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尼姑走进来,尼姑见孩子抱着藤球可爱,便蹲下身子张开双手:“小规儿,过来姑姑这里。”
孩儿咯咯咯地笑着就抱着藤球过去了。
凌贵太妃咦了一声,“他还知道小规儿是他啊?我还道他不知道呢。”
梁光祥瞧着规儿,神色微微变了变,但是也没说什么,挤出一个笑脸,“可不是,你方才还在瞎担心呢。”
“担心什么啊?”尼姑问道。
“担心孩子愚钝,现在还不会说话,而且,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方才你叫小规儿他便去了,显然他知道是叫他的。”凌贵太妃的担忧,一下子就没了。
尼姑笑道:“这小子聪明呢,每次喂饭,不爱吃的那些,他就做呕吐状,想跟我们说他吃饱了。”
凌贵太妃笑了,依偎在梁光祥的怀中,抬头见他神色有异,便问道:“方才你也见到苏冰了吧?”
“嗯,见到了。”梁光祥心不在焉地说,眼睛依旧盯着孩子。
“她和你说什么了?”凌贵太妃问道。
“没说什么,只是问我为何不回飞龙门。”
“你如何回答?”凌贵太妃知道他不会撒谎,有些担心他如实说了。
梁光祥道:“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料想她也知道我们孩子的事情了。”
“她怎么会知道的?这山中如此隐秘。”凌贵太妃不解地问。
梁光祥沉重地道:“她是飞龙门的门主,飞龙门有暗探门,这京中便没有飞龙门不知道的事情,她能来到这里,证明飞龙门已经暗暗跟踪过我了,我们的事情,瞒不过她。”
凌贵太妃倒抽一口凉气,“已经跟踪过你?飞龙门里的人武功那么厉害,连你都不知道被跟踪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抱紧了她,心底满满的幸福。
凌贵太妃伏在他的胸前,却是和他一样,想起了往事。
三年前,他第一次注视她的时候,她便留意到了,当时觉得生气,这男人的目光好生放肆。
许是因为生气,所以她便格外留意他。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心态,当那天晚上,她喝了些酒,一人坐在殿中的秋千架上,孤独得很,殿中漆黑,他瞧不见她,她却能看到站在风灯旁边的他。
他一直痴痴地看着殿中,被宫卫发现,她心中一急,偷偷地回了寝殿,把油灯里的桐油倒在了桌布上,然后点起了火。
她本只是要制造一场小火,但是没想到火烧了桌布后又蔓延到殿中的帐幔上,加上夜风从窗子里灌进来,火势越发的大,竟吓到了她。
她晚上一般不需要人伺候,守夜的宫女都在外殿,等宫人发现走水,火势已经很大了。
她只是不想让他走而已,没有想过要烧死自己。
她怕,一路退一路退,退到墙角,烟熏得她的眼睛生痛,双腿开始颤抖,他若是不来,怎么办?
但是,他来了,从熊熊烈火中冲进来,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痴了眼。
她从不知道,当你真需要这个人的时候,他出现了,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冲击和感动,在那一刻,她把自己的心给弄丢了。
他脸上焦灼,却依旧不失礼数,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手足无措时,眼底的疼惜尽显无遗。
他抱起了她,她心跳得很快,几乎要从嗓子眼上跳出来了,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刺激。
她不敢让他知道,是自己放的火,其实当初只是想留住他,这殿宇太孤独了,她需要一个陌生男人的眸光和关注。
接下来的一切,便如这场大火,熊熊燃烧起来。
她没有想到后果,就如同所有堕入爱海的人一样,没想过可怕的后果。
她只知道,要抓紧眼前的幸福,这或许是她这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了。
她无需费尽心血去讨好这个男人,她不必倚门盼望,因为,她想他的同时,他也在思念她。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当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才慢慢地从极乐中思考未来。
但是,不需要她思考,他都为她安排好一切了。
永远都没办法忘记,当她告诉他,她怀孕了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狂喜,他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转得她头都晕了。
“想什么?”
