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怀里靠着晕过去的女孩子，手里握着剑，他的手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他叹口气，看了一眼自己受了伤的手，放下，又冷声道：“请前辈速速现身。”
随着一阵怪笑，衡河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水翻卷着涌起来。仿佛就在一瞬间，平静的水就波涛汹涌，浩浩汤汤的。
水面上坐着一个相貌极丑的女人。
宇文并未有什么奇怪，抱拳道：“在下宇文渊。”
那女子咯咯笑着，她的样子极其丑陋，可开口说话时，只听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媚，也许根本想不到她如此的模样。
“我是这条河里住着的——恩，算是个河妖了吧。这大半夜的，你们来打扰我休息，干什么。”若是抛开她的容貌暂且不谈，她思考的时候倒颇有些小女人的神态。
宇文渊道：“你想干什么？若不是我从你的幻术里挣脱，可想我们两个如今是个死人了。”
“你倒是有点能耐！可那小姑娘就不行了，看起来也是有些灵力的人，怎么这么经不起吓啊，啧啧...”
“你看出来了。”宇文渊沉着声道。
“傻子才看不出来。”清水摊摊手，道：“再说了，我也非等闲之辈。”
宇文渊点点头，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吓晕了，也没什么大碍，估计过一小会就醒了。嘻，这么久了，能逃脱我的幻术的人，你可是头一个呀。从前还有一些人穿过这里到河的对岸，这里却是是条近道。可他们都太弱了，怎么能从我的领地过去呢！”那河妖笑笑，虽说那笑容说不出的难看，她又沉思了一下，笑道：“对了，还没告诉你呢，我叫清水。”
“嘻，那些愚蠢的人，有些直接就被吓得晕过去了，”清水捂住嘴笑，“就像你怀里那个小姑娘一样。有的是吓疯了，胡言乱语的直往水里跳。有的暂且没疯，逃回去，说这里闹鬼。总算是再也没人敢到这一带了，我也终于得了点安宁！夜里能睡个好觉。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法子？吓疯吓死的，都与我无关。谁叫他们自己不识好歹的！”
清水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自言自语的时间太久，轻咳两声，故作严肃道：“你们两个，是来干什么。”
宇文也轻咳两声：“我们此行是想来问问你，你可知天地间的先知者踪迹？”
“先知者？那不过就是传说里的！我活了这么几百年，还未曾见过哩！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人见过他。怎么，你们是要...”清水一只手拖着腮，迟疑道。
“听说他能唤回死去人的亡灵。”
“真是傻到家了，世间哪有那么容易的法子！亡者去了，可就是再回不来了的，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再说，只有一命抵一命，也许才可奏效。可挽回的，不都是对自己重要的人么。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了，依旧是生死两隔。”
“话虽如此，我也想尽力一试。对于我来说，只希望我能让复活的那人有新的生命，可以做完自己还没有做完的事情，再看看世间美好的风景，仅此而已，其他的我并不在意。你可以告诉我们那位见过先知者的人在哪里么？”宇文渊急切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满足我一件事，我才可答应你一件事。”清水像顽皮的孩子一样，耍起赖来。
“你说，你要我答应什么事。”宇文渊沉思了一会，才问道。
清水迫不及待道：“我这些年倒是有个忧愁烦闷之处，我原本也是个美人，在这泥沙的河流里呆的久了，是一天比一天丑，然后就成了这么一副样子。你看看，你有什么办法把我变的好看？我原来可叫做清水，这如今，你瞧瞧，成了个什么模样！人见我都怕我，这也不是我所希望的。”
“若是不应你，如何。”
“那你便休想从这里过去。”清水呲牙，一脸凶狠。
“哦——”宇文渊点点头，道：“那我们可以绕路走。”
“哎——别呀。”清水急忙合上呲着的嘴。
“好了，我听闻过一种法子，或许能解你忧愁。”宇文渊倒是感觉这个河妖性格很可爱。他沉吟一会，道：“我看我母亲留下来的法术中，有一种便是脱皮。”
“脱皮？”清水一脸疑惑。
宇文渊点头：“脱了一层皮，再重生一张皮。”
