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自然来吧。”任飞摇了摇头,撩起衣摆,弹出宝剑,宝剑过处,一块长布,已经与衣服脱离,继而贴在任飞的脸上。
“有没有觉得我们像黑白双盗?”秦挽依露在外边的眼睛,晶亮晶亮,想到要大干一场,第一次感到惊心动魄,双眼亮的有些夺目。
任飞移开视线,正要跃下,却被秦挽依一把揪住。
“别忘了带上我啊,我下不去的。”
然而,屋顶有些倾斜,秦挽依一动,瓦片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
“什么人?”
屋顶底下,温池之中,发出钟定奚凛然的声音。
“糟糕,被发现了。”秦挽依一惊,怪自己大意。
只是,他们两个还没有任何动作,底下已经传来一片打斗的声音,两人探头俯视,但见底下有一名穿着夜行服,脸上同样带着黑巾的人,正在与吴王府的侍卫对战。
面对一众侍卫,黑衣人游刃有余,利剑过处,必是见血,只是,并未伤及人命,似乎有所保留。
“这一定是好人,任飞,下去帮他。”秦挽依断定道。
任飞不知道秦挽依从哪里看出黑衣人是好人,不过眼下情况,反正也要下去救人,当下就要跃下。
“带我下去啊,你该不会又忘了我吧。”秦挽依赶紧抓住任飞,省得稍不留神,他就真的飞了。
任飞行动,从未带上一个这么大的包袱,如今既然被缠上了,只能送佛送到西了。
眨眼间,任飞伸手一揽,带着秦挽依,纵身跳了下去,立刻加入战局。
趁着混乱的局面,秦挽依掏出两个瓷瓶,握在手中,一边挥洒药粉,一边冲向房门,一脚踹开,等踹开之后,她这才想到方才秦素月就躲在门后,不知道有没有被撞倒。
进入房间,还好,素月不在门后,而是被搁置在温池边,似乎被强行拖带一样,衣衫不整。
至于钟定奚,似乎被刚才惊到,已经爬上温池,正在穿上一件红色宽松睡袍,红色睡袍衬得脸色更加白皙,头发披散着,全部黏在脸上,衬得脸颊更加瘦削。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本王的府邸?”钟定奚才伸入两只手,还未穿戴完毕,挺直的下身半隐半现。
“素月,起来,快跟我走。”秦挽依才懒得与钟定奚对话,多说一个字,都嫌低了档次,她心无旁骛地一边说一边扶起秦素月。
秦素月听得熟悉的声音,顿时惊愕的说不出话,愣愣地站起身,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秦挽依带着她。
“想走,没那么容易。”钟定奚系好睡袍的带子,高喊道,“来人。”
然而,外边的侍卫,被任飞和黑衣人挡在门外,根本没人进的来。
钟定奚怒不可遏,已经大步朝秦挽依而来,手中还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银剑。
秦挽依将秦素月护在身后,手中握着瓷瓶,瓷瓶的药粉全部用完了。
眼见着钟定奚步步逼近,秦挽依抡起瓷瓶,朝前一扔,喊道:“看脚下。”
钟定奚下意识低头看去,哪知是秦挽依故弄玄虚,她手中的瓷瓶并未扔出,而是在他低头的时候直接朝他额头扔去。
砰的一声,瓷瓶砸到钟定奚的额头,他光洁的额头,顿时起了一个红印子。
“敢伤本王,找死。”钟定奚瞪着双眼,咬牙切齿。
秦挽依却是不慌不忙,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才数到三,钟定奚的身上,忽然奇痒难忍,浑身每处都在发痒一样,他想要忍一忍,先解决了这帮闹事的人,然而,身体每个部位都在叫嚣。
哐当一声,他只能扔了银剑,开始抓挠,然而越抓越痒,越痒越想挠,如此恶性循环。
趁着这刻,秦挽依带着秦素月跑出房外。
“得手了,快走。”
秦挽依也没有恋战,拖得越久,就会引来更多的人,他们四人,除了任飞和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她们两姐妹就是拖累人的。
任飞和黑衣人闻言,行动默契地掩护着秦挽依和秦素月的逃离。
