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没担当的人,只是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就是了,按照诸葛的推测,温大夫回来是因为皇太后的病情,可温大夫都忘记大伙了,当然也会忘记皇太后,总不能说因为南山城也张贴了皇榜,她是来赚千两赏金的吧?”
“怎么可能呢?主人不缺银子,咱们飞龙门多的不说,百万两是有的。”千山骄傲地道,当然,是远远不止这个数的。
“那她还记得自己是飞龙门的主人吗?”吕宁凑头过去问道,他始终觉得事情有诡异,一定是有些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千山听了他的话,想到这也是大有可能的,她会不会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呢?
那这一次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老猪为什么会愿意带她回来?莫非不怕皇上震怒砍了他的脑袋吗?
一向不善于思考这些琐事的千山,也开始凝重地思考起来了。
这一等,便足足等了大半天,直到日头偏西,才看到一辆青色的马车徐徐地从官道上开过来。
车把式身穿灰色衣裳,头戴笠帽,两匹马并排走着,远远便见疲惫之势,想来,这是长途跋涉来的马车。
千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牵着马儿,不知所措地走上去。
马车徐徐地停在了千山的面前,车把式下了马车,然后掀开帘子,“主人,到了。”
一声主人,让千山的眼泪夺眶而出,看来,车把式是飞龙门的人,既然主人知道飞龙门,就一定知道她。
朱方圆首先下马车,看到千山一副想哭的样子,不禁好笑,“千山,你这是干嘛啊?见到你家主人不高兴吗?”
千山跺脚,恨声道:“朱方圆,我回头再跟你算账,我家主人呢?”
苏冰掀开帘子,嘘了一声,“千山,莫吵,孩子们睡着了,我们先回去再说,找到住处没有?”
千山见到阔别五年的苏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苏冰。
“这孩子傻了,吕宁,过来。”朱方圆失笑,冲在后面的吕宁招手。
吕宁一个箭步上前,冲朱方圆的胸口就是一锤,幸好朱方圆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双脚移开,身形快速地往边上一侧一弯,躲过这一拳。
朱方圆惊叫,“怎么回事啊?苏冰,这京城无人欢迎咱们啊,咱还是赶紧回去吧。”
千山已经拦住了吕宁,瞪了他一眼,“先别动手,没听主人说小主人睡着了吗?先回去……”
她说着,又狠狠地瞪了朱方圆一眼,“回头还怕没时间收拾这个臭人?”
朱方圆被眼前的处境弄得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没认错人吧?我是老猪啊,我才刚从京城离开没多久,之前你们不是特别热情吗?”
千山哼了一声,“吕宁,你带这个臭人骑马,我上马车跟主人回去,咱回原先的院子。”
千山吩咐完毕之后,蹑手蹑脚地上了马车,苏冰坐在马车上,搂着两个孩子,孩子们都睡着了。
苏冰轻声道:“路上颠簸太难受,我给他们施针让他们睡一觉。”
千山看到重楼和京默相似的面容,捂住了嘴巴,然后激动地压低声音道:“双胞胎?”
“是的,龙凤胎!”苏冰微笑。
“这是缩小版的皇上!”千山又是低声惊呼。
“像他们的爹!”苏冰又微笑。
千山啊了一声,瞧着苏冰,泪盈于睫,忽地,伸手抱住苏冰,像个委屈的孩子呜呜呜地抽泣起来。
“傻姑娘,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苏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道。
千山哽咽道:“我以为主人忘记了我们。”
“想忘记的,但是我们千山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可爱,怎舍得忘记?好了,别哭了,坐好,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苏冰闭上眼睛,疲惫地道:“我也累了。”
京默在这个时候也动了一下,嘟哝道:“妈妈,到了没有?”
