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下午一点左右出发的。十四个小时的航程,简直要坐出痔疮来。许六月无聊得只好捧着平板看电视剧。
符湛之坐在外侧,脑袋靠在许六月肩膀上陪她一起看。他腿长,膝盖卡在前面的座椅后面,怎么坐都不舒服。
“真羡慕你长这么小只,腿随便伸。”符湛之将膝盖往右侧摆去,碰了碰许六月的小短腿。
“你大只你别靠我身上啊。”许六月耸耸左边肩膀,符湛之的脑袋就跟着颠了起来。
“干什么,拍皮球啊你。”符湛之脑袋一沉,使力压住她的肩膀。
真沉。许六月肩膀一垮,由得他去。
小说翻拍的电视剧越看越没劲,原著里明明是狭窄阴暗的洞,拍出来却又高又宽阔还明亮,什么气氛都没了。可怕的大虫子拍成了萌萌的大头娃娃,吐槽都嫌浪费口水。现在的影视公司真是毁书不倦。
许六月收起平板,侧着头看窗外白白的云。
符湛之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然后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到他的肩上。“好了,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吧,时间还长着。”
许六月安安静静地靠着,闭上了眼睛。他的肩膀宽阔结实,让人觉得很安心。恍惚中,她半梦半醒地睡着了。似乎做了梦,但又模糊不清,只依稀看到有他。
“诶,醒醒。”许六月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脸,睁开眼看见符湛之在笑她,“梦到什么好吃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许六月抹了抹嘴,还真有。她别过脸去,不好意思了。“快到了?”
“没有,早着呢。马上过晨昏线了,让你看看。”
此时天是黑的,什么也看不到。然后忽然间,没有任何预兆的,他们就从黑夜穿到了白天,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点过渡都没有。
许六月眨眨眼,好亮啊。
“好了,你继续睡。”符湛之又将她的头按下去。
可是天亮了。明明原本是晚上的时间,这会儿却那么亮,便怎么也睡不着了。现在是白天呀,白天。
一边黑夜,一边白昼,地球真的是很神奇。明明是同个时刻,却是不同的时间,世界上不同地方的人活在各自的时间里面,黑白分明。
许六月扒着窗看着外面,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他们离得越来越近了。
觉得嘴巴好干。许六月舔了舔嘴唇。
“渴吧?”符湛之凑过来问。
许六月点点头。
正好空姐过来巡视,符湛之要了一杯水。
“你不喝吗?”许六月问他。
符湛之但笑不语,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有点奸诈,让人莫名得发慌。
符湛之接过水,许六月正要去伸手去拿,他却用右手压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左手抬高管自己喝了。
你妹!许六月瞪着眼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他,但下一秒她的后脑勺就被他的手掌扣住,一个转弯,她就面对着他,然后他的脑袋就欺上来,喉咙里滑下一缕清凉……
许六月登时就懵了。脑海里想的是,这应该大半都是口水吧,可是却觉得有点甜……农夫山泉吗?
渡了水,符湛之还不满足,勾着她的舌跳舞。许六月眨眨眼。他闭着眼睛,睫毛比她还长。虽然觉得在公共场合这样很羞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推开他。大概,她自己也很享受吧。哎。
长长的深吻结束,许六月憋红着脸转过身背对符湛之。明明不是第一次,却奇怪地害羞起来。
旁边有热情的大妈与符湛之搭讪:“小两口新婚吧?去度蜜月?”
不用看也知道,大妈一定笑得慈祥又八卦……
“对啊,我媳妇儿有点害羞,哈哈。”
符湛之的右手搂着她的腰。许六月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听到符湛之嘶一声倒抽凉气,她这才满足了。
这个人,就会满嘴胡说八道!她好像太纵容他了一点。
飞机忽然晃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外面叮铃哐当的,好像穿越到了打飞机游戏里面被人死命地攻击。那一瞬间,觉得下一秒飞机就会被炸毁。
许六月一下子揪住符湛之的手臂,心想,好歹不是一个人死。
“别怕,只是气流而已。”符湛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声音和严肃要求系好安全带的机长比起来,显得要温柔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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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了十多个小时,也没怎么休息,但是下飞机后坐在的士上,许六月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明明主要目的是去见砂砾顺便住在符湛之家里,却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
什么啊……
许六月晃晃脑袋,努力撇开自己的胡思乱想。
之前遭遇气流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有他在身边就够了,不会有遗憾。这种想法把她自己都吓到了。
“诶。”符湛之突然撞了一下许六月的肩膀,把她吓得一激灵。
“干嘛?”许六月条件反射地对他恶声恶气。
符湛之也反射般缩了缩身子,然后用手指点点她的肩膀,放低声音说:“我跟你说啊,待会见到老妖婆,你不用对她客气。她对你笑肯定是假的,对你凶也不一定是真的,那老妖婆就跟白骨精一样。”
“你那个大妈?还有两副面孔哪?”
