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整个人清醒了一般,君泽天脑子里再度响起道长的话,她留在你身边,你迟早会害死她的。
“师兄,就这样让他们走了?柔妃死得太惨了!”可儿站在他身边,愤愤地道。
君泽天瞧着可儿,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眼前是一只会吞噬人的老虎,让他整个人防备心都竖了起来。他为什么会这么相信可儿说的话?为什么会怀疑苏冰?他跟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对她的人品是再了解不过了,为了救人,她是可以把自己的性命都搭出去的,但是他做了什么?他怀疑她害死了柔妃害死了陈雨竹。想起她看他失望而伤痛的眼神,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涌去,喉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前陡然一黑,便什么都不知了。
他倒地之前,只看到可儿苍白而骇然的神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焦急的太后与可儿。
他嗓子很干,仿佛被火烧过一般,想说话,便觉得嗓子一阵刺痛。
皇太后急忙道:“不要说话,御医
说你的嗓子肿了起来,不能说话!”
他张张嘴,想发出点声音来,但是他努力了很久,最终只能发出嘎嘎轻颤声。他疑惑地看着皇太后,打着手势问为什么。
皇太后怜惜地道:“御医说你急火攻心,被怒火所伤,肝火有毒,被毒气所伤。”
可儿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师兄,很快就没事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儿的眸光柔和,带着浓浓的爱意,君泽天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抽回手,看着太后,用口型问:“苏冰呢?”
太后叹息一声,道:“真不知道你们闹什么,你怎会相信她毒害柔妃?再说,她跟柔妃之间的牵绊,你又不是不知道,旁人相信也就罢了,她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怎还会相信?罢了,母后也不想说你,你好起来之后赶紧把她找回来,你已经下旨册封她为皇后,她就是哀家的儿媳妇,绝不能跑了去!”
君泽天还没表态,可儿便看着皇太后道:“母后,此事证据确凿,容不得她抵赖!”
皇太后淡淡地瞧着可儿,道:“这一声母后,哀家不敢担着,且不说如今你还没行册封礼,就算册封了,这一声母后,还只有当今皇后配叫!”
可儿脸色当场变得十分难看,但是却没有再说什么,君泽天躺在床上,看着可儿的眼神从开始的柔和变为凌厉,最后变成狠毒,他的心倏然而惊。
“皇上,采薇宫的苦儿姑娘来了!”钟正进来禀报!
皇太后蹙眉道:“采薇宫的人来了直接领进来就是,还禀报什么?许是有苏冰的消息了!”
钟正急忙道:“是,奴才马上领她进来!”
青儿没有跟着去飘絮宫,但是,是碗娘回去告诉她的。她权衡再三,还是来了。
青儿跟钟正进入内殿,福身行礼:“奴婢参见皇太后,参见皇上!”
可儿在见到她的时候,几乎整个人跳了起来,竟不顾身份,当场就怒道:“你来做什么?”
青儿定定地站在可儿面前,脸上闪过许多复杂的表情,愤怒,伤心,疼痛最后,她淡淡地道:“师妹,你怕?”
可儿面容变色,但是随即镇定下来,冷道:“当日是皇上命你扮作我师姐,你一个冒牌货,今日在御前也敢继续冒充我师姐?不要脸!”
青儿看着君泽天,道:“师兄,你连这段试探都告诉了她,可见,她一个苦肉计,就把你摆平了。”
君泽天震惊地看着青儿,满心的焦急,奈何他说不出话来,只得坐起来,伸手想要拉青儿过去。
青儿却陡然把手放在脸上,对君泽天道:“皇上命人退下吧!”君泽天惊愕地看着她,心跳急速,依她所言,挥一挥手,命宫中的人出去待命。宫人和侍卫出去之后,青儿用力一撕,人皮面具脱落,露出一张伤痕斑驳的脸。
太后吓得整个人掉在了地上,掩嘴惊呼,“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君泽天也白了脸,怔怔地看着青儿,摇摇头,痛苦在他眼中滑过。
可儿却是整个镇住了,她摇摇头,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还活着的!”
