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多上几瓶酒!”安然豪气万千地拍了一下桌子,完了甩甩拍痛的手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着杯子向其他四个人示意:“来来来,大家干一个,庆祝我们有缘千里来相会,恩怨情仇去无踪!”
他们五个人围了一桌,按照逆时针顺序分别是符湛之、安然、许六月、张春明、冯美女,符湛之正对吧台,张春明在他对面,安然坐在符湛之与许六月中间的角上。
张春明早已自己干掉了几杯,这时候非常配合地起身抬起杯子,并挑着眉毛俯视对面坐着的符湛之,颇有挑衅的意思。
符湛之靠在椅背上,抱着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张春明,然而因为脸被打成了猪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冯美女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张春明帅气得不行。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她还没有嫁,但她有信心。于是她跟着站了起来,搞热气氛:“来来来,一起啊,大家干杯。”
符湛之突然移开瞪张春明的视线,看着许六月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酒杯站了起来。
剩下一个许六月,看着眼前诡异的情形,觉得莫名其妙的,只好随大流也举了杯。
“Cheers!”安然一声呼喊,五个人将各自的酒一饮而尽。
像是示威一般,相对而坐的两个男人都将杯子放得震天响,桌上的烛火噗一声差点就给灭了,但又顽强地晃晃悠悠重新燃了起来。
安然给自己和许六月斟上酒,两只手捏着酒杯抬到许六月面前,说:“来来,许六月我敬你一杯。你得谢谢我抢了楼天翔,让你早日脱离苦海。”
闻言,许六月不由朝符湛之那里看了一眼,他也正好看过来,眼睛里有着探询之意。
许六月别开眼,与安然碰了一下,将杯中的酒喝尽。
安然继续敬:“再来,这一杯,祝楼天翔早日阳痿,老婆守活寡我继续潇洒!”
“……”
喝完这一杯,安然便咚一声趴倒在了桌上。她本来就喝了不少,借着吃麻辣烫的劲儿缓了一阵,这会儿是直接不行了。
冯美女殷勤地不断给张春明倒酒,于是张春明也紧跟安然的步伐,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完一杯便瞪一眼符湛之,但符湛之老神在在地由他瞪,除了开始的第一杯,他就再也没喝了。
终于,张春明喝得头昏眼花的,他眯着眼去寻许六月,找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就在自己的左边。他抬起右手,一点一点接近许六月的脸。
许六月瞪大了眼,不知要不要躲,不觉朝符湛之那边看去。
符湛之耸耸肩。人家说了要公平竞争,他不会干涉的,哼。
张春明的手终于抚上许六月的脸颊,宝贝似的摩挲了两下,眼里醉意朦胧的,但其中蕴藏着的爱意却清晰分明。许六月看得内疚,便没躲开。
“六月……”张春明打了一个嗝,接着说,“我决定了,我……我要……”
冯美女看得出神,小明哥表白的样子好温柔哦,好想被他表白。
“咚!”张春明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符湛之一掌扣到桌上。然后……他也醉晕了过去。
旁边冯美女冲符湛之眨眨眼,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
符湛之回了一个眼神,二人就此结盟,以破坏张春明与许六月为宗旨,以追求各自所爱为目标。
“哎呀,小明哥喝醉啦!”冯美女夸张地叫起来,急急忙去扶张春明,“你们继续喝,继续喝,我送他回去。”
别问她怎么知道张春明的名字的!也别问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搞得好像很熟的样子!一切都是为了爱!
许六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美女之前好像还跟她说要去勾引符湛之来着,怎么转眼就盯上张春明了?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符湛之。
符湛之依旧耸耸肩。人家的事不要管那么多嘛,随他们去啦。
许六月再看向冯美女的时候,人家已经快走出酒吧门口了。
许六月抚额。这效率……感觉今晚张春明难逃魔爪……虽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然而她还是袖手旁观了。谁能说这一定是祸不是福呢?
符湛之推推安然,没推醒,问许六月:“这个怎么办?”
