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罡微微露出了笑容,他竟不知道皇上准备了这一出,其实这所谓的奏章,压根是子虚乌有的,不过他们几个将军圈地一事,却曾被梁提出过,皇上当时压了下来是真的。
压下来的原因,倒也不是说要大做文章,只是觉得那一块地,本就是无用,他们圈地是因为俸禄确实不足,心有不甘,陈元庆便暗示说把这一带圈出来,放租出去,为他们几名将领增加一些收入。
将士们的粮饷,本朝一直没有提升过,君泽天几次想修改提高,但是都被梁等人以国库空虚为由推翻。
君泽天道:“朕知道,经过与南诏一战,国力不继,国库空虚,对你们将士的待遇也很不公平,朕已经命人修改议案,提高你们的粮饷,让你们不必如此窘迫。”
“末将惭愧!”孙将军不禁低下了头。
几名将军,唯有孙将军比较直肠子,脑子简单,所以,君泽天选择从他这里突破入手。
说完这一切,君泽天便命路总管传陈元庆与几位将领进来,且,请如贵妃进营帐,美其名曰让南诏公主看看大梁国的将士。
陈元庆见到可儿,即便蒙着面纱,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
纵然不知道这个云深公主是可儿,他还是可以认出来。
他明白君泽天带着可儿前来的意图,君泽天是要告诉他,害死雨竹的人是可儿,不是苏冰,让他不要找错复仇对象。
可儿看到陈元庆,却是一片的落落大方,接受着陈元庆等人的见礼,坦然得就像没做过任何亏心事一般。
君泽天与陈元庆斗志玩心计的时候,双胞胎已经出发往狼峰顶了。
宋云礼亲自坐镇大本营,指挥着这一场歼灭飞龙卫的战争。
在关押吕宁的囚室里,他只随便派了两个人看守,因为他不会让飞龙卫来到这里,在密林中,他就要把所有的飞龙卫歼灭。
毒雾弥漫除,两道身影像风一样穿过密林,直抵山中入口。
这两人,正是双胞胎。
“从入口进去还是钻地道?”重楼有选择困难症,愁着脸问京默。
京默双眸在入口处看了一下,道:“洞口有机关!”
“那我们钻地道吧。”重楼建议道。
京默却拉着他的手,像旋风一般,上跃下跳,瞬间便穿越了洞口的机关,进了山洞中。
山洞的通道十分宽敞,甚至有车轱辘的痕迹。
“这里如何行车啊?洞口那么小。”重楼狐疑地问。
“这里又不是只有一个洞口,兴许其他洞口大呢?又或许,有些洞口我们没发现,只是被他们隐藏起来了。”京默闭着眼睛,感受着洞中憋闷的空气,空气有微微的毒气,应该是从密林处吹过来,四面通风,便吸附了进来。
“快走吧,这里怪吓人的!”重楼还是不改胆小。
“走!”京默拉着他,尾音还没落,人便不见了踪影。
吕宁自从被抓之后,便一直困在悬崖峭壁边沿的密室中。
这个密室有一扇窗户,窗户外面,就是万丈深渊,窗户以钢质封死,无法撼动,就算真的撬开,也无路可逃。
门口把守的两人,几乎不需要在这里,因为门是用机关打开,若伸手触碰,沾了门上的毒液,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用来预防飞龙门的暗探组,暗探组轻功高,兴许可以穿过密林,甚至穿过机关,但是只要打探到这里,伸手碰触铁门,就会被毒死。
吕宁自知困于此处,绝无生还,慢慢地,心态反而放宽了。
他一直担心千山,不知道千山有没有逃出去。
逃出去之后,她会不会再度冒险来救自己?他每天就是求神拜佛希望千山不要来,这里凶险无比,来了必定就回不去。
今天,他听到了山中的擂鼓声,他急忙爬起来透过铁门的小窗口问了门外的守卫,守卫冷笑一声告诉他,“今天有人来救你,你走运了小子!”
