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凝视着苏冰,“难得你医术高明还这样的谦虚,朕听闻可儿醒来了,这是你的功劳吧?”
苏冰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站立一旁,垂首道:“这,诸葛大夫和御医也出了不少的力。”
皇帝嗯了一声,“朕会论功行赏,温暖,朕有一句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地回答朕。”
苏冰垂手道:“民女一定会如实作答,皇上请问。”
皇帝从长榻上起身,用手拨了拨明黄龙袍上的皱褶,那皱起的位置顿时便顺滑了起来。他走到苏冰面前,苏冰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皇帝蹙眉看着她,“你似乎很怕朕!”
苏冰勉强一笑,“皇帝天威凛然,民女心存敬畏。”
皇帝含笑道:“敬可以,畏大可不必。”
两人距离很近,皇帝的身上的宣和香气味浓郁,兜头兜脑地照苏冰逼过去,逼得苏冰几乎透不过气来,苏冰艰难地呼吸一下,身子往后倾,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只是她退一步,皇帝便又进一步,苏冰几乎无处可逃,她不敢看皇帝眼中的眼神,这种暧昧的眼神她很清楚是什么,作为一个医生,她更清楚皇帝现在正像孔雀开屏一般释放他的所谓男性魅力去吸引她。
正当苏冰无处可逃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是小德子的声音,他在门外恭谨地道:“皇上,国师说有要事面见皇上。”
皇帝面容一沉,道:“让他在外面候着。”
苏冰见机,连忙福身道:“皇上,国师大人找您估计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民女还是不要妨碍皇上办正事了,民女告退。”说完,她身子一弯,顺势福身,就急忙出去了。
皇帝脸上带着一丝好玩的表情,“这丫头,逃得是这样的快,也好,女子总要些矜持的。”
苏冰出了乾坤正殿,与国师刚好打了个照面,国师微怔,苏冰却心中慌张,顾不得看她,急忙走了出去。
君泽天在拱门外候着,见她急匆匆地出来,神色慌张,心中蓦地一沉,连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冰欲言又止,她瞧了一下他身后行走的宫人,低声道:“回去再说。”
君泽天情知事情不好了,沉着脸领着苏冰出宫。
一出了宫门,君泽天便拉着苏冰的手,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冰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脸色沉重地道:“谦,刚才你父皇……似乎有些不寻常。”
君泽天心一沉,“你是说,他对你……?”
苏冰默默地点头,算是默然了。
君泽天握紧双拳,冷声道:“他都四十好几了,还对你动心?”他看着苏冰,眸光中带着愤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误会的事情?”
苏冰眉毛一抬,微愠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勾引你父皇啊?”
君泽天冷冷地道:“若不是你有什么言行不得当的地方,他怎地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苏冰淡淡地道:“你真是好笑,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起争执,我给你时间冷静一下,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说罢,她背着药箱就走。
君泽天追上来拉着她,面容有些无奈,“对不起,本王一时失了分寸,胡言乱语,只是,你当真没有给过他任何错误的提示?”
他说的话,未免太过伤人,苏冰无法接受这样的怀疑,她推开一步,道:“我在你父皇面前,身份只有一个,就是医治他的大夫,我没有想过其他,更没有想过他会想到其他方面去,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离开京城。”
他一把抱住她,“休想!”
苏冰低低地道:“君泽天,你
要是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你完全没必要和我纠缠下去。”
君泽天没心跳动,苏冰说的话,让他胆战心惊,他用力地抱紧她,茫然地道:“本王错了,不该怀疑你,只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父皇是不会善罢罢休的。”他放开她,凝视她片刻,忽然牵着她的手,毅然道:“我们回去,求父皇赐婚。”亲王取正妃,需要由皇帝赐婚指婚,否则,会被人议罪。
苏冰有些彷徨,若此刻进去求皇帝赐婚,只怕会让君泽天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她不能陪着他一辈子,却也不能为他招致灾祸啊。
正踌躇之际,看见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过来,苏冰下意识地拉开与君泽天的距离,因为,她认得这辆马车,是属于镇远王爷宋云罡的。
果然,车缓缓地停在两人面前,宋云罡掀开帘子,淡漠地瞧了君泽天一眼,“皇弟今日这么有闲暇入宫?”