清水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道：“只要你有法子，我都愿意试一试。”
“可是，会很痛。”宇文渊淡淡道。
清水道：“痛？我不怕痛。”她笑的很苦涩：“哪有什么事比披着这样一张皮，被别人以恶心的目光看着更痛呢。”
我悠悠醒转的时候，一睁眼先是看到天色熹微。
我一凛神，想到了漆黑的夜，想到了那些可怕的骷髅，就急忙去摸身后的剑，可是什么都没摸到。我惊慌的爬起来。
“你的剑在我这呢。怕你伤到你自己。”我回头，宇文手里提着我的剑，扔给了我。
我摸到我的剑，就有了熟悉的安全感。我轻舒了口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冲上前去，一把摸上他的脸，像揉面团一样摸来抹去。我道：“真是你，你是宇文？”
宇文冷着脸，却并没有躲避我，道：“是，我是。你不用怕。”
我又摸着自己的脸，掐了自己一把，很疼。我道：“难道...昨晚那一切，都不是真的，是我在做梦？”
宇文道：“是真的，也是假的。你看到那些可怕的东西是这里的河妖给我们下的幻觉。我们一踏出那片林子，到了她的势力范围，便中了她的套。她法力很高强，连我都没察觉到她已经放出了幻觉。”
我晕晕乎乎的，头疼。我揉着太阳穴，叫苦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那河妖还会出现吗。”
“她只是在夜晚才能出来。太阳光会让她很难受。她不过是许久没见活人了——她的乐趣在此。既然已经试了我们，便不会再为难我们了。当务之急，我已经答应了她帮她变成她原来的样子，以此来交换一个信息，关于先知者的。”
“怎么变美啊...她很丑么？那真是，可怜可怜...”我仍揉着头。
“你可听说过一种法子，唤作美人面？想成为美人，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可是要一种经年通体呈乌黑状的草药，名作尸草。生长在百尸之地，有尸体的腐臭味，碾碎后还会有腥臭的血液般的物质，故被叫做尸草。我听别人说起，泉心瀑布下的一个山洞里有它的踪迹，只不过凶险异常。”
“泉心瀑布又在哪里？”这下我可真是晕头了。
“离这里倒不算远...实在危险，你便留在这里，大约明晚我便可回来。”
我一想到昨晚的遭遇便悚然了，道：“不，我要和你一起去——你可别把我一个人大晚上的扔在这里啊。”
他哭笑不得：“那河妖不会再伤害你了，你呆在这里还反而安全。”
我作委屈状，道：“我怕黑——”
“好了好了，”我话音未落，他便无奈道：“只是有一点。到了泉心瀑布那，你只许待在外面，不许下去。不许乱走。”
只要是不用呆在这，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了，我连连称是，指天发誓。
事实证明，女人发的毒誓都不算数。
泉心瀑布是真的很美。走了很长一段路，一天一夜都未曾休息过。宇文反复叮嘱道，我并未怎么下过水，不会屏气，就不许下去，只许在瀑布旁稍作休息。
我答应了，问道：“那你呢？你不累么。”他只道：“时间有限，我就速战速决，在这里久呆还是不好。”
太阳东升西落，他已经下去那么久了？我问自己，宇文不会有事吧。
虽然才呆了这么短时间，可自己其实也是很关心他的吧。
一边这样想着，我一边手里掐着草，暗暗道：“我怎么是不会水了？令琛也是教过我的。”
忽然山石崩裂的声音，我一惊。又过了一会，摇晃的山石也稳住了，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可宇文依然毫无音讯。
我急了。看着转眼间恢复平静的水面，我的心里却直打鼓。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一定是有很激烈的战斗，不然不会有这样大的能量波动，连山石都差一点就惊塌了。
一定是有什么危险。
下去？不下去？下去？不下去？我揪着野花的花瓣，一片一片绞碎了的花瓣被我扔在水里，漂浮在水面上。
下去！看来是天意如此。很好，正合我意！我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水里。
外面阳光很好，还以为这水里也不会冷，看来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刚才身上还暖洋洋的，一跃进水里却是说不出的寒冷。我连连打了几个寒噤，才勉强适应了水里的温度。我定定心神，又往水下潜游。宇文说的那个洞穴，到底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