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这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雨水,恰好是周六,公路局也休息。
正月十四晚上的时候,安子良坐在炕上大快朵颐的吃着安子善从甬城带回来的特产看着西游记时,安子善偷偷的把安家业拽到了自己的小北屋里。
安家业一脸狐疑的望着儿子,低声道:“怎么了,老二?”
“爸,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干娘那边的事情,你有什么主意吗?明天去朱家沟,你怎么跟娘说?”
安子善眉头轻皱,同样低声问道。
“这个事啊,我还在想呢,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恁娘说,要不就实话实说?”
安家业面容纠结在一起,脚下一动就坐到了炕沿上,有些愁的慌。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道:“爸,实话实说肯定不行,很多事情没法解释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找个理由瞒着娘就行啊!”
安子善话音刚落,“吱哑”房门被推开了,张桂云狐疑的探进脑袋瞪着他们父子俩斥道:“你们爷俩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什么事瞒着我?”
安家业傻眼了,呆呆的望着突然进门的张桂云,安子善也是无语了,嘟囔着,“娘,你怎么偷听俺们说话呢?”
张桂云白了他一眼,佯怒道:“呦,你们爷俩拉什么呱还不能让我听了?恁爷俩能耐了啊!”
安家业苦着脸瞥了安子善一眼,爷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尔后安家业伸出手拽着张桂云的胳膊把她也拉近了屋里,低声道:“你别站门口,你进来我跟你拉,不能让老大听到,他嘴不把门儿。”
安子善瞅了老爸一眼,不由得失笑,好吧,这下就老大不知道了,要是让大哥知道他在老爸嘴里的评价是嘴不把门儿,估计立马就急眼了。
张桂云瞪大了双眼,瞠目结舌的扫视了父子俩一眼颤声道:“真的?”
安子善面色沉重的点点头,低声道:“真的!”
“啊!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恁爷俩商量着做啥来?怎么整?”
张桂云面色慌乱,嘴里不停的叨叨着怎么会,怎么会。
安家业面容微肃,看着张桂云征询道:“我跟老二商量着,我们俩明天去他干娘家,然后,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不让他干娘上公路旁烧纸就行,你说呢?你有啥好法子?”
“我哪有什么法子啊,你们说这个就行,好使,我支持你们爷俩。”
张桂云一脸担忧的嘟囔着,目光时不时的瞥向安子善,那里面的意味深沉的安子善都读不懂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五的下午三点多,安子良呆呆的望着爷俩骑着一辆大金鹿,车把上挂着一提手提装的莲山白酒和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张桂云蒸的白面馒头,出了门。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影子之后,安子良扭头看向边上站着的张桂云疑声道:“娘,年前爸和庐山不是上过坟了吗,怎么又去?”
张桂云斜瞥了他一眼,随口道:“去看看恁三爷爷,十五了给送点吃喝的。”
说完,张桂云转身就回去了,留在原地的安子良挠挠头一脸困惑,他感觉这家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
“爸,等到了干娘家,你怎么说?去干吗的?”
安子善坐在后座上,双手搂着安家业的腰,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上大声问道。
“就说过十五了,来看看他们。”
安家业随口说道。
“可是爸,往年我们十五也没去过啊,这突然就去了不太好吧?要不我们就说去三爷爷家了,然后回来在他家坐会喝喝茶,等干娘烧过纸,祭过路神之后,我们再走?”