吕宁浑身血液的凝固了,“天啊,千山,你不要来!”
守卫继续冷笑道:“这一次,不管来多少人,都叫他们有去无回,不过,小子你的命也到头了,你的存在价值,就是要引他们来救你,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去死,你是真的走运。”
吕宁几乎一口鲜血吐出来,心慌得很,浑身颤抖,一定是千山调动了飞龙门的人来救他。
也不知道调动了多少人,但是想必不会少,千山,这都是他们的计策,宋云礼要打击飞龙门,便拿你和飞龙门的先头部队来祭旗,你怎么能上当?
吕宁心慌意乱之际,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两名守卫的声音无比的恭谨,“王爷!”
机关咔嚓一声响起,铁门被打开。
进来的正是宋云礼,他着一身黑色蟒袍,不再是以前仙风道骨的样子,面容黝黑,可想而知这些年,他并未养尊处优,而是一直在奔走。
他神色没有骄矜之气,也没有张狂,两只眼睛深若浩瀚,叫人望不到底,第一眼看过去,就像两只黑洞,里面什么都没有。
宋云礼没有带侍卫,只身进来。
吕宁剑伤虽痊愈得差不多,但是已经被他们废掉武功,如今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吕大人,住得还好吗?”宋云礼进来,便谦恭有礼地问,就像是款待一个贵宾一样。
吕宁扬起讽刺的脸,“得王爷照顾,很好。”
宋云礼坐在吕宁的床榻上,含笑道:“不客气。”
吕宁坐在板凳上,冷笑起来,“王爷还真的不客气呢。”
“这一声王爷,对我本来就是客气,我已经不是皇族的人了,想必君泽天早把我打造成乱臣贼子了吧?”宋云礼说。
“若不存谋国之心,谁又能把你打成乱臣贼子呢?”
宋云礼摆摆手,“其实,我对这江山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不要误会。”
“是吗?”吕宁一个字都不相信。
宋云礼淡淡地笑了,“我知道吕大人不相信,但是,确实是我肺腑之言,对我而言,什么帝王之尊,江山社稷,都是没有价值的。”
“那不知道什么对王爷来说才是有价值的呢?”吕宁讽刺地问道。
宋云礼脸上露出了纯净无比的笑容,“毁掉一切!”
吕宁的面容陡然冷峻起来,“毁掉一切?王爷指的可是宋家先祖打下来的江山?不知道王爷可记得,自己也是姓宋?”
宋云礼摆摆手,“不要误会,吕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我是姓宋的,但是,却和帝王皇族没有关系了,这王爷之名,也不过是虚担而已,宋家天下已经惹得天怒人怨,上天是要惩罚他们的,我不够是奉上天的旨意,前来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吕宁笑了起来,“不知道王爷要反什么正?又以什么为正呢?”
宋云礼对他的讽刺口吻一点都不在乎,仿佛吕宁就是他口中说的那些会误会他,带给他屈辱的人。
“我也不与你辩解太多,你始终会明白的,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留着给君泽天带一句话,你告诉他,天下正统,非宋家,宋家是从什么人手中夺得帝位的?让他好好想想吧,抢了人家的东西,总是要归还的。”
吕宁听到这句话,愕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好生想想吧,”宋云礼起身,面容疏朗得像一个正人君子,“今天会有人来救你,但是,人是有来无回的,我只会留下两三人带你回去,也好给你传话的机会。”
说完,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地笑,转身而去。
铁门徐徐关上,吕宁从他喊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脚步声渐渐远去,宋云礼没有再回答。
吕宁跌坐在床上,心头骇然,宋家是从什么人手上抢到的江山?这算抢吗?前朝皇帝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太祖揭竿起义,此乃正道,行天道。
看来,今天真的是有一场恶战,想到千山可能会被宋云礼的人杀死,他浑身冰冷。
“别蹭,别蹭,重楼你要死了吗?快松开手!”
