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水脸色唰的变得很苍白。
“诶!”说罢,孙遥实在不想看到任何人,走出门,三个丫鬟不敢与他对视。
孙遥抬起一脚,踹开韩木的屋,嘭的一声,席卷之态,逼得守门的丫鬟面如土色,退避三舍,不敢靠近,仿佛孙遥踢到她们身上一样。
“师父在气头上,你们暂时不要打扰。”秋韵水这一回关上了门,不想让外人看到什么。
屋里,床下摆着一双鞋,韩木果然还躺在床上,。
“臭小子,到了外边就转性子了,还得老子叫你起床。”孙遥一阵怒吼,走到床边,却看到韩木闭着双眼,额头满是汗,脸色微红,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手背上青筋突起,一边轻咳着,一边不断呓语,“四师姐……”
“五师弟?”秋韵水不知道这才一晚不见,韩木已经变成这副样子,她满是自责之色,卷起袖子,替韩木擦汗。
孙遥坐在床上,替韩木把脉,听着间或的咳嗽声,脸色越来越凝重。
“师父,五师弟怎么样了?”秋韵水这才觉得是自己小心眼,不够重视韩木,才会演变成这样,若是坚持一下,在屋里照顾,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这种症状,不是寻常的着凉发热,该死的跟老子在悬崖上边看到的一模一样。”孙遥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却是如此。
“悬崖?”秋韵水心中一颤,“难道是……瘟疫?”
纵然对这两个字很熟悉,但感觉很遥远,可如今身边亲近之人得了瘟疫,让秋韵水有着恍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孙遥凝肃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刻,狂妄的姿态,荡然无存。
“怎么会这样,这一路上都是好好的,他去过的地方,我们都去过,怎么只有五师弟会得瘟疫呢?”秋韵水说着说着,开始抽泣起来。
“如无意外,应该跟虎斗有关。”孙遥想到什么,解开韩木手臂上绑着的纱布,里边的伤口,已经化脓,显然处理不当,“臭小子,自己就是个大夫,竟然连这点伤口都处理不了。”
“师父,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五师弟不会变成这样。”秋韵水的眼睫,泛着泪光。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进行散热,否则,随时会要了他的命。”孙遥的话虽重,但全是实情。
听得此话,秋韵水道:“师父,我马上去熬药。”
“慢着!”孙遥知道自己是急性子,没想到秋韵水比他还急,六个徒弟,就秋韵水最上心,最上进,但最单纯的也是她,“你若是这么出去熬药,岂不是把这小子的事情给传出去了吗,钟济潮还会让这小子住在这里养病?”
秋韵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外边都是钟济潮的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没等她将汤药端来,韩木就会被扔出去,像之前看到的那样粗鲁和无情。
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让韩木受那种罪。
“师父,那该怎么办,五师弟的病情,总不能一直这么拖延着。”
“这小子的事,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是被送到悬崖,按照悬崖上边的条件,根本不利于治疗,没病都会给整出病来。”孙遥是上过悬崖查过,所以才会对这事耿耿于怀,那混乱的场面,简直比乞丐窝还狼狈。
“师父,那得怎么做,才能救五师弟?”秋韵水已经六神无主,若是寻常的病,喝点药,出个汗,休息一晚上也就好了,可这是瘟疫,随时都会死的瘟疫。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屋里安静沉默,门外的三名丫鬟,这才站回到原来的位置,侧耳聆听。
孙遥似有察觉,睨了门上的影子一眼,很是不屑。
“这事必须隐瞒,最迟也得拖到钦差大臣来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钟济潮应该还不至于做的太过。”
这个时候,孙遥也是失了方寸,这才多大的功夫,自己的徒弟已经染上瘟疫,而且发病很急,显然已经错过最佳的时机。
“师父,隐瞒是必须的,可这么一直拖延下去,岂不是更加耽误病情了吗?”这一次,秋韵水即便知道孙遥是师父,但为了生死一线的韩木,也顾不得许多,冒犯便冒犯了。
孙遥没有心思追究什么,而且,秋韵水毕竟不是孙雯,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话说重了,会往心里去。
“离开药王谷之时,老子身上带了些常用的药,先给他用上,看看能不能起到药效吧。”
“师父,是不是连你,都还没有想到治疗这场瘟疫的药方?”秋韵水忐忑地问道,如果连医圣都没有办法,还有谁能力挽狂澜呢。
秋韵水问的直白,甚至有点犯冲,但问到关键之处,孙遥并未勃然大怒,而是耐心解释:“老子虽然到过悬崖,但还没有进行逐一检查,引起瘟疫的原因不止一种,老子还不能断定这小子与他们的是否属于同一种病因,只能先以常规药方进行治疗,一切得看这小子服下药物后的变化。”
秋韵水也明白这个道理,若是瘟疫如此简单就能解决,还会有这么多人伤亡吗,还会人人忌惮,谈之变色吗?
