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点用处了?”苏冰装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从回京到现在,现在的心情是最放松,最没有思想包袱的。
叶儿笑骂道:“你别听他胡说,一年里,他得念你十几次,连我这个做妻子的都得吃醋。”
“难怪我一年里总有十几次莫名地打喷嚏,原来竟是有人念着我。”
宋云罡没好气地道:“就十几次?那绝不是本王,本王一天都得念你十几次的。”
叶儿转涕为笑,笑得打跌,“好,我这一次该吃醋了。”
宋云罡含情脉脉地看着叶儿,“你可别吃醋,本王虽一日念她十几次,却是咒骂她丢下我们跑了。”
苏冰也笑了起来,“哎,我这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千山白了她一眼,“本来就是嘛,五年了,孩子都生下来了,连可口信都没给我们带。”
千山的怨气也被引发了出来,这五年,她是真的没一日能安心。
诚如王妃所言,安然的骑射并不十分出色,策马的姿势也有些怪异,拉弓的时候,手势十分僵硬,箭放飞出去,是偏离了箭靶,力度是足够的,但是却偏离太多,莫说红心,就是来拿箭靶都没能射中。
安然自己有些震惊,怔怔地看着落在远处的箭,眼睛红了起来,眼看就要哭了。
王妃叶儿连连叹息,“瞧吧,我都让你别显摆了,先练好功夫再表演不迟。”
苏冰摇摇头,上前对宋云罡道:“他能做好,你信吗?”
宋云罡道:“他曾说过自己可以中红心,但是,本王并不曾见到过,他每一次表演给本王看,都是落靶的。”
苏冰笑道:“我有办法让他射中红心给你看。”
“你有办法?”宋云罡笑着摇头,“这骑射功夫不是一日可就,需得每日勤练,你就是用一天的时间指导他,不行还是不行的。”
“不需要一天,”苏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自信满满地道:“你只要这样跟他说,他一定可以射中红心的。”
宋云罡诧异地道:“这样说就可以了?”
“没错!”
“但是,这话并不存在什么技巧啊。”
“就信我一次吧。”
宋云罡沉吟片刻,瞧了王妃叶儿一眼,叶儿疑惑地问:“要跟他说什么?”
宋云罡也不答话,只是径直走到安然身边,然后扶着他再度上马,眸子盈满了鼓励,“安然,我们再来一次,好吗?父王觉得安然已经勤练了一段日子,虽说不一定可以中红心,但是射中箭靶是没问题的,是吗?尽力而为,父王在旁边看着,若射不中也不打紧,回头我们再勤练。”
安然有些意外,“父王,您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父王对安然可是很有信心的。”
安然顿时欢喜起来,一改之前的畏缩,挺直了腰杆,背着弓策马绕圈,小红马配他的身高其实还是有些不合适,但是改良过的马鞍能让他安稳地坐在马背上策马扬鞭。
宋云罡有些惊奇地看着安然策马,退回头对叶儿说:“之前看他练习的时候没这么熟练的。”
叶儿也道:“确实呢。”
宋云罡看向苏冰,“你怎么知道本王跟他说了几句话,便可让他信心大增?”
苏冰笑而不语,指着安然,示意宋云罡看好了。
宋云罡定睛瞧着,只见马背上的安然在稳住马儿之后,开始引弓射箭,他的手臂端得很直,弦绷紧,拉弓的手往后端,姿势十分优美。
只听得“嗖”一声,箭离弦飞出去,“笃”的一声,没入了箭靶,正中红心。
“哇!”在场的人都欢呼起来,宋云罡几乎以为自己看错,揉揉眼睛,确实没错,那箭确实中了红心。
安然也高兴得大喊起来,跳下马,举着弓箭一个劲地跑圈。
叶儿上前抱住他,赞赏道:“孩子,真出色。”
苏冰对宋云罡道:“现在王爷也可上前赞美几句,教育孩子,不外乎是鼓励加赞美,即便不鼓励不赞美,也绝不能轻看他或者打击他,这会使他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嗯?”宋云罡笑了起来,“想不到一别五年,温大夫倒是变成了夫子。”
苏冰道:“我也为人母亲,自己也曾做过孩子,将心比心而已,若连父母都看不起自己的孩子,觉得自己的孩子不优秀,孩子哪里会有自信?”
