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伦西亚与甘迪诺之间,有一个叫沃尔特菲拉的地方。
这里气候宜人,风景秀丽,最著名的是沃尔特菲拉湖是整个巴伦西亚地区富有盛名的修养地。
许多年后,沃尔特菲拉湖成为了马来西亚一处十分著名的旅游胜地,很多巴伦西亚人喜欢到这里来度过一段安静而又美好的日子,还有一位很著名的作家就在这个湖畔的一栋小房子里写下了一本不朽的名著。
不过现在的沃尔特菲拉湖多少显得有些冷清凄凉。
天气已经很冷了,葱绿的树林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有些地方到处都是纷纷的枯败落叶,这让沃尔特菲拉湖畔看上去显得颇为萧瑟。
甘迪诺公爵夫人玛利亚·德·卢纳在湖边有一座不大的房子,这是她的丈夫乔瓦尼当初在这里购置的一处小小的房产,是用来在打猎季节时暂住的。
玛利亚·德·卢纳如今就在这栋房子里。
把儿子送回甘迪诺之后,玛利亚·德·卢纳没有急着返回领地,而是留在这个距离巴伦西亚不远的地方等候消息。
和堤埃戈一样,玛利亚·德·卢纳同样十分紧张,不过她还有更担心的地方。
她知道堤埃戈返回了巴里阿里的家,也知道他做好了随时逃亡罗马忒西亚的准备。
玛利亚·德·卢纳并没有因此怨恨他,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为自己和儿子着想。
所以她留在那沃尔特菲拉湖畔随时等待消息,而且她相信与自己甘迪诺公爵夫人的身份,即便失败最终因为卷入一场叛乱面临惩罚,可至少斐迪南不会怪罪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玛利亚·德·卢纳得到消息的时间要比堤埃戈早得多,她在刚刚听说瓦伦西亚宣布归为教皇庇护之下时就立刻让人赶回瓦伦西亚打听具体情况。
不过她派出的人赶回来,几个由瓦伦西亚派出的使者却首先到了沃尔特菲拉。
这些人其实并不知道公爵夫人就在这里,他们原本打算向看房子的人打听关于公爵夫人是否就在领地,突然和玛利亚·德·卢纳见面的意外让他们很是高兴,因为他们正是要向她报告一个喜讯的。
这些人都是波吉亚家在瓦伦西亚忠实的追随者,因为只有他们前往甘迪诺,才会得到玛利亚·德·卢纳的信任。
通过那些人的讲述,玛利亚·德·卢纳才知道瓦伦西亚几乎就是在一夜之间易的主。
带着一只由士兵和罪犯组成的军队从岩礁堡出发的奥孚莱依,首先出其不意的用两条大船堵死了月亮湾的港口,他直接让人把船存在了港外的海里,这样一来阿拉贡舰队顷刻间被困在了月亮湾港中。
然后他才带着那支军队在瓦伦西亚码头登陆。
当那支军队出现在瓦伦西亚街头的时候,他们很不凑巧的遇到了一支巡逻的城防军。
当时的奥孚莱依做好了与敌人交战的准备,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看到对方打出的波吉亚家的红色公牛旗帜之后,可如同没有看到一般向着另一条街道拐去。
而其中有一些人干脆留下来混进了他们的队伍。
之后在占领整座城市的时候奥孚莱依不止一次地遇到了这种情况,当天亮时,已经被包围在市政厅的那些官员在提出了一些纯粹是维持体面的条件之后,就愉快的从要市政厅里走了出来。
而在外面,早已有人准备好了上好的葡萄酒和瓦伦西亚海鲜饭等着让这些担惊受怕,又饿了一夜的大人们压压惊了。
但是事情也并非是完全那么顺利,在瓦伦西亚城西的一座堡垒外,奥孚莱依的“巴伦西亚护民军”遇到了激烈抵抗。
守卫堡垒的显然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军人,他首先让人用家具和石头堵死了所有进入堡垒的通道,这么做不但挡住了外面叛军,也让一些试图逃出去的人断了念头。
然后守军据险而战,在连续打退了护民军两次进攻之后,一时间倒让奥孚莱依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而且让奥孚莱依无奈的是,这个堡垒刚刚不久前才补充了足够的秋粮,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们想要坚持下去并不困难。