青儿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苦笑道:“很恐怖是吗?可儿,当我完好地站在你面前,你不相信是我,因为你把我的脸划花了,再高的医术,也治不好我脸上的伤。所以,你很安心,虽然我的模样让你惊悸,你还是很安心,你知道不是我。”
君泽天一把伸手拉着青儿来到自己身边,张大嘴巴,想问出了什么事,但是他说不出话来,急得额头直冒汗,不断地比着手势。
青儿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师兄,我会告诉你,你先冷静一下!”
可儿忽地冲上去,一把掐住青儿的脖子,眸子里迸发出狠毒而冷残的光,疯狂地道:“你已经死了,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去死吧!”
钟正急忙冲过来,伸手拉着可儿的手,想要拖开她,但是,就在触及她身体的那一瞬间,钟正只觉得双手一软,然后是天旋地转,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倒地昏迷了。
君泽天一惊,急忙跳下来踢开可儿,可儿猛地回头,眼神散涣而凌乱,手一扬,青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君泽天连忙掩鼻,而也在那一瞬间,太后也轰然倒地。
青儿扶着太后,在她鼻子上放了一些粉末,抱着太后,怒视着可儿,“你真的疯了?这是噬魂散你竟然用来对付师兄和太后娘娘?”
可儿疯狂地道:“要怨就怨你自己,你已经死了,就不该回来,你是鬼,该去的地方是阴曹地府!”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她扭开之际,君泽天起身把她踢翻在地,她挣扎了一下,头一偏,就晕倒了。
青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有些摇摇欲坠,她苦笑一下,到底还是着了她的道。
她把太后放在地上,身子软软地滑了下来。
朱方圆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君泽天伤害了他的老乡,所以不管他们说什么中毒,他依旧很气愤,道:“你们也说了,只要他意志够坚定,是不会被可儿控制的,分明是他太过在乎和可儿的师兄妹之情,才会被她控制。”
诸葛明无奈地道:“这也怪不得他的,毕竟他跟可儿相处多年,是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再说了,赤心丹药力很强,如果你对蛊毒有些了解,你会明白这种药的霸道之处。”
朱方圆冷哼一声,“那他后来看到苏冰的血,应该是解毒了,为何他不追出来?他又不是不知道苏冰受伤了!”
诸葛明不说话了,他对赤心丹的了解其实不多,因为百毒传是乱页的,很多连贯不上,他也不知道解毒之后会有什么后遗症。
千山这会儿为君泽天说话了,道:“许是当时局面太乱,加上当时主人承认跟诸葛先生有情在先,他一时接受不了吧!”千山是因为苏冰腹中怀了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爹。
朱方圆哼了一声:“好,就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想通,若三天之内他还没来接苏冰,我便带着苏冰离开!”
只是,三天转眼就过去了,宫中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千山是有些坐不住了,道:“不如命人入宫打探消息吧,这几天,碗娘和苦儿也没出来说一声,真急死人啊!”
苏冰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她倒是不担心君泽天不来,而是担心宫中出事了。
如今听千山这样说,她便道:“也好,命人入宫打听一下,再看看碗娘和苦儿可还好!”
只是千山还没出门,碗娘便来了,她哭得双眼红肿,一进门便抽泣着看着苏冰,哽咽道:“主子,苦儿死了!”
苏冰一惊,猛地站起来,瞪圆了双眼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谁杀了她?”
碗娘想起苦儿的惨死便悲从中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奴婢本想早些出来通知主子的,但是要偷偷地为苦儿收尸,那些侍卫错把她当做刺客,杀了她,皇上已经问罪于那侍卫了,可,终究,苦儿是回不来了!”
千山暴跳如雷,“碗娘,你说清楚点啊,什么刺杀皇上?”