“受教了!”宋云罡真心地道。
“安然是个聪明的孩子,稍加培养确实可以成器,但是,没必要逼得太紧,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即便是皇室子弟,也和寻常的孩子一样有玩的权利,有时候,追求太多,未必就是幸福,黄袍加身又如何?不也是在过一些自己不想要的日子吗?”
苏冰说到最后,微微叹息。
宋云罡望着她,知道她不过是引申开去说,并非是感怀自己与君泽天。
只是,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意思在里面。
身为朝廷重臣,他太明白皇上如今的压力,来自各方的压力。
苏冰回来,会使他高兴,但是却使得他再度陷入两难之地。
只是,这话怎忍心跟苏冰说?一旦说了,她是肯定会走的。
王爷夫妇留苏冰用了饭,本不让苏冰走的,但是苏冰说有要事办,他们才不得不放行。
苏冰回到屋中,毛主任与炭头已经回来到了,就在院子外打转。
千山见到毛主任与炭头,欢喜地上前抱住毛主任的脑袋,好一番亲热,又抱起炭头,叭叭叭地亲了几口,看到炭头一脸的厌恶,她却乐得哈哈大笑。
毛主任以前的驴棚还在,千山已经命人修缮过,虽不至于豪华,却也不委屈了毛主任。
苏冰回了屋中,拿出皇太后的血液开始进行培植。
她拿出一个铁罐,把装有皇太后血液的瓷瓶放在铁罐里,然后置于太阳底下。
“主人,您这是做什么?”千山不解地问道。
苏冰道:“我想知道皇太后的血液里到底是不是被人下了蛊毒。”
“这样就能知道?”千山诧异地问道。
“还不能,你先帮我去抓一只老鼠,关起来备用。”
“老鼠?多恶心啊!”千山厌恶地道。
“实验完结之后,会更恶心的,相信我。”苏冰笑着走了进去。
千山耸耸肩,横竖再恶心的都见过,也不在乎见一只恶心的老鼠。
苏冰像往常那样,亲自下厨做饭,虽然是刚搬回来,但是飞龙门的人已经为她准备好一切了。
如今的苏冰,烧火是等闲事,不过片刻,便把炉火烧旺起来,煮下饭,再取几只鸡蛋在锅里煮。
“就白煮蛋加白米饭?要不我去买点肉吧?”千山道。
“不了,随便吃点,回头还得去个地方。”苏冰道。
“去哪里啊?又入宫吗?”千山诧异地道,她昨天才回来,就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好几个地方了。
苏冰笑道:“晚点再入宫,我想去一趟靖国候府。”
“啊?”千山这才想起之前她跟靖国候夫妇说她就是杨洛衣,也就是说,她是靖国候夫妇的女儿啊。
若不是她说,大家都要忘记这事儿了。
“靖国候夫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啊。”千山想了起来,“换言之,您多一个弟弟了。”
苏冰笑着道:“是啊,比我自己的孩子都要小的弟弟。”
但是,总归是好事,杨洛衣死了,杨洛凡也死了,两老膝下无依,如今中年得子,实在是幸事。
其实苏冰一直都怀疑,靖国候夫妇到底相信不相信她是杨洛衣呢?还是说只是找一个心里安慰?
不过,有些事情就算大家心里明白,也没必要挑明,这样挺好的,大家都装作有亲人。
靖国候夫妇见了苏冰,特别的激动,尤其靖国候夫人,抱着苏冰就是不撒手,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苏冰劝了好久,才总算劝住了,接下来便是叙话,不外乎是问苏冰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当知道苏冰生了一对双胞胎,他们不知道多高兴。
苏冰也总算见到自己的弟弟了,眼珠滴流滴流地转,十分新奇地看着苏冰。
“真可爱!”苏冰伸手逗弄着孩子,孩子才几个月大,却长得特别胖,可见是一个小吃货。
靖国候夫人慈爱地看着苏冰,又看看自己的儿子,“像你小时候,你小时候也是怎么胖的。”
苏冰一怔,随即明白,这孩子是像杨洛衣。
莫非,靖国候夫妇真的不曾怀疑过她说的话?真把她当女儿了?
