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宫神殿的后面,是叠峦般的建筑群落。
那其中,一座琉璃耀彩的殿堂最为夺目。
和周围风格粗狂的“邻居”不同,它极尽精细纤巧:白岩筑就的外壁上,有着瑟银刻画的精妙纹理;穹顶处,层层叠叠的符刻魔纹完美的与彩绘的浮图壁画相融合,没有足够的巫术基础的人,根本没有办法从描绘着神祇功绩的壁画中,将它们区分出来。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应该是阿斯加德人所崇尚的美学,反倒更像是生来就能驱使妖精的华纳神族工匠的手笔。
事实也的确如此,住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出身华纳神族的弗丽嘉,仙宫的现任神后……
西芙神色焦急的走进宫殿,没有往殿壁穹顶的图绘中投入哪怕丁点的关注。
身为阿斯加德的女武神,西芙对巫术知识并没有多少了解,那些壁画在她看来只是好看,执意的凝神窥视,除了令自己头晕外,没有任何价值。
整个阿斯加德,恐怕除了神后,也就只有那个令人厌恶的洛基才能欣赏这些吧。
提及洛基,西芙就想起了被放逐地球的托尔,脸上的焦急又浓郁了几分……
殿内的房间与其外面的风格一脉相承,内里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深红色织锦。
浅浅的条纹与淡淡的清香无时不在诉说着制作者的技艺与身份——花精灵,华纳神族的附属妖精族群之一。
与窗扇斜对的,是神后休憩的幔帐。
更左边,则放置着一件近人形的半环椅模样的东西,上面披挂着战裙和甲衣。
莹莹的流彩在甲胄之上流转,照得刚刚走进来的西芙眉眼微眯。
脚踩着能陷至脚踝的、有着显著的华纳神族风格的地毯,西芙走到了神后的幔帐近前。
女武神单膝跪地,金色毛制地毯回以柔软。
地毯的材质是金羊毛的,编织者是侍奉神后的花精灵。
关于它的来历,西芙十分清楚。
孩童时的洛基想要送母后一件披肩,叫上她和托尔一起,跟随着金羊的足迹从其经过的枝桠处收集了许多散落的金羊毛。
然后三个孩子笨手笨脚的编织着,令人难以预料的是,托尔的编织手艺居然最好,其次才是洛基,最次的则是西芙自己。
想到这儿,跪在地上的女武神嘴角勾起了微笑,面颊有着赫然的微红。
如果继续下去,那将会是颇为温馨的童年趣事,但现实世界的事情发展并不以个人的喜好为转移。
他们的行为被林间的矮妖看到了,汇报给了金羊。
在她看来,这种把自己当做是织品原料的行为无疑是对自己的侮辱。
但尴尬是,本打算教训对方的她,却在动手后被三个孩子狼狈逼退,甚至那个小女孩还恶狠狠的从她的尾巴上薅下一大撮金色的毛发。
被欺负的金羊去找自己的丈夫——“九首魔狼”摩多亚诺给自己报仇,然后,喜滋滋的西芙三人就迎来了恐怖。
受伤最重的是想要过去抢夺回半成品披肩的洛基,摩多亚诺的一爪险些把他开膛破肚,将他背回去的托尔身上被鲜血尽数染红,亦步亦趋跟随的西芙,后背也被利爪挂去了大片血肉……
这并非故事的结束,而是开始:
恼怒的奥丁孤身一人前往,赤手空拳的与摩多亚诺进行了长达数日的战斗,最终在及纳莫诺旷野上掌毙了魔狼。
给孩子们治好了伤势的弗丽嘉,则第一次披挂上了战甲。
她用神矛在静谧湖边掷杀了金羊,剥下了她的皮毛让花精灵做成了地毯。
……
“想到什么了?”
弗丽嘉笑意盈盈的发问,让陷入了回忆的西芙回神。
“关于‘金羊毛’的往事。”
西芙没打算对神后遮掩什么,更何况,女武神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
“‘金羊毛’啊……”
听她言,弗丽嘉的面容上也闪过一丝缅怀。
那时的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淘气,但他们彼此间却没有现在这般隔阂……
“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轻叹一声的神后收敛了失态,她看向西芙,语气温和的问道。
“神后,洛基也被奥丁流放到了米德加尔特,我担心托尔那儿……”
西芙的语气很含糊,毕竟,洛基也是神后的儿子。
她总不好当着神后的面,直言她另一个儿子不是,说他是精研阴谋诡计、整日琢磨弑兄篡位的垃圾。
“担心就去看看吧!”
弗丽嘉没有因为西芙话语里暗含的意思而生气,毕竟,无论是她还是奥丁,都已然把对方当作了托尔未来的神妃。
此时,弗丽嘉颇有一种温婉婆婆看待儿媳的感觉,别说是为了托尔而敌视洛基,就是西芙现在当着她的面对奥丁破口大骂她都不会在意。
什么狗屁神王,哪有自己儿子的幸福重要!
“啊?”
西芙被弗丽嘉的话弄得一愣,似乎没想明白神后的意思。
“你也去米德加尔特吧,叫上沃斯塔格他们一起!”
“神后,我……”
“去吧,海姆达尔要是拦阻,就告诉他是我同意的!”
“是!”
……
“她不错,对吧?”
想起西芙喜滋滋离去的样子,弗丽嘉脸上就有着止不住的笑意。
突然,她回头,对着摆放在一旁的、花桠编织的神后冠冕说道,仿佛它真的能和自己交流。
“殿下——”
一个手掌大小的精灵从冠冕中飞了出来,她有着与人类别无二致的面貌,后背处长着三对蜻蜓一般的翅膀。
她看着弗丽嘉,目光带着慈祥:“您没必要留在……”
“我是阿斯加德的神后!”
弗丽嘉语气坚定的打断了对方后面的话,自顾自的穿戴着披挂。
对于弗丽嘉的动作,看着她长大的花精灵神色莫名,这番“不需别人服侍、自己披挂甲胄”的样子,像极了野蛮的阿斯加德人!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对奥丁有着些许说不出来的害怕。”
“他太能算计了,就好像躯壳里长满了像世界树根茎一样多的、用以思考的神经。”
“但他终究没有让我失望,最后的算计并没有落在他的妻子和儿子身上。”
“锵——”
弗丽嘉将父亲赠予自己的神矛拿到手中,一边擦拭,一边似解释似喃喃的说着:“他没让我失望,我又怎么可能让他独自去承担一切?”
“您应该知道,‘奥丁之眠’是不可逆的,那……”
“我说过了,我是阿斯加德的神后,不要用华纳神族的那套理念来劝我!”
“阿斯加德人的字典里没有逃避,谁不服,就【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