苏冰连忙伸手搂住,“快了,马上就到,睡吧,宝贝。”
京默卷缩了一下身子,抱住抱枕,又继续睡过去。
千山不敢再做声,轻轻地坐下来,一会望着苏冰,一会望着京默和重楼,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
碗娘如果知道主人生了这么可爱的宝贝,肯定要哭的。
皇太后也要高兴坏了吧?或许这一高兴,病就好了。
最开心的一定是皇上,这是皇上的宝贝啊,主人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天啊,怎么那么像啊?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这眉毛,这鼻子,这嘴巴,活脱脱就是皇上啊,看着就是皇上生的,可没半点像主人,如果像主人会更漂亮吧?
哎呀,她的小主人啊,长得可俊了,她也要生龙凤胎。
马车进了城,一路朝之前的院子去。
千山已经命人清理好了,之前以为苏冰会住朱方圆的府邸,所以也只是随便清理了一些,不过家具一应换过,小院子破损的地方也都修缮过,要住也是可以的。
“对了,毛主任和炭头呢?”在抵达院子之前,千山忽然问道。
苏冰道:“在后面,毛主任驮着炭头,它们脚程比较慢,不过今日也会到的。”
千山笑道:“噢,他们还自己上路了啊?”
毛主任和炭头的本事,千山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主人竟敢让它们单独上路。
车把式把马车停下来,掀开帘子,恭谨地道:“主人,到了。”
千山瞧着车把式,又掀开他
的帽子,“你是哪个堂口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千山姑娘,飞龙门这么多人,你能见过几个呢?”车把式笑道。
“那你是哪个堂口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探子。”车把式笑笑,“探子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是三十六号。”
“这些年你们一直都跟着主人?”千山好奇地问。
“是的,自从主人离京,我们就一直跟着。”三十六号说。
“那你们为什么不回来禀报?”
“没有主人的命令,我们是不能说的。”车把式公事公办地道。
千山看向苏冰,“主人,道长不是说你忘记了大家吗?”
苏冰抱着京默下了马车,“你抱重楼,回头再跟你细说。”
千山噢了一声,伸手抱着重楼,忍不住低头亲了重楼的脸颊一下,“太可爱了。”
重楼醒过来,睁开黑幽幽的眸子,长睫毛眨动了一下,显得有些惊奇,“这美丽的姐姐是谁啊?”
千山啊了一声,“小主人,我弄醒你了?”
“重楼,下来!”苏冰下令道。
重楼显得有些不情愿,“妈妈,我的双脚好累,怕是走不动道了,要不继续让这个美丽姐姐抱着我进去?”
“是吗?腿是用来走路的,你走不了的话要不砍掉?”苏冰淡淡道。
重楼只得下来,但是不满地看着京默,“姐姐,起来了,到了。”
京默一动不动地在苏冰的怀中,睡得很熟的样子。
“我都看见你眼睫毛动了,别装。”重楼大声说。
京默只得睁开眼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坏胚子。”
京默下来站稳,揉揉眼睛,看着四周的景色,惊奇地道:“这比我们在南山城好看多了。”
其实四周并没什么好看的景色,都是高低不一的房屋,偶尔有蔷薇从院子里伸出,增添几分初夏风韵。
苏冰宠溺地看了京默一眼,一路的舟车劳顿,也确实让他们累了。
“骑马的人怎么比我们还慢呢?”千山直起脖子看着路口,“还没到呢。”
“先进去吧。”车把式已经开始搬东西了,东西不多,除了苏冰的药箱之外,便是一些衣服了。
苏冰牵着京默和重楼的手走进院子里,看着景色依旧的地方,苏冰心里生出一丝说不出的感受,岁月漫长,对很多东西都是不留痕迹的,改变的是人。
“很感触?”千山站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
苏冰回头看着千山,眸光泛着泪意,“千山,这五年,你好吗?”