守卫堡垒的是一个来自乌迪尔的小贵族,这个从乡下高升到瓦伦西亚的军人,因为参加过意大利的战争我被破格提升,这让他对自己的领主和国王都抱着极大的感激之情。
在听说了那个小贵族的过往之后,奥孚莱依直接断了想要与他谈判,劝他他投降的念头。
所以当玛利亚·德·卢纳跟着那些给他报信儿的人回到瓦伦西亚的时候,恰好看到的是从街头经过的几辆拉着沉重货物的马车。
让玛利亚·德·卢纳意外的是,她看到奥孚莱依就坐在最前面的车夫旁。
看看到玛利亚·德·卢纳的马车,奥孚莱依麻利的从座位上跳下来走到马车边向正往外张望的玛利亚·德·卢纳躬身行礼。
“公爵夫人您回来的正是时候,现在瓦伦西亚正需要您这样的人出面安抚,”奥孚莱依很满意的说,虽然对波吉亚家族的巨大影响隐隐担忧,不过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控制城市,至于以后奥孚莱依觉得那应该是公爵大人操心的事情“大主教也一定正在等着您。”
尽管看着街上还有些乱糟糟的局面多少暗暗不安,可马利亚·德·卢纳还是从车里向奥孚莱依微微点头致意,
她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亚历山大身边绝对的亲信,眼看着亚历山大即将成为卡斯蒂利亚国王,那么这个年轻人也必将是未来的新贵。
所以这个时候与他处好关系是有益无害的。
“我希望我能帮得上忙,不过我听说到现在还有人正在抵抗是吗?”玛利亚·德·卢纳有些不放心的问“不知道您是不是已经有办法对付?”
“是的,我们已经有办法对付那些人,否则也不会让他们坚持了这么久,”奥孚莱依说着向着身后那几辆马车指了指,然后一边后退一边对马利亚·德·卢纳说“真是抱歉公爵夫人,我现在要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等到那边事情结束我会去问候您的。”
说着奥孚莱依又麻利地攀上马车前面的座位招呼着后面的人跟上,随着车轮两个路面发出的微微震动,几辆显然载着重物的马车摇晃着向城西的方向驶去。
看着那几辆马车在路上扬起的尘土,玛利亚·德·卢纳稍稍犹豫就吩咐车夫向瓦伦西亚大教堂行去。
她希望尽快见到大主教,不论是作为波吉亚家在瓦伦西亚的代表,还是这次夺取瓦伦西亚的重要参与者,这个时候她都必须尽快了解当下的形势,以及必须要让所有人明白这次行动最终要以归附教皇的名义结束。
亚历山大六世在梵蒂冈的处境玛利亚·德·卢纳是很清楚的,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同意参与和帮助堤埃戈的这次大胆的行动。
波吉亚家这个时候必须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们的力量,否则亚历山大六世可能就要面临更大的压力。
当见到玛利亚·德·卢纳的时候,大主教显感到心中松了口气。
当策划这起阴谋时,尽管知道十分危险,可是很多人还是没有真正体会到那种紧张的心情,直到行动开始之后,他们才好像突然明白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而城西堡垒的顽固抵挡也让他们一下子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他们开始担心其他地区的军队会来平叛,又担心城里有人会被城西堡垒的抵抗激励出现对他们的反抗。
所以在局势稍一平稳之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去找马利亚·德·卢纳,希望凭借她波吉亚的特殊身份稳定瓦伦西亚的局势。
“可是我只是个女人,”玛丽亚·德·卢纳故意有些为难的拒绝“如果我的儿子在这里我会毫不犹豫的让他站出来承担应尽的义务,但是你们认为一个女人可以做到这些吗?”