君泽天神色也有些冷漠,道:“皇兄不也是么?”
宋云罡瞧了瞧君泽天身后的苏冰,道:“听说皇弟举荐了一位温大夫为父皇看病,姓温的,又是年轻的女大夫,只是,仔怎么能耐到底也不过是冒牌货罢了,如何跟往日的那人相比?”
苏冰微微抬眸,有些错愕地看着宋云罡。
宋云罡落下帘子,对车夫道:“入宫!”
君泽天僵直不语,宋云罡的话,提醒了他一件事情,那就是苏冰的身份是断不能见光了,否则,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大做文章。只是,若没有阐明苏冰的身份,父皇未必会割爱赐婚。
苏冰倒是很奇怪宋云罡的态度,又想起他们兄弟情深的种种,不禁嘘唏不已。若是因为权势名利或者是皇位斗争,让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弟之间反目成仇,那这皇位争夺来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在太平盛世的苏冰,自然不懂得皇位争夺的残酷。很多时候,并非是当事人有心去争夺,他身后的那股势力,也会不断地促进他的心态权力化。
是的,又有什么事情能比君临天下更让人有成就感呢?
马车内,除了宋云罡之外,还有镇远王妃叶儿和皇孙安然。
她拉着宋云罡的手,蹙眉道:“你何必说那样的话?因着苏冰的死,他已经难过了三年了。”
宋云罡面无表情地道:“他难过?他的难过只是表面功夫,做给父皇母后看的,为的就是让大家以为他情深似海。你方才没看到他跟那女大夫拉拉扯扯神情暧昧吗?苏冰不过走了三年,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找个女人来填补空缺了。那女人就算也是姓温,也是大夫,但是她能跟苏冰比?”
安然今年三岁,年幼的他自然不知道苏冰是谁,只是听着父王和母妃一直说,便问道:“父王,谁是苏冰啊?”
宋云罡抱起安然,在他稚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道:“苏冰,是你义母,没有她,就没有你母妃,没有小安然,所以,苏冰是安然和母妃的救命恩人。”
安然似懂非懂地扑闪着大眼睛,“那义母长什么样子啊?”
王妃含笑道:“你义母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女子。”
“比母妃还要美丽吗?”安然抬头看着王妃,胖乎乎的双手在王妃身上乱探,找糖糖。
王妃道:“比母妃美一百倍,人的美,不是在容貌上,而是在心灵上,安然懂得吗?”
安然老老实实地摇头,“不懂得,美丽就是美丽,不美丽就是不美丽。”
宋云罡与王妃相视一眼,眸子里全是温馨的笑意。他们都知道,眼前的幸福得来不易,他们要珍惜。
君泽天与苏冰心事重重地回了府,刚好,朱方圆来找苏冰,一手抱着炭头,一手牵着毛主任。
君泽天淡淡地看了朱方圆一眼,“你来做什么?”他对朱方圆的敌意,源自两次看到他跟苏冰亲热的态度。虽然苏冰力证他们之间没事,他还是看朱方圆不顺眼。当然,看在朱老将军的份上,他也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
朱方圆倒是对君泽天没有什么敌意,他笑盈盈地道:“炭头病了,我带它过来给苏冰看看。”
“炭头?”君泽天陡然变了脸色,“你说谁是炭头?”
苏冰抱过炭头,道:“当然是它了,怎么会病了?你肯定又带他去游泳,拜托,你找个人陪你吧,不要总是折腾它们。”
君泽天盯着炭头,有些牙痒痒地道:“你说这条狗叫炭头?”
苏冰笑意盎然地道:“是啊,好听不?”
君泽天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苏冰和朱方圆面面相窥,朱方圆诧异地道:“他气什么啊?你得罪他了?”