千山忍住泪水,“好,也不好。”
“那记住好的就行,人的脑子不需要记住太多东西。”苏冰放开孩子,张开双手,“好,抱一下,我的千山。”
千山抱住了苏冰,紧紧地抱住,泪水从脸颊上滑落,滴在苏冰的肩膀上,只片刻,她肩膀上的衣衫便濡湿一片了。
苏冰也是无限的感慨,在这之前,一直不知道回来是对还是错,但是,至少看到千山的感动,看到千山对自己的依恋,回来总归是值得的。
有马蹄声响起,苏冰轻轻地放开千山,千山一个劲地擦拭眼泪,不想让人看见她曾经哭过。
“我的天啊,干爹的脸是怎么回事啊?肿得那么厉害?”京默惊喊道。
“你什么眼神?从哪里看出是干爹啊?”重楼一脸凝重地说。
转眼间,附近十几户的人都挤过来了,苏冰顿时被众人包围着,嘘寒问暖,好不热情。
苏冰没想到大家还记得她,当初她住在这里的日子也不长,和隔壁的关系不算好,只是为隔壁的人义诊过几次,她没记住谁,但是大家却记住了她。
心中着实感动,这一感动,便聊了起来,直到将近天黑才能脱身。
简单梳洗一下之后,换过干净的衣裳,苏冰便上了马车,这一次是吕宁赶车,直奔皇宫而去。
时隔五年再回来京城,再进入皇宫,苏冰的心肯定是复杂的,尤其今晚有可能会见到他。
不过,就正如她回来之前就说过,即便分手了,还可以是朋友,至少,他值得她友善地问候一句:你好吗?
低头检查了药箱,针包放在夹层里,这些年自己研制的药也都带了一些,确定无误后,便把药箱盖好。
“妈妈,我心里有些紧张。”重楼自从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没说话,小脸蛋特别严肃,就像是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随着马车哒哒哒地声音不断响起,他的心也开始乱了,严肃的神情也崩解,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苏冰抱过重楼,柔声问道:“重楼紧张什么?”
重楼大眼睛里闪着光芒,“我没见过爹爹。”
京默认真地说:“其实我也没见过。”
“我当然知道你没见过,那你紧张吗?”重楼问。
“不紧张!”京默摆摆手,顿了一下,又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手心都冒汗了,不知道爹爹是长什么样子的,比李夫子好看吗?”
千山好奇地问道:“李夫子是谁?”
“李夫子就是要娶妈妈的人。”重楼老实地说。
千山掀开帘子对吕宁说:“你回头派人去南山城,把李夫子的腿打断。”
“得令!”吕宁的欢声从外面飘进来。
“为什么啊?”重楼不解地问,“打断李夫子的腿,他就不能给大家伙上课了。”
“没有人可以觊觎你妈妈,知道吗?”千山认真地说,“你妈妈只是属于你爹爹的。”
“但是我爹爹是属于他的后妃的。”重楼说。
千山一怔,“谁跟你说的?”
“毛主任!”
千山掀开帘子,“回头把毛主任的四条腿也打断了。”
“得令!”吕宁的欢声从外面飘进来。
苏冰没好气地道:“千山,孩子们还小,别总说那么暴力。”
千山吐吐舌头,“知道,我以后只做不说。”
她掀开帘子,与吕宁坐在一起赶车。
“千山,皇上还不知道温大夫回来了,你说要不要提前说一声?”吕宁担心地道。
“主人说没必要。”千山道。
吕宁压低声音说:“但是这个时候,很多娘娘在皇太后宫中伺候,怕不怕温大夫见了心里不痛快?”
“肯定不高兴的,但是能怎么办呢?我本以为主人不会立刻就入宫去,起码缓两三天,那样我们就可以跟皇上说了。”
“本来镇国王爷该去说的,但是因着小郡主的事情,镇国王爷都愁白了头,哪里还顾得上去说?而且,当时大家都以为温大夫嫁给了朱方圆,谁都不忍心跟皇上说。”
千山轻轻叹气,“不知道一会儿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只盼着不要太为难了主人就好,那些个娘娘说话十分恶毒,若是知道主人的身份,言辞上只怕也不会留情的。”
千山和吕宁的对话,都落入了苏冰的耳中,她的听力很好,千山和吕宁怕都忘记了。
苏冰轻轻地闭上眼睛,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她能否平静地面对他的那些嫔妃?
就算不能,也要强迫自己可以,他们已经分开,各自安好,在现代,离婚的夫妻多的是,总不能一味沉浸在往日恩爱里,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