“西西里女王也是女人……”
大主教试图劝解玛利亚·德·卢纳,却被她很顽固的再次拒绝:“请原谅我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可以和西西里女王相比的地步,我相信即便是大多数男人也无法做到她那样。”
“但是公爵夫人这种时候您必须站出来,”一个贵族有些焦急的早回来对她说“你应该也已经听说到现在为止还有些地方依旧在顽抗,这会让他们成为城里那些效忠斐迪南的人的榜样,而且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斐迪南军队就会到来,所以我们需要您在这个时候帮助我们稳住城里的局面。”
马利亚·德·卢纳并没有被这些劝说打动,她依旧露出副为难的样子,这让那些贵族们不禁心中焦急。
“那么请您告诉我,怎么样才肯答应我们的请求?”大主教沉吟少许之后有些无奈的问,他相信这绝不是玛丽亚·德·卢纳的真实想法,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讨价还价。
玛利亚·德·卢纳心中不由一阵紧张,却又有着难掩的欣喜。
在来瓦伦西亚之前她并没有想过这么多,那时候她的想法很简单,尽量帮助公公亚历山大六世确立他的权威稳固他的地位,以保证整个波吉亚家族能够继续依仗教皇。
不过在进城见到了奥孚莱依之后,玛利亚·德·卢纳忽然发现或许还可以为自己儿女争取到更多的好处。
她的儿子虽然年幼如今却是甘蒂诺公爵,而女儿也已经快10岁,虽然垄断了大半个丝绸市场所获得的利润,足以让他们生活无忧,但玛利亚·德·卢纳觉得也许能有更多机会。
“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得到瓦伦西亚公爵的称号。”
玛利亚·德·卢纳的话音一落,立刻引起了一阵哗然。
那些贵族们议论纷纷,有人既愤而拒绝,有人虽然默不作声却也露出不满的神情,而大主教看着玛利亚·德·卢纳露出了为难神色。
他向前两步压低声音对她说:“公爵夫人您知道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吗,要知道我们已经宣布瓦伦西亚为教皇庇护地,这几乎已经与教皇本人的封地无异了,要知道即便是博洛尼亚也只是教廷而不是教皇本人的庇护地,而您要您的儿子成为瓦伦西亚公爵,我相信即便是那些终于您家族的人也无法接受。”
玛利亚·德·卢纳皱了下眉,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多么过分,不过她相信这些人最终会答应的。
瓦伦西亚城里有多少效忠斐迪南的人或许没人清楚,但是一直没有攻下的城西堡垒显然已经成了这些人的心病。
他们担心的是那个堡垒会成为“斐迪南份子们”抵抗的象征,那样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城内局势很可能会发生变故。
如果这个时候斐迪南的军队趁机入侵,那么瓦伦西亚也许就真的要陷入危险了。
那些人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夺取城市,可不只是因为对波吉亚家的忠诚,他们很清楚只有波吉亚,或者说是亚历山大六世控制瓦伦西亚的时候,他们的利益才不会受到侵犯,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趁机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瓦伦西亚公爵呢?
玛利亚·德·卢纳承认自己不如西西里女王的确是真心实意,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认为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大人……”
她稍微想了想要开口继续说服大主教,可就在她话音刚一出口,随着声猛烈的爆炸响起,接着人们就觉得脚下骤然一震!
那震动虽只稍稍一下就迅速消失,可房间里的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伊比利亚并非是多震的地区,但历史上还是记录下了不少曾经导致巨大伤亡的灾难。
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卡斯蒂利亚的埃武拉城曾遭受过如庞贝一般可怕的灭城之灾,以致如今的埃武拉城甚至没有超过三个世纪那么久的建筑。
这震动着实吓坏了很多人,人们纷纷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有些已经开始喊着这是上帝在惩罚叛乱者。
但是紧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和随即这个这个传来的震动让人们意识到这些动静来自城西,同时远处升腾起的滚滚浓烟也证明,这爆炸正是来自负隅顽抗的城西堡垒。
玛利亚·德·卢纳也和大主教他们一起到了外面,看着城西堡垒方向那滚滚浓烟,人们不禁议论纷纷。
而这时,一个曾经在阿拉贡舰队服役的贵族突然恍悟般的说:“那是大炮,有人在用大炮轰炸城西的堡垒。”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这个说法,又是一声巨响,同时地面再次传来震动。
到了这时已经没有人怀疑的确是有人在使用大炮轰击堡垒,只是这些大炮来自什么地方却让那些人感到莫名其妙。
“是舰队。”
玛利亚·德·卢纳突然说了一句,她想起了之前和她一起进城的奥孚莱依押运的那些载着重物的马车,而能够有这种听上去威力不小的大炮的地方只有被困在月亮湾里的战舰上的火炮。
“那个奥孚莱依把船上的火炮运来了?”有人先是诧异接着发出哈哈大笑,他们为那个外国人的聪明感到高兴,同时也隐约为能在这个时候挫败玛利亚·德·卢纳的要求而暗暗喜悦“堡垒要被攻下来了!”