苏冰摇摇头,也有些茫然地道:“不是我啊,刚才还好好的。”两人的眸光落在炭头身上,异口同声地道:“他不喜欢狗!”
第77章入宫接人
苏冰悠悠转醒,她头已经晕得要紧,只是躺着不动倒也不觉得十分难受,她看着皇帝,虚弱地问道:“我还没死?”
皇帝见她醒来,眉头一松,听闻她这句话,又忽地拧了起来,“刚醒来,说这晦气的话做什么?你不会死的,朕也不允许你死。”
苏冰伸手扶住额头,定一定神,刚醒来就听到这样的话,真叫她不知道如何给反应。
她问御医,“我怎么会晕倒的?”腿上的痛觉消失了,她心里略松,这样看来,不是大限将至的先兆。
上官御医道:“你中毒了。”
苏冰愕然,“中毒?怎么可能?”
上官御医蹙眉道:“你完全没有发觉吗?按理说这种毒并非十分高明的毒,身为大夫,你该能发现才是的。”
苏冰摇摇头,“我真不知道。”
皇帝皱着眉头,“你身边伺候的都是些什么人?会不会是她们做的手脚?”
苏冰想起自从嬷嬷和小菊走后,身边伺候的人便只有小晴了,但是小晴似乎也知道一些她的身份,应该不会对她下毒的。她脑袋有些混乱,她完全没有提防过这些。
皇帝见苏冰神色彷徨,心尖微微发紧,叹息道:“傻姑娘,你竟半点居心都没有,真要让你入宫,你还真的活不下去。”
苏冰哪里有心情说这个,虚笑一声,“所以,民女的坚持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皇帝却道:“担心这个,还不如想个法子把要对你下毒的人揪出来,还是算了,你暂时不要回王府居住,就留在这宫里吧,宫苑这样的多,你喜欢哪里就住哪里。”
苏冰见两名御医在场,皇帝又尽是说这些暧昧的话,烦恼极了,因着他是皇帝,又不能发火,只得推说自己头晕,说要休息一下,让大家都出去。
皇帝命御医去开药抓药,打发了出去,自个却坐在了苏冰身边。
苏冰只得翻身进里面,闭上眼睛装睡。
皇帝倒也不做声,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苏冰服输了,转身看着皇帝,无奈地道:“皇上说过给民女三天的时间。”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昏倒之时,说过放心不下他,这个他,是谁?”
苏冰一愣,“我说过吗?”她回想了一下,还真似乎说过,当时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想交代几句,所幸话没出口,否则,被皇帝发现她跟君泽天的事情,不知道会使些什么手段。
她面容老实地道:“是我养的一条小狗和一头毛驴,这毛驴是我师父留给我的,陪了我好久。”
皇帝笑了一声,“毛驴?你还养了一条毛驴啊?你要是想念它,朕命人送进宫来。”
苏冰连忙阻止,道:“皇上,其实我休息一下就可以出宫了,再说,害我的凶手还没抓到,我心里总不踏实,我想回去亲自把凶手给揪出来,我想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毒害我。”她这会儿说话,情急中竟往了自称民女,在皇上面前我来我去的,是犯了不敬之罪,所幸的是皇帝并不见怪,更没说要降罪。
皇帝摇头,“朕怎能把你置身于危险中?再说,你又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敌暗你明,难以对付,还是交给谦儿去追查吧。”
苏冰闻言,连忙摆手,“皇上切莫把此事告知王爷,这下毒事件是发生在王府里,我必须要掌握证据才能告知王爷,否则怕引起府中骚乱。”
皇帝却是半点不信,“就是因为发生在王府,才更要彻查,那歹人如今是毒害你,若他还存了心要害谦儿,谦儿一点防备都没有,岂不是十分危险?总之,这件事情,你就交给朕,朕一定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苏冰知道皇帝不好糊弄,再说下去,只会让他更怀疑,只得道:“那好,但是,为了不引起下毒之人的戒心,我还是想回去王府居住。这皇宫,我住不惯,总觉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