“师父,那钦差大臣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抵达沽州呢?”
药材方面暂时不用担心,可钟济潮这边,一个晚上有异动,便兴师问罪一般,这要是一两日,还怎么蒙混过关?
钟济潮的那张脸,像是噩梦一样,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算算日子,少则三四天,多则五六天,宫里那帮老的少的,没个准头,真能办事的,也不知道有几个。”孙遥与秋韵水有着同样的顾虑,一边拖拖拉拉,一边步步紧逼。
“要这么久?”秋韵水顿时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从何着手,耳畔听着韩木不断的呢喃,一颗心揪在一起,“师父,你先用药吧。”
秋韵水催道,总之,不能让韩木像一条岸上的鱼一样,到最后渴死在岸上。
“放心,老子知道怎么做,你先回自个屋里,我留在这里照顾这个小子就行了。”此刻孙遥才明白为何韩木会拒绝秋韵水的靠近。
“师父,我要留在这里。”这一回,秋韵水变得异常固执,不是想,而是要,她第一次不再是什么都不能拒绝。
“这小子就是明知道自己有可能得了瘟疫,所以才不想让你留在这里,瘟疫会传染,若是呆在一个屋里,十个会传染八九个,严重的话,十个只能活两个,你懂吗。”对于不听话的徒弟,孙遥向来没有好脸色,即便秋韵水,也没有例外,只是说的轻说得重罢了。
“我懂,师父,就是我懂,所以我才想照顾五师弟,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我怎么能独善其身呢,若不是我,五师弟根本不会这样。”秋韵水坚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师父,不如你离开吧,你是沽州百姓的希望,五师弟也一定不想你有什么闪失。”
“老子一把年纪了,怕过什么?”孙遥劝不动秋韵水,又不能直接将她拎出去,只能随她怎么着,“再说了,算算时间,老幺应该也快来了,再不出现,小心她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对,小师妹一定会有办法的。”
秦挽依像颗定心丸一样,哪怕攥在手中,都能让人安心。
秋韵水端了脸盆,水还是清澈的,她取下毛巾,拧干之后,慢慢给韩木的额头和脸颊擦拭起来。
“把他衣服也解开,自己小心一点。”孙遥在一旁看着,以免自己这个单纯的徒弟稍有不慎,也得了瘟疫。
秋韵水点头,微微掀开被子,替韩木解开身上的衣服,散在两旁,露出精壮的身躯,散发着阳刚之气,还有一抹热意。
她的眼神,微微闪躲,然而想到什么,又将视线落在韩木身上。
她重新拧了毛巾,在韩木身上擦洗起来。
韩木似有感觉,忽然伸手一握,搭在秋韵水的手背上。
秋韵水立刻能感觉到火热的温度。
“五师弟?你醒了吗?”秋韵水忙询问,孙遥也是翘首以待。
韩木的眼眸,缓缓睁开,打开一条细缝,却仿佛能看到人影一般,他伸出手:“四师姐……”
“我在这儿呢。”秋韵水赶忙握住韩木的手。
韩木找寻到所寻找的,又安心地重新合上双眼。
“这小子,都昏迷成这样了,其他一无所知,四师姐三个字倒是刻到骨子里了。”孙遥有点烦躁,看着韩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
“五师弟,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秋韵水嘴里低喃着,紧紧握住韩木的手,似在安慰韩木,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脸盆中的水,渐渐变得不似起初那般清凉,含着浑浊,秋韵水回首问道:“师父,这么一直呆在五师弟的房间,没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外边那几个,盯得紧,指不定已经向钟济潮汇报去了。”孙遥坐等着没有动弹,“经过昨夜一事,钟济潮一定把我们当贼一样盯着。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静观其变,老子就不相信,还制服不了皇帝老儿的一个儿子。”