碗娘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最后哭着道:“苦儿死得太冤枉了,皇上还没醒来的时候,她的尸首被丢弃在城外,奴婢只得去为她去料理后事。今日皇上醒来,为苦儿洗脱了冤屈,并且下令把苦儿厚葬。”
“皇上情况如何?那可儿呢?皇上没办她吗?”千山怒问道。
碗娘道:“皇上如今已经醒来,并无大碍,只是腹中中刀,至于可儿,她自从那日昏倒之后,至今还没醒来。”
苏冰坐不住了,道:“不行,我要入宫!”她担心君泽天的伤势,更担心可儿耍什么花招。而且,她很断定刺伤君泽天的人,不会是苦儿,她相信是可儿。这个桥段太熟悉了,她也更笃定当初嫁祸她杀死先帝的,就是她。换言之当日她是亲手杀了先帝,然后嫁祸于她。
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狠毒。
诸葛明伸手拦阻,深邃的眸光落在苏冰的脸上,道:“你还是先不要入宫,你今时不比往日了,最好不要再入宫面对那些破事儿了!”他为苏冰治疗,为她诊脉,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朱方圆瞪大眼睛,“什么叫做今时不比往日?她怎么了?”
诸葛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好歹也在宫中,竟如此后知后觉?”
千山瞧了朱方圆一眼,道:“此事连皇上都不知道!”
诸葛明了然,赞许地道:“嗯,确实应该保密,幸好你们保密了,否则被她知道,只怕会采取更过激的行为!”
朱方圆听得脑袋发晕,拉着苏冰问道:“你们有什么瞒着我?你怎么了?”
千山嗤笑,“傻瓜,主人怀孕了!”
朱方圆啊了一声,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苏冰,“你怀孕了?”
“是的!”苏冰点点头,对朱方圆这个反应有些不解。
朱方圆哦了一声,怪异地看着苏冰,“那你是要在这里永远生活下去了?你不想回家了吗?”
苏冰没想到朱方圆心里还想着要回家,她想回,只是她的情况跟朱方圆不一样,她在现代已经死了,就算回去,也只是一缕幽魂。而朱方圆其实比她可怜,他虽然在这里,但是除了她,他再没有任何的亲人了,孤独一人,没有成家,生活在现代已久,就算再努力,也很难适应这里。就算适应了,那种再也回不去见不到亲人的绝望,只怕是永生也无法排遣。
她不忍让他绝望,安慰道:“这个以后再想法子吧,也许会找到回家的路,别着急!”
朱方圆有些颓然,道:“说说而已,回去,谈何容易?”
碗娘听闻两人的对话,甚是奇怪,问道:“莫非朱首领和我们家主子是同乡?”
朱方圆有些怆然地看着碗娘,道:“是同乡,只是我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碗娘哦了一声,有些怜悯地看着朱方圆,道:“其实,只要心在,哪里都可以是家,既来之则安之,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吧。”
道理谁都知道,朱方圆也不止万次这样安慰自己,可惜,无论白日里再怎么沉淀心灵,到了晚上,思乡愁绪一爆发,那感觉,真是比死还难受。
虽然诸葛明劝阻,但是苏冰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君泽天,而且,她希望自己能够亲自操办柔妃和青儿的丧事,对柔妃,她是有怜惜,疼痛和愧疚,对青儿,她心疼,这么一位善良的姑娘,遭遇了那么多不幸的事情,最后还要被当做刺客处决了,想起这些,她心里就难受得很。
回宫的路上,碗娘取出一个布包,递给苏冰,轻声道:“这是奴婢在苦儿姑娘身上找到的,算是她的遗物,奴婢打开布袋开过,里面有一封信,是用蜡封口了的,奴婢不敢拆开!”
苏冰打开布袋,里面有一个玉佩,圆形的玉佩上雕着飞凤,记得以前为可儿治疗的时候看到过她妆台上有一个同样的玉佩,只是一直没有见她佩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