他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眉目弯弯地笑着,“想起我们的事情。”
“我方才也想了,我庆幸上天让我遇到了你。”他更抱紧了一些,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算吧,把握现在才是最要紧的。
“你说,君泽天会不会为了苏冰,放弃一切?”凌贵太妃想起方才桂花所言,不知道为何,心里竟有些为他们怜惜。
“不知道,君泽天是当今皇帝,肩负重担,未必能放得下所有的一切和门主在一起。”
“多可惜啊。”凌贵太妃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言不由衷,总觉得这句“可惜”少一分真心的意味。
她
现在的处境,没有办法同情任何人,她连自己的幸福都未必抓得住了。
梁光祥还是一直避开苏冰,也没有正是表态要离开飞龙门。
宫中君泽天也展开了调查,从皇太后受伤开始,但凡接触过皇太后的人都进行严密的审查。
如今来说,最大的嫌疑人,是蓝御医。
因为,皇太后宫中的人都说,只有他一人接触过皇太后的伤口。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蓝御医,君泽天不得已,下令彻查他的府邸。
搜查的结果,大出所料。
宫卫在蓝御医的府邸中,搜出一个罐子,打开罐子,里面一阵恶臭。
蓝御医脸色当场就白了,“我不知道怎么有个罐子在这里,不是我的。”
但是,确实是从他府邸中搜出来的,这点,无可抵赖。
宫卫把罐子送入宫中,君泽天即刻让苏冰入宫。
苏冰打开罐子的那一瞬间,心就沉了下去。
这种恶臭味,她很熟悉,这段日子不断地做研究试验,这是养蛊毒的味道。
她用小绳子染了些血放罐子里,然后拿起绳子,绳子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像米粒般长,却比米粒小得多,肉眼勉强可见。
君泽天见状,陡然大怒,下令把蓝御医扣押天牢。
苏冰有些不能置信,但是蛊毒确实是从他家中搜出来的,而且,又只有他一人接触过皇太后的伤口。
“谦,让我跟他先谈谈,你容后再审讯吧。”苏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蓝御医昔日和可儿接触不多,怎么会有她的蛊毒秘方?
君泽天道:“你觉得不是他?”
苏冰脑子有些乱,“我不知道,如今我也不敢肯定,事实上,蛊毒是从他屋中搜查出来的,而且又只有他一人接触过皇太后的伤口,正如我所言,蛊毒是从伤口进入人体的,我回京前后,皇太后的病情又一直被人控制着,他是御医,他可以掌控皇太后的病情发作期限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君泽天不懂得医术,听了苏冰的话,更认定了蓝御医就是凶手,他沉吟了一下,道:“你可以去见他,但是,必须有人保护,若他真的是下毒的凶手,你会有危险的。”
苏冰点头,“我知道,我会带千山一同去的。”
君泽天望着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小心点。”
“我会的。”苏冰没忽略他眼底的关怀,轻声回道。
君泽天深深地呼吸一口,“你这两天没入宫,孩子们都想你了。”
其实,是他想她了。
苏冰笑道:“他们不会想我,在这宫中有吃有喝,有人陪着玩耍,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娘亲?”
“不见得吧?”君泽天挑眉,难掩眼底的笑意,其实是真的,这两天双胞胎压根就没问起过她。
苏冰道:“他们都是我生的,什么性子我很清楚,贪吃,爱玩,就是不喜欢学习。”
“那也勉强不得,他们还小,该玩的时候要玩。”君泽天一副慈父的模样,想起他的两个心肝宝贝,实在舍不得逼他们去做一些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没要求他们怎么样,健康快乐就好。”苏冰很高兴他们的育儿理念达成一致。
她就怕他要求太严格了,那样她离开京城之后,双胞胎都不会快乐的。
苏冰与他单独相处,总是有些不自然,太阳从门口洒进来,天气已经炎热了。
君泽天舍不得她走,便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还记得我们去采灵草的时候,你在山中跟我说鬼故事,后来你还准备说另外一个,最后没说成,你现在能说吗?”