如此看来,黑衣人也是来救秦素月的,只是不知道会是谁。
然而,秦挽依逃离的路线并不顺利,路上皆是闻讯赶来的巡逻侍卫,她和秦素月东逃西窜,眼见着条条都是死路,她不知该逃向何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目标太过明显。”任飞和黑衣人击退一批侍卫之后,当下追赶上两人,面对围聚而来的侍卫,俨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黑衣人指了指任飞,指了指秦挽依,又指了指自己,指了指秦素月。
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沟通的,任飞道:“你带她,我带她,府外集合。”
黑衣人点了点头,与任飞有着无言的默契。
两人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扯过两人,各自带着秦挽依和秦素月,跑向两个方向。
“诶……”秦挽依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迫松开秦素月的手,她望向秦素月,已然渐行渐远,“你干嘛呢?”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如今既然已经救下令妹,我先将你带离这里,再去帮忙,否则大家只会处处受制。”任飞拉着秦挽依一边跑,一边寻找借力点。
“那你知道对方是谁吗?有能力保护素月吗?”秦挽依一劲问道,黑衣人的目的俨然是好的,只是能否从侍卫手中安然无恙地救走素月,却让她怀疑。
“我只知道对方是个女人,武功与我相差不大,保护令妹,应该绰绰有余。”任飞断定道。
“女人?莫非是……”秦挽依这么一想,已然猜到对方是谁,倘若真的是她,那么,倒是真的不用担心,没想到她还信守当时的承诺。
“大小姐知道是谁吗?”任飞左顾右盼,抽空询问了一句。
“既然你说不用担心,那就没有必要担心了,我相信你的判断,走吧。”秦挽依反握住任飞的手,撒开双腿快跑起来。
任飞不知道秦挽依忽然又怎么了,眼见着跑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当下顺手揽着秦挽依的腰,跃上屋顶,继而一跃,已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吴王府门外的巷子,搂着些微月光,翻翘的屋檐,投下一片阴影,此刻正藏着两人。
“大小姐,你呆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任飞安顿好秦挽依之后,当下就要离开,然而,才探出头,黑衣人也带着秦素月奔跑而来。
此刻,秦挽依才看清,黑衣人身体纤瘦,骨架纤细,脚步飘逸,的的确确是个女人。
想比任飞而言,黑衣人要辛苦许多,秦素月不仅娇弱不说,连基本的抵抗都没有,然而黑衣人能将人安然无恙地带出,足以说明她的确与任飞不相上下。
“姐,是不是你?”秦素月早已听出秦挽依的声音,可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当然是我了,不是我还能是谁呢。”秦挽依扯下脸上的黑巾,坦率承认。
秦素月看到秦挽依,顿时眼泪氤氲,扑在秦挽依的怀里,哭得很是委屈。
“不哭不哭,我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秦挽依柔声安慰着秦素月,这么温柔的一幕,任飞从未见过,出现在他眼前的秦挽依,向来是张牙舞爪的,也是强势狠绝,也有无赖耍泼,独独没有此刻的温柔担当。
秦素月被这么一安慰,哭得更是凶狠了,仿佛要把这几个月来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秦挽依任由她的泪水浸湿她的衣襟,她看向黑衣人,带着九分肯定一分疑虑:“翠屏,是不是你?”