才说完,孙遥仿佛想起什么,铁青着脸色,又闭上嘴巴了。
有这副架势的确是好事,但想起钟济潮那满是算计的眼神和阴谋的笑脸,就让秋韵水不寒而栗,直觉这个钟济潮不好糊弄过去。
“啪”的一声,静寂的门外似有什么摔碎的声音,孙遥望了过去,秋韵水身体一颤,该不会担心什么来什么吧。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正当孙遥和秋韵水面面相觑之时,外边先行吵了起来。
“萍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吓死我了。”梨儿怨道,“看,都摔了满地,我的衣服上都被你溅起来了。”
“就是,这衣服上溅起来还算小事,摔了医圣等人的午膳才是罪过呢。”桂儿也是数落了一句。
“梨儿,对不起,适才手滑,一不小心,就摔下去了。”萍儿满是愧疚,“我这就收拾收拾。”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这可是芬菲姐姐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你还当着她的面摔了,看你怎么交代吧。”梨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被钟济潮责怪过,正在气头上,萍儿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
孙遥和秋韵水一听,知道担心的事情来了。
芬菲已经到了门口,自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然而梨儿和桂儿还是争先恐后地将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点小事都能弄巧成拙,这可是给医圣等人精心准备的,你要知道,现在沽州的食材,可是很难寻觅的。”芬菲训斥了一句。
“芬菲姐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萍儿慌忙求饶。
见还是别人房门口,芬菲不好太过吵闹:“罢了,你们先将这两份午膳送给医圣和秋姑娘,韩公子那份,我直接让厨房重做,等会儿再送来,赶紧把地上清理清理,若是被旁人看到传到王爷那边,你可休想在外头服侍。”
“奴婢记下了,奴婢这就收拾,多谢芬菲姐姐体谅。”萍儿蹲着身体,开始捡碎片。
说完,芬菲与几人低语一句,又离开了。
秋韵水明显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芬菲会带着萍儿进来赔礼请罪呢,到时候怎么应付,还没有理出个头绪呢。
好在芬菲不在,不然,以她那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一定会追根问底,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他们又还没有想到对策,那样韩木这病情就不好隐瞒过去了。
只是,隐瞒得了现在,隐瞒不了下回啊,门口的两人,还得费心应对呢。
“医圣、秋姑娘、韩公子,午膳送到了,开开门。”梨儿敲着门,孙遥和秋韵水相视一眼。
“怎么办?”秋韵水没有主见,只能无声地询问着。
孙遥站起身,似是要去开门。
“师父,我去开门吧。”屋里只有孙遥一个人在,也就罢了,但是自己这个徒弟还在,怎么能劳烦自己师父开门呢。
“呆着就是。”孙遥踱到门口,眼看着梨儿和桂儿贴着房门,似乎往里边看,他骤然往里拉开房门。
梨儿和桂儿没有防备,还以为会是秋韵水,哪知是那张犹如火山爆发的面孔,两人吓得连连后退,托盘中的碟碗,移来晃去。
地上本来就有残渣,萍儿还在收拾,眼见着两道影子而来,她啊了一声,坐在地上,拼命后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