悬崖外的窗口,忽然传来了稚嫩带怒气的声音。
吕宁一怔,幻觉了?外面是悬崖峭壁,怎么可能有声音?
“别啊,姐姐,我快掉下去了。”重楼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响起。
吕宁猛地扑到窗口,往下一看,吓得当下脸色发白,只见京默双手勾住窗口下方的铁枝,而重楼则抱住她的双腿,两人的身子都是悬空的,情况十分危急。
“天啊!”吕宁压低声音,全身的骨头都吓软了。
“嘘!”只听得京默说了一声,小脸蛋涨红,用力往上一跃,竟拖着重楼就冲了进来。
吕宁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丝毫未损的铁枝,“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铁枝没破,窗口的缝只有两根手指大小,他们两人竟然是穿过窗枝进来的,这怎么可能?
“吕叔叔!”重楼见吕宁吓得脸色发青,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一下,“吓傻了吗?”
吕宁回过神来,一手捂住重楼的嘴巴,“嘘,外面有人。”
外面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有一颗脑袋出现在铁门的小口上,见到重楼和京默,那人即刻把门打开,惊诧地看着重楼和京默,“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另外一名守卫也进来了,都十分诧异。
京默诡异一笑,手掌一合,那铁门竟然自动关上了。
两人一惊,还没回过神来,便觉得后脑勺一阵疼痛,眼前一黑,就昏倒在地上了。
重楼从后面拐出来,得意洋洋地道:“这两个脓包。”
京默道:“走吧!”
吕宁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更让他不能相信的还在后头,京默竟然伸手掰开铁枝,然后用力一推,铁窗跌了下去,窗户便无遮无掩了。
“走!”重楼拉着吕宁的手道。
吕宁走到窗口,一阵山风迎面而来,他凑头出去看,下面的悬崖峭壁压根都看不到底,而峭壁又没有路可以走。
“怎么走?你们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千山带你们来的?”吕宁问道。
“是妈妈让我们来救你的。”京默奶声奶气地道,她冲重楼打了个眼色,然后拉住吕宁的左手,重楼则拉住吕宁的右手。
吕宁只感觉到身子一阵轻盈,然后轻飘飘地从窗口穿了出去。
吕宁在之后回想起这天,都觉得荒诞不已。
那窗口很小,压根都容不得他穿过去,更何况左右还有京默与重楼,他绞尽脑汁都没办法想得明白,他们是如何穿过窗口的。
而接下来,他身子凌空,却是御风飞行,丝毫没有下坠的感觉,就像是脚下有什么东西托着,然后有一股子劲道在身后推动一般。
一场硬仗,已经正式展开。
吕宁在御风飞行的时候,看到密林一片萧杀之声。
“是千山!”他惊呼道,鼻子陡然一酸,她来救他了。
“安了,妈妈和父皇早就做了周全的计划,这小基地的人都逃不了。”京默轻轻松松地说。
“真的?”吕宁有些不放心,“我们不需要过去看看吗?”
“不需要,妈妈不让我们搀和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们做大夫的只能救人。”
“你不是大夫!”重楼反驳道。
“妈妈是,妈妈说我们要做大夫世家。”京默得意洋洋地说。
吕宁听着双胞胎在耳边喧闹,想起自己如今在御风飞行,真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呢?否则怎么有这么荒诞的事情?竟然还是双胞胎来救他,这简直不可能发生的。
他想掐自己的脸一下,但是,双手被双胞胎拉住,而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又是那么的明显,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而万凉带着苏冰上山,一直行走,也不见什么村子。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苏冰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万凉回头问道。
苏冰把药箱背好,自己则靠在一棵树旁边,定定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万凉一怔,“主人什么意思?”
苏冰笑笑,“我早知道你不是万凉,再往前走,就是你们的埋伏了。”
万凉诧异地看着她,忽地缓缓笑了起来,“我真是低估了你,你竟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你骗不过我。”苏冰说。
万凉冷笑,“是吗?那你是什么时候才发现的呢?刚才?还是在马车上我对你出言不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