安子善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这个由头靠点谱。
“那行吧,就照你说的办!”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爷俩到了朱家沟村头,安子善的干娘家就住在这个山村的村头上。
从年久失修,到处坑洼的222省道拐进朱家沟村,安子善注意到干娘家的房子距离省道目测也不过二百多米远,省道和村子中间又一条小河。
村子的东边有一片上年份的山栗子树,树干粗壮,枝丫旁逸斜出,栗子树下有一片坟地,距离村头也在三百米左右。
栗子树所在的地块高出河岸约有两米,也没了夏季汛期被水淹的困扰。
同时安子善还注意到,在村头的桥边跟省道接壤的部分,有一块路沿石黑乎乎的,似乎是有村民经常在那个位置烧纸造成的。
安子善拿手捅了捅安家业,然后指了指那个位置低声道:“可能干娘就是在那儿烧纸的。”
安家业打量了一眼,面色微变,这地方烧纸,确实不安全啊,因为从莲山县方向过来的车经过朱家沟村头的时候,车速都是极快的。
正好是一个大下坡,虽说路面坑洼较多,但胜在路面宽阔,减速的真不多。
爷俩暗自点头,径直推车到了安子善他干娘家门口。
安子善的干娘长相普普通通,背略驼,个头不高,不胖不瘦,六十多岁的年纪。
他们到的时候对方恰好在过堂里收拾山上捡拾来的干枯的松枝,望着他们爷俩笑道:“恁爷俩今天回家干啥啦?”
安子善乖巧的叫道:“干娘,收拾草呢?我们刚从三爷爷家回来,来看看你跟干爹。”
安家业将车把上的酒和篮子取了下来,也是笑道:“婶,俺刚从三大那边过来,你这是开始做饭了?”
干娘笑道:“没有呢,我也是刚从山上下来,拾了点柴火摆弄摆弄,快屋里坐吧,恁叔在里面。”
“诶?家业来了,小善也来了啊,来来,快里面坐!”
听到门口的说话声,安子善的干爹从里屋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个旱烟袋一边走一边巴咂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安子善和老爸跟着进了里屋,这个时候干爹和干娘身体还好,也没出事,家里的房子都还是老房子,安子善记得前世干娘去世之后,他们家大儿子就回到了老屋这边住了,还把房子翻新盖了一下。
现在房子都是不规则的山石垒砌而成,院墙也是如此,房顶也不是安庄村的红瓦,而是黑瓦。
安子善乖巧的坐在炕上,目光跟随着忙前忙后的干娘,安家业跟干爹聊着家常,喝着没啥味的茶叶杆泡的茶水。
“来小善,吃瓜子,吃糖。”
干娘笑吟吟的端上来一个笸箩子,里面有自己炒制的方瓜籽和花生,以及一些方形的水果硬糖。
安子善甜甜的笑道:“诶,我自己来就行,干娘,你快忙吧,是不是等会要烧纸祭路神啊?”
干娘头上扎一个黑色的包头纱网,笑吟吟的说道:“嗯,等会的,不急,等天下下黑的。”
安子善笑着点点头又是问道:“那干娘你都是上哪儿烧纸啊?”
干娘不疑有他,随口说道:“烧给路神得去路边,我都是在桥头那边。”
安子善心下了然,“哦!”。
看来村头那个位置确实是她经常去烧纸所致,只是今晚怎么阻止她去那边烧纸呢?
安子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在农村烧纸祭神是件大事,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阻止别人烧纸的人。
安家业此时扭头看了过来,微笑道:“婶,你不用非得跑到路边烧纸,那是省道,车多,不安全,你在咱们村的村道上烧烧就行了,只要是路就行,路神都能收到,天下的路都归他管。”
干娘咧嘴笑了,“我这不是想着,路宽的地方烧纸,路神收到的快不是。”
安子善差点笑喷了,路宽的地方收到的快,路窄收到的慢?
细品还真没毛病!
安家业也是笑道:“都一样,都一样。婶,你还是别去村头的省道边上烧纸了,我们山阳乡那边,前些天有人在省道边烧纸,被路过的车撞死了,太危险了。”
“啊?!”
干娘红润的面庞神色大变,失声叫道:“真假,这么吓人啊!”
此时干爹听到安家业这话后,琢磨了一下低声道:“孩他娘,家业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就在桥这边烧烧就行了。”
干娘眉头拧了拧,犹豫了片刻道:“那也行吧!”
安子善微愣,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