符湛之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对,大妈。面孔多得数不清。”
于是许六月更加紧张了。她犹豫着说:“要不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想都别想。”符湛之干脆地拒绝了。
过不多久,的士在一栋独立屋前停下来。是一栋二层的楼房,前院用篱笆围住,里面是草坪,种了许多树,门前停着两辆车,非常清静悠闲的感觉。不像在国内,隔着窗户也能听见外边马路上汽车驶过的声音。
此时天已经黑了,房子里亮着暖暖的灯。符湛之提着行李进了院子,许六月跟在她身后。
开门进去,里面一位身材窈窕的妇女正在餐厅摆晚餐,看到他们进去似乎吓了一跳。然后许六月就看见那位妇女停下动作,直起身来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看着符湛之。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连衣裙,外面披了件针织开衫,身段好,气质好,皮肤也好。美妇人啊,许六月感叹。这应该就是符湛之的“大妈”了吧。
“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我这里是旅馆还怎么的?要不要先交房费?”美妇人伸了一只手出来,平摊在符湛之面前。
符湛之将手往美妇人手掌上拍了上去。“哎哟,这么好的地方我可住不起,我把自己卖给你吧,老板娘。”
“脏死了,谁要啊。”那美妇人甩开他的手,拿那双与符湛之有些相似的桃花眼打量着许六月,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小姑娘不错,娇小玲珑的,你哪儿拐来的?”
鉴于符湛之打的预防针,许六月先入为主地觉得,她这话应该是嫌她矮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很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
美妇人拉了许六月的手,将她牵到桌子旁边坐下,“和蔼可亲”地招待她。“飞这么久,累了吧,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符湛之拉了椅子在许六月旁边坐下。“够吃吗?”
“你别吃就够。”美妇人瞟一眼符湛之,呛他。
厨房里,中年版符湛之走出来,扫了一眼,立刻笑哈哈地看着符湛之,八卦兮兮地说:“不错嘛,知道给我带儿媳妇回来了。”
许六月尴尬地叫了一声叔叔,解释道:“我们就是朋友。”
符父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用看儿媳妇的眼神看着许六月,看意思好像是很满意。他在主座坐下来,笑眯眯地对许六月说:“我们之之从小就是情种,对女朋友可好了。”
“情种?”许六月惊讶地重复了一句,以至于都没有发现符湛之奇怪的小名。
符父一副遥想当年的样子,似乎很感慨。“他才念初中的时候,我们准备移民到加拿大来,结果他死活不肯走。”
“为什么?”许六月来了兴趣,看一眼符湛之,见他脸都黑了。
符父哈哈一笑,说道:“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小女朋友。小小年纪就知道谈恋爱了,天天煲电话粥。听说我们要移民,那小姑娘哭的啊,我看着都心酸。然后我这傻儿子就不愿意走了,绑都绑不动。”
哈哈哈。许六月在心里大笑三声,放在桌下的手竖了一个大拇指给符湛之看。
之之大情种,很棒哟!
美妇人突然冷笑一声,说话了:“什么情种,这么大把年纪也没见给我生个孙子玩,真不知道生你出来干嘛。”
哦,果然不是什么大妈,明明就是亲母子。许六月暗暗想,这一家人画风挺搭的……
“生出来玩啊,小时候你不是玩过了?想再玩的话你和我爸再生几个呗,精神头这么好的老头老太再生三个都没问题。”
符母又假假地笑了一下,说道:“你说得对,你爸都生得出来你生不出来,到底行不行啊?”
……
许六月在一旁默默地听母子俩唇枪舌战,中枪的符父很淡定地管自己吃东西,估计是习惯了。可是在饭桌上聊儿子行不行的话题真的大丈夫?
这时候,门口传来动静,许六月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英伦风校服的男孩单肩挎着书包进门来。
呀,美少年!
在许六月心下惊呼的同时,美少年看着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只听他兴奋地说:“这么可爱的女孩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