苏冰失笑,“你还想着这件事情?哎,好吧,我便与你说说那一个故事。”
“你之前说的是真的故事,是吗?”
“是真的!”苏冰点头,“也是我自己经历的故事,我现在要说的这个故事,也是在我身边发生的。”
“我喜欢听真实的。”君泽天压一下手示意她先别说,然后吩咐路总管,“你去冰一壶酒过来,朕听温大夫说故事。”
路总管笑道:“是,奴才这就去,温大夫先别说,奴才也想听故事。”
苏冰笑着说:“好,巴不得你们想听呢,快去吧,等你。”
“好嘞!”路总管说着便急忙下去了。
片刻之后,路总管便端着酒上来,“奴才吩咐了人准备了几道小菜,话说温大夫回京之后还未曾与皇上用过餐呢,皇上政务繁忙,不记得给温大夫接风洗尘,如今先将就着,等都空闲下来,再办一次。”
路总管说起这个,君泽天才有些懊恼地说:“说起来还真是呢。”
他一直都想,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能和她静静地吃一顿饭,对他而言也是莫大的幸福。
酒是冰的,大热天,喝一杯冰镇的酒,也让人醒脑提神。
“你现在很喜欢喝酒?”苏冰见路总管给他倒了一大杯,而给自己则是用一只小瓷杯,不由得问道。
君泽天道:“算不得很喜欢,但是偶尔喝点。”
尤其,在思念她很深很深的时候,喝点酒可以麻木自己。
“偶尔喝点没关系,但是喝太多对身体不好,你的双腿以前受过伤,不宜喝太多。”苏冰轻声说。
“嗯!”君泽天抬头望着她,眸光眷恋,“你还记得我受过伤。”
苏冰微微怔然,“我是你的大夫,我怎么不记得你受过伤?”
君泽天不自然地笑了,“不是,只是一直认为,你是真的忘了大家,这五年都这么认为,思想转不过来。”
苏冰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我师父都跟大家说过什么,但是,我没有忘记大家。”
“没忘记就好,没忘记就好!”君泽天眸光灼热地看着她,他们的记忆还存在她的脑海中,记得他们昔日的恩爱情深,这就够了。
路总管本是站在旁边要听故事的,但是听两人说话也没说故事,反而一味地感触,他也不知道是该退出去还是继续站着。
还是苏冰觉得气氛有些怪,便道:“对了,我们说回故事吧,是不是想听?”
君泽天其实并非真心想听故事,只是想留她在宫中多陪自己一会儿。
不过,如果不说故事,他们便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很多话,都是不适宜说的。
苏冰喝了一口酒,润润嗓子,然后道:“这个故事,其实是发生在我同事身上。她本来
是心脏科的,但是急诊室常年缺人,偶尔会抽调人手下去帮忙。”
路总管听了个开头,便不解了,“温大夫,什么是急诊室?心脏科是说只医治心脏吗?”
苏冰笑道:“是的,那些名词你们可以忽略,我也尽量会迁就你们的。”
君泽天不悦地瞧路总管一眼,“听故事不要插嘴!”
路总管笑道:“是,奴才有罪!”
苏冰便说下去了,“我同事叫夏子安,我们都叫她夏夏,她和我一样,是心脏科的医生,那年记得是冬天吧,她自动申请在休班的时候到急诊室帮忙,缓解急诊室的人手压力,刚好,那时候我也在急诊室帮忙,晚班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那一天已经是差不多子时了,我们接到电话……接到有人来报,说有一个中年女人心脏病发,晕倒了在大街上,夏夏便跟着救护马车去接病患……”
这回轮到君泽天问了,“你也跟着一起去吗?”
苏冰摇头:“我当时在处理一个车祸伤者,没有跟着去。”
“哦!”君泽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