黑衣人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矛盾的脸,这张脸,带着一抹冷,带着一抹艳,可又带着一抹决然,与翠屏平平淡淡的脸,截然相反。
“你是……”
“你是玉面修罗?”秦挽依还在疑惑,然而任飞却是脱口而出,带着一丝不敢确信。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黑衣人轻笑一声,口吻很是轻佻,她拨了拨绑在脑后的发丝,带着一丝明快,这模样,这举动,与翠屏根本不是一个人,可听这声音,却是如此的相似。
任飞带着警惕之色,横剑挡在秦挽依和秦素月身前,似乎有些忌惮。
“任飞,玉面修罗是谁?很厉害吗?”秦挽依听也没有听说过,但修罗两个字却很是熟悉。
任飞不知道秦挽依除了认识的几个人外,除了那一身医术之外,还知道什么,当下解释道。
“玉面修罗,五年前曾经现身,在大兴朝掀起不少轰动的事情,听说行侠仗义惩强除恶,也听说滥杀无辜杀人如麻,官府曾经悬赏缉拿,未果,此时甚至惊动皇上,皇上动用禁卫军追捕,却无功而返,即便如此,玉面修罗依然兴风作浪,所到之处,处处牵涉人命,然而,不知为何,三年前,玉面修罗忽然销声匿迹,之后一直杳无音讯,然后众人也就淡忘了。”
“什么?”不听不知道,一听真被吓了一跳,秦挽依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件事,这么神出鬼没亦正亦邪的一个人突然出现站在她的面前,让她如何反应,秦挽依松开秦素月,猫着腰,从任飞手臂下钻出,与对面之人对质,“你……到底是谁?”
“大小姐,你这么快就忘了奴婢了?”玉面修罗却是好整以暇地道。
然而,这声音,这自称,却怎么也无法掩饰的的确确是翠屏的声音。
“翠屏,果然是你,可你怎么就成了什么玉面修罗呢?”听着还怪吓人的,不管是正义之事还是邪恶之事,都与血腥扯上关系。
“玉面修罗怎么了,当年虽然背上了几条人命,天天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不过我从来没有怕过。”翠屏说的很是自然,难怪初次看到她的时候,有种难掩的气质,这种气质与一个丫鬟格格不入。
“那你怎么从呼风唤雨的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丫鬟?”秦挽依怎么也想不通,那样一个肆无忌惮的人,怎么就成了自己的丫鬟,秦挽依还真是大胆放心,竟然没有一点察觉身边的丫鬟,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
“只不过着了某人的道,打赌输了,只能答应替他办件事情。”翠屏想了想,仍然觉得有些不甘心。
“你在相府呆了三年,花费了三年的时间,就是为了一个赌约?难道三年之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秦挽依越想越是心惊。
“不然呢?其实也没什么,反倒是让我躲避了不少追杀,算算也不亏。”翠屏对这事没有半点惋惜和憎恨,倒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只是转变太大,一时之间,让秦挽依有些难以接受,“其实,打赌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不过一时没有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既然答应你暂时照顾三小姐,权且当做最后在相府做的事情吧。”
“与你打赌的这个人,该不会是……”秦挽依想着那夜翠屏放飞的那只白脚黑鸽,终于说出了挣扎许久的名字,“九王爷吧?”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九王爷还是十王爷,不过是个坐轮椅的,武功却是深不可测,当年要不是看到那张轮椅,我会大意吗?”翠屏提起往事,还是有些咬牙切齿,本以为不良于行的人,会些暗器可以保命,哪知高深莫测的足以让人致命,“既然让我盯着相府,想必非富即贵,可能是你口中的九王爷吧。”
“你不知道对方是谁,居然也敢打赌?”她也真够大胆,与不明身份之人打赌,仿佛不会输一样,结果可想而知,看来没有超强的自信和本事同步,打赌之事就算了。
“闲着无事,随便赌赌,没想到第一次赌大的,居然就输了。”翠屏对输掉的三年,没有半点惋惜之色,愿赌服输的赌品,还真是难得一见,世间少有,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掩藏在平淡容颜下的,竟然是这副肆无忌惮的性子,她也真能够忍让的。
“那只白脚黑鸽,你应该不陌生吧?”这世上,坐轮椅之人,除了钟九,还有谁,能有那个能耐,让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人,在一个深宅大院,一呆就是三年,然而,秦挽依还想做最后的确认,“飞到哪里,你难道不知道?”
“只要能把信送到,管它飞向哪里,我又不能控制它,跑错了也怪不到我。”翠屏说的并无在意,她向来不问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