这声如同宣告般的大喊让那些人全都不由松了口气,玛利亚·德·卢纳之前提出的条件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尽管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但当时他们却知道为了尽快控制瓦伦西亚,他们最终还是会妥协答应这个条件。
而现在随着几声炮响,伴着城西堡垒守军末日的到来,意味着瓦伦西亚城里最后的抵抗已经被铲平。
那么马里奥·德·卢纳的条件,自然也就在这隆隆炮声中被那些贵族们刻意忽视掉。
看着那些贵族们兴奋喜悦的样子,玛利亚·德·卢纳暗暗皱起了眉梢,她忽然觉得那个奥孚莱依是那么讨厌,或许当初堤埃戈把他留下来就是个错误。
尽管知道这个想法有迁怒他人的嫌疑,不过玛利亚·德·卢纳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只是现在她也很清楚那些贵族应该是不会轻易答应她的条件了,而她要想不与这些人之间产生裂痕,就必须继续扮演好她波吉亚家代言人的身份。
“大人,我会按照我们之前商议的那样表示对你们的支持,这也是教皇陛下的意思。”
大主教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一场险些导致发生分裂的危机算是暂时过去,不过在亚历山大六世正式承认和赋予瓦伦西亚庇护权之前,一切都还是有可能会发生变故的。
奥孚莱依站在一堆废墟前透过渐渐散去的硝烟,看着前面坍塌了一半的堡垒,他在暗暗感叹火炮威力的同时也不由心头产生了一个深深的疑问。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老丈人,正在督造蒙蒂纳城堡的老庞佩尼。
因为有着充足的资金,蒙蒂纳城堡正在顺利的建造,老庞佩尼信心十足,更是野心勃勃,他希望自己能够建造出这个时代真正牢不可摧的城堡。
可是现在奥孚莱依就开始怀疑如此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是不是真的有意义了。
在大炮面前,以往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轰然倒塌,随着热兵器的威力越来越大,战争的形势也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往那种也许只要几百人就可以据险而守,令敌人寸步难行的战争形式正在悄悄的改变,至少现在当奥孚莱依考虑制定计划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首先考虑如何消灭敌人的军队,而不是顽固的围攻某个城市或是堡垒。
奥孚莱依甩甩头把这些念头从心头抹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找时间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履行自己未来军务大臣的职责,不过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肃清那些“斐迪南份子”。
负了伤的堡垒守将被人从废墟里拖了出来,那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人,躺在那里就显得个头更加矮小,他现在满身血污奄奄一息,刚看到奥孚莱依蹲下身时,他本能的向后缩了下身子,然后又挣扎着想从地上抓起块石头。
奥孚莱依轻轻拍了拍他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的胳膊,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会让你死的像个真正的士兵,你的亲人只会知道你是战死的,而不是被俘之后遭到处决。”
那人慢慢平静了下来,他躺在瓦砾上,仰头看着飘过烟尘的天空,嘴里发出几声听不清的自语,接着他的气息慢慢弱了下去。
奥孚莱依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他注意到了那些被压到一旁跪在地上的士兵,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着轻重不一的伤痕。
“瓦伦西亚是属于教皇陛下的庇护地,而你们拒绝这一事实,”奥孚莱依缓缓抬起了手,看到那些士兵眼中露出的或是恐惧或是盲人或是愤怒和憎恨的目光,他缓缓摇头“这是对你们的惩罚,没有赦免,我也不会为自己下达的命令感到愧疚。”
奥孚莱依的手用力挥下,已经高高举起的利刃纷纷闪着寒光向下劈斩!
在那血光崩溅中,奥孚莱依转身向着远处那几门黑洞洞的大炮走去。
那是他从月亮湾港里的战船上搜集来的,被堵死在港里的阿拉贡舰队已经被迫投降,不过海港出口的那两条装满石头被凿沉的货船现在成了瓦伦西亚人自己的麻烦。
这也让奥孚莱依不得不从陆上用马车辛辛苦苦的拉来了几门火炮,只是到现在他还并不知道,他的大炮不止消灭了瓦伦西亚最后的抵抗,也打碎了玛利亚·德·卢纳希望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瓦伦西亚公爵的美梦。
当堤埃戈匆匆由帕尔马坐船返回瓦伦西亚时,瓦伦西亚失陷的消息也传到了萨拉戈萨。
同时,与这个消息几乎不期而至的,是来自罗马的一个似乎与费迪南关系不大,却让他听了不禁身上冰凉的消息。
杰弗里·波吉亚死了,就如同他哥哥乔瓦尼一样,掉进了台伯河。
因为当时正赶上台伯河泛滥,直到几天后,人们才在下游找到了他的遗体。
听到这个,斐迪南知道,这回亚历山大六世和他算是彻底结下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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