言谈得知,如今靖国候任职兵部尚书。
可以说,梁国的兵权,就掌握在他与君泽天的手中。
苏冰问起如今朝局,靖国候轻轻叹息,“看表面,还算稳定的,风平浪静的,皇权集中。但是,这都是表面,朝中百官争斗十分厉害,尤其新旧派的争斗,尘嚣日上,皇上有意推行新政,这便触了一些老臣的逆鳞,这些老臣都是得先帝重用的老臣,骄傲得很,加上皇上之前不是先帝指定的太子,他们便越发多怨言。”
“其中,以何人为主?”苏冰问道。
“以御史大夫梁和司徒张先辉就旧派之首,还有太尉梁光祥态度暧昧,但是私下也和张先辉来往过密。”
苏冰问道:“我记得梁国原先只有御史,但是并无御史大夫一职的,是什么时候恢复御史大夫的职责?”
御史大夫在国中是有很大的势力,否则监察皇帝与百官,具有弹劾的权利,但是,苏冰以前在看梁国历史的时候,便发现御史大夫在太祖朝的时候就被废掉了。
苏冰发现,梁国的官员制度是比较乱的,也没办法对应她所学的历史任何一个朝代。
尤其太尉这一个职位,太尉是掌管军权的,但是又设下了兵部尚书一职,苏冰如今还搞不明白,既然兵部尚书掌管了兵部,那么太尉又掌管什么呢?
苏冰问了靖国候,靖国候道:“我们梁国调动兵马的制度比较复杂,和其他国家不一样,调动兵马,需要当今皇上与兵部同时签发军令,给予虎符,或者说需要太尉与皇上签发军令,给予虎符,皇上是无权单独调动大批的军队,兵部也不可以,太尉也不可以。”
“三者互相制衡?”苏冰大为意外,“为何皇上不把兵权集中呢?”
兵权不集中,皇权就分散,这是大忌啊。
君泽天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的。
靖国候苦笑,“皇上做梦都想把兵权攥在自己的手中,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太祖定下来的规矩,怕的就是后代皇帝好战,轻易率兵攻打其他国家,导致生灵涂炭,太祖当年就是遭受了战火之乱,才被迫起义的,所以他便定下规矩,兵权不能集中到某一个人的手中,即便是皇帝都不可以。”
“可我记得先帝的时候,兵权是集中的。”苏冰道。
“先帝的时候,兵权哪里集中了?不过是因为太尉和兵部尚书都是先帝的心腹重臣,
太尉更是先帝的武艺授业老师。”
“原来是这样,那如今的太尉不能罢免吗?”苏冰问道。
“太尉,司空,司徒,位列三公,岂能轻易罢免?”靖国候只当她是小孩子之见。
“那么,皇上如今可信任的,就只有父亲,萧相和司空张大人?”
“重臣就我们三人了。”靖国候道。
苏冰算是明白过来了,三公中,有两人是与君泽天作对的,但是,为何要这样呢?君泽天都已经登基为帝五年了,难不成,他们有心谋夺帝位?
只怕不然。
苏冰想起九王和宋云礼,他们可还没死啊。
“父亲,你能否调查一下,那太尉,御史大夫与宋云礼的父亲关系可好?”
靖国候道:“不必调查,他们当年就是跟随宋云礼的父亲,是心腹。”
苏冰皱起眉头,“这样?”
靖国候道:“不过呢,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宋云礼不会再回来了,他之前也不过是要为父亲出一口气,倒是无心帝位的。”
苏冰却不这么认为,开始或许只是为了出一口气,但是之后呢?
帝位就这么落在了云谦的身上,先帝死前,对云谦是诸多的不满,本是最不该继承帝位的,但是,他却登上了帝位,宋云礼心里能舒服?
若他不服,会怎么做?五年的是时间,足够让一个野心家卷土重来。
苏冰想起皇太后的病,与当日的陈雨竹是何等的相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