼,富贵嘴中的风花雪月的话本,一下傻眼了,还是文言文。她的文化程度能知道意思就不错了,让她去写文言文小说太难了。原本心中的挣钱机会里面夭折了。
“多谢吴爷,这种话本,我可写不了,那个,请问吴爷有没有其他别的模样的话本”孟君有些不死心,话本不可能都是文言文的,这样才能有多少人可以看懂。也许是富贵买错了,有正常一样的话本。
“哼,话本都是读书人写的,肯定都是这样的,别的,嗯,隔儿,倒是有一种,春情书啊,怎么你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想看啊。”
春情书,那是什么东西,好像听别人说过。看富贵醉熏熏的样子,肯定是喝多了,明早说不定断片了,趁机问问呗,就算他记得又怎么样,搪塞过去就算了。
“春情书是什么书,多少银子一本啊”
“春情书都不知道,不就是描写男女在床上那些事儿的嘛,这都没看过,没见过世面。”在富贵的眼里眼前的人都晃成两三个了。
“那有没有带图画的春情书啊”
“那是什么东西”
孟君真想说句,OMG,这是一个连春宫画都没有的朝代吗要是她画一本随便几个姿势是不是就可以大卖呢大卖应该不可能,这种东西历来都是偷偷摸摸的,那么她可以把定价定高一些,专门卖给那些达官贵人,一样可以赚钱。上帝为了你关上一扇门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窗外的风景是什么,只有打开后才能看到。
看着富贵摇摇晃晃的醉酒模样,真担心他会睡到半路。这个富贵还算靠谱,喝醉的情况下还记得自己要做的事,应该算是酒鬼中的好酒鬼。
孟君走进院子,轻轻关上角门,就听到西厢屋子里传来呕吐的声音,孟君认命的打好热水,点亮屋子里的灯,收拾倚翠吐的东西,帮她擦了脸,倚翠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孟君进来,倚红也没有醒。想往前一步,这个只是小小的代价。
霓裳不出堂会的情况下,孟君是不用守夜的,今晚有太多的想法冲进脑子里,孟君还不累,爬在小桌子上,对着灯光画着什么。
想喝酒了,轻手轻脚的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瓶酒,一个酒杯,这些都是她平时收集霓裳剩余的酒。何必那么清醒,还是喝醉一些好。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现在没有花,没有明月,不变的是独酌无相亲,对影成三人。
这么深的夜,无心睡眠的人不止独酌的许孟君一人,还有一个,他是无法睡眠。
游红玉现在正在租住的房子屋檐下熬药,屋内不断的传来咳嗽声音。夏末的深夜有些凉。四年前,他遵从父母的意思,娶了现在的娘子。成亲的当晚,娇娘就犯病了,她这个病打娘胎里面就带着的。为了当年的一时笑谈,父母很遵守约定,在年龄适当的时候就成了婚事。不过半年的时间,父母得急症西去了。留下了他和一个永远都在病床上的妻子。他一直醉心音律,生活没有更好的保障。为了给妻子治病,卖了家里唯一的乐器坊,千山万水,来到举目无亲的京城为妻子治病。生活压垮了他最后的清高,现在他不得不为吟悦轩那些女子谱曲赚钱生活花费。妻子的病,一点起色也没有。除了谱曲,卖弄音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屋子里的咳嗽声更加重了,游红玉倒好药,端进屋子里。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小榻,一张琴,没有多余的东西。
“娇娘,该喝药了。”
程娇娘在她相公的搀扶下坐起半个身子,喝药,喝药,喝药。她的生活全部都在喝药中度过,从记事起就在喝药,终于有一门亲事了,新婚夜也是在喝药中度过。知道自己的身体,也知道她拖累了相公,可她还是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只想多看眼前的人一眼,听他多弹一次琴。这样的想法很自私,此生就让她程娇做一个自私的人吧。病魔已经残绕她太久了,现在她的眼睛都是花的,并不能清楚的看清眼前人的样貌,药味太重,也闻不到他的味道。不过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气息,那是一个温暖的,清冷的气息。从第一次遇见这种气息,她就怎么也忘不掉了。她很贪婪,一直依附在他的身上,吸取他的气息。但他却从不曾抱怨,甚至一个责怪的眼神都没有。每当想到这些,不能不去恨自己的自私。
“相公,近两日有新的音律没有”程娇娘问。她想多和他说些话,多了解了解他的世界。
“今天脑子倒是偶得一段,想的太深,和人碰撞了一下,又消失了。”
“哦,和相公相撞的人是谁啊相公可曾受伤”
“受伤,到不曾。相撞的人,是吟悦轩的一个姑娘,是谁不知道了,反正都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相公,吟悦轩的姑娘都漂亮吗”
“不曾注意,相貌不都是一副皮囊,再美丽也有老去的一天。”
“相公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不知道外面多少男人想看一眼,多少女人奢望有一副像她们那样的好皮囊。”程娇娘迷死她相公这样的不解风情。
聊不过几句,程娇娘已经没有了精神可以支撑自己的身体,游红玉扶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灭了灯,和衣在小榻上躺下。盼望消失的那段音律能出现在他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