许六月掏了掏安然的包,钱包里面夹了不少红色大钞,看得她真眼红。
“抬去旅馆。”她才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的情敌住上好的酒店呢。
符湛之过去和老板打了招呼,便与许六月一起将安然带回了他们住的那间小旅馆,在旁边给她开了一间房,直接将她丢到床上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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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出去走走?”符湛之提议。
晚上外面颇有些凉意,两人都在外面加了件衣服,慢悠悠地随性而行。符湛之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许六月,抱怨道:“喂,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也不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
“小明啊,他以为我在勾搭那个什么美女的,靠,出手真狠,以前还真没看出来。”符湛之揉了揉自己的脸,郁闷死了,这脸还怎么见人啊。
“哦。”
“不过现在好了,美女看上他了,哈哈哈,我看他们很配啊。”
十分钟步程处有一个小公园,他们慢慢地散步过去,然后在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
头顶上是大树蔓延出来的枝条,前边是一口池塘,能听见池边窸窸窣窣有几对情侣小声说话的声音,还有四处起伏的蛙鸣声。
符湛之挨着许六月,抓着她的手把玩。她的手指很纤细,指甲剪得短短的,非常清爽。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体寒,她的手似乎从来没有暖的时候。他用自己大大的手掌将她的小手包裹住,侧头看去,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诶,要不要说说看那个叫什么翔的是怎么一回事?”
“嗯?”许六月突然回神,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反应过来,“哦,就是一坨翔,没什么好说的。”
符湛之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腿上,手指在她手心里一点一点。“你这个人啊,就是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做朋友的,不就是在你需要倾诉的时候当垃圾桶,需要发泄的时候当沙包嘛。”
“不过是一个劈腿的渣男而已,那个安然,就是他当时的新欢,被我捉奸在床了。”许六月淡淡地说着,一点情绪也没有,好像根本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符湛之将屁股挪远了一些,脑袋一歪,枕在许六月的腿上,脸朝着外面,感叹:“你可真是‘男友劈腿体质’啊,我得离你远点儿,万一我成了你男朋友也劈腿了怎么办。”
许六月眉头一皱,手上使了点儿劲推了一把,符湛之就被她推到了地上,他还就势滚了几圈,然后揉揉屁股,委屈地蹲在许六月面前,跟哈巴狗一样仰着脖子看着她:“最毒妇人心,摔坏了你的性福可怎么办?”
许六月懒得理他,兀自想了一会儿,突然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如果我遇到的每个男人都劈腿,那可能是我自己有问题。”
“呸!”符湛之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许六月前方的光线,义愤填膺的,“劈腿那是道德问题,老子交了那么多千奇百怪的女朋友也没脚踏两条船过啊。拿别人做自己犯错借口的男人最渣了,应该拉去阉掉!”
“……”
许六月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虽然他讲话很无厘头,但是好像是真的在为她生气,而且他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安慰她,逗她开心。他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呢。
“过来。”许六月冲他招招手,轻轻地说。
符湛之上前一步,下一秒,他的腰就被许六月腰抱住,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腹肌上,蹭了两下,然后抱着不动了。
他也不敢动了,垂着的两只手慢慢覆上她弯着的背。她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很乖,也很让人心疼。他虽然不知道她曾经都经历过什么,可能不止是被渣男劈腿而已,但她这种将自己武装起来的坚强真的让人特别想要保护,想要告诉她,其实她完全可以脆弱一点的。
许六月埋在符湛之的身上,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一下,非常强劲。这种感觉特别让人安心。她曾经用手抚在自己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然而并不强烈,弱弱的,她一度怀疑自己是没有心的。而眼前这个男人,这样的心跳,令她的心不禁也跟着跳得强烈了些。
四处蛙声不绝,然而不注意的话是完全可以将其忽略的。耳边只剩下了对方的心跳声。
有一种情愫似乎要破土而出。
然而许六月却有了危机感。
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沉溺。很危险。
她猛地收回了手臂,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这才回头对符湛之说:“回去吧,不早了。”
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