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照穿过树叶,照在高古脸上,他醒了过来他听到了舞剑的呜呜呜之声。昨晚他随便抹了些创伤药,一直催促着大家快走,以防那总兵和李拜华带兵追来,因此带着众人专拣小道行走,快到天亮了,才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休息。当和尚把他扶下马时,血水已经浸透了裤管。大目健连找了一块石头放在他的腿边顶着箭尾,宋刚拿出‘七天踏雁’宝剑放在箭上,轻轻一按,箭尾应声而断,果然是一把神器,当年不知道削断过多少獠人的刀剑,直到出现了那三把神刀。。大目健连用手指撮住箭头拉出箭杆,一股殷虹的血涌了出来。大目健连打开包衭,拿出金创药涂上,一下就止住血了。
一套剑被演得一阵狂风扫地般,宋刚舞罢收剑,说:“目大师,这剑不听话,它似乎总有一个拒绝我的声音,在我舞动它时,它一直不能随我的意愿。”
大目健连说:“‘七天踏雁’灵气太重,如果你做不到人剑合一,你怎能驱动它与你心之所向?你舞动它表面好看,呼呼有声,事实你的一招一式都使到尽头,招招用老,既费功力,又不灵动。”
听宋刚“唔”了一声,似有所悟。
听到这里,心里想,这宋公子忒像乌帅,自己的猜测要是对了,兄弟们十年心血就有了依托。忽然闻到一阵香味,转头看见宋夫人在烤蘑菇,忙对宋夫人道:“夫人,你把火灭了。”
宋夫人说:“就要烤好了,你再睡一会吧!”
高古着急说:“危险啊夫人,烟火会招来追兵,请你……请你立刻灭了火。”
小目一骨碌爬起来,叫道:“不好,追兵来了!神箭手来了!”拉着宋夫人就要跑。
高古和宋夫人大笑。小目愣愣,看看大家都很镇定,才知道自己梦惊了,摸摸头不好意思笑了。宋夫人搂过小目说:“小目师父,你别怕啊!那个总兵也许到现在还没发现我们是蒙混过关的,等他发现早就找不着我们了!”
“高将军说的没错,也许他们已经发现了,正派人找寻我们,我们的队伍要马上转移。”大目健连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脸肃冷的宋刚。宋刚紧走几步,踏灭了火堆,背上包衭,扶住宋夫人。
大目健连扶着高古上马,大家吃着半生的食物,迎着朝阳,又行走在五伦山的老林之中,一伙人有了这个担忧,拣的尽是小路。宋刚提了宝剑在前面披荆斩棘,虽然汗流浃背,还要回头对着宋夫人笑上一下,遇上险境,赶紧回头来扶,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脸上神情顽强刚毅,又高又壮又孝顺,直看得大目健连心中赞赏不已。这样走了两天,大目健连不断在高古腿上用药,已经好了大半。第三天中午大家休息,宋刚爬上一棵果树。高古看着这一伙人老的老,少的少,女者弱,伤者难,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忽然一只大鸟掉了下来,在地上扑腾,原来是一枝箭在鸟腿上穿过,看来这只鸟失血过多,再也坚持不住了。只听到宋刚在树上叫了声“不好!”从树上滑下,说道:“后边有人,就在我们刚才翻过的那个山头,冒起了烟火。”大目健连上树一看,只见在那烟火旁又冒出另一股烟火,看情势来的人不少。这只大鸟也许就是那些人捕猎的漏网之鱼。
大目健连下树说道:“烟火两股,来人不少。”说完扫了一眼众人,脸显担忧。
所有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高古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马身边,解下黄金马鞍和缰绳,在马屁股上一捏,那马轻哼一下,扬起四蹄,顺着小路往前跑了。高古把黄金马鞍背上,又把缰绳卷起,在地上挖个坑,埋下踩踩,直到看不见痕迹,这才说道:“目大师,宋夫人,刚儿,从现在起,我们要走荒山野路。”又摸摸小目的小秃顶,问道:“小目,你怕吗?”
小目一挺小胸,说:“不怕,我师父说了,怕吃苦就不能当和尚。”说着来了个后空翻,果然头不沾地。
众人会心一笑。
小目说:“高大爷,这么好的马,你干嘛放了,好可惜啊!”
高古说:“可惜吗?要是官兵和匪人来了,我们躲了起来,你不敢出声,对吧?”
“那我可不敢。”
“那马要是惊的叫了一声,会怎样呀?”
小目拍拍手,说:“高大爷,我懂啦!你真聪明。”
宋刚禁不住问道:“没有马,你的腿能走路吗?”
高古走到大目健连跟前,双手合什:“大师的药神奇无比,我都快好了。各位,我们出发!”
高古带头,宋夫人牵着小目走在第二,依次是宋刚和大目健连。一行人小心翼翼的穿过树林,又弯着腰穿过一片灌木丛,大目健连不停提醒孩子们不要出声,不要直腰。因为到下一片森林还有很远,虽然能看到,但走起来可得一个时辰。这中间每个人都被荆棘划破了皮肤,又被山蚊叮起了包,但每个人都强忍着。大目健连在后面用手掌不断对着大家走过的地方拍击,掌风过处,那些被踏倒的小草又站了起来,被碰歪的互相缠绕着的枝叶弹回到了原处,一切回复原样,似乎从来就不曾有人来过。他的掌风不是一线而去,而是去而返回,草木就像被人用手握住轻摇,但是可不是手,是他的掌力暗含极柔的劲力,一来一回,就像在抚摸着枝叶草木,这一切看得宋刚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这个和尚是从哪来的,竟是像变魔术似的,但又明明不是魔术,分明是一个真力登顶的绝世高手,这等功力,当世就是有,那也是极少极少,更遑论出其右者。
终于进入一片原始森林,众人松了一口气。大目健连叫大家不要随便说话。宋氏母子本来话就不多,只是遇上枯木荆棘拦路,宋刚轻叫一声妈妈,扶她跨过,在这无路的林中可难为了这个女子,不半天就香汗淋漓。当然还有小目,个矮腿短,一开始大家担心他,不过这林子里不能奔跑,倒显得他灵活起来,经常是大家要跳跃跨过的,他一钻而过,轻巧已极。高古停下用手比划,大家看懂。原来他说自己在前头开路,宋刚第二,宋夫人和小目中间,目大师断后。大家同意后,高古做个合什手势,表示感谢众人的信任。众人昨日亲耳听到李拜华要他回国伏法,对****来说是叛贼乌天仆残部,就是一逃犯。宋夫人母子对天央国来说,是偷渡者,违法越境,可当奸细追捕,一旦抓获遣送****,那便是乌家殊九族的漏网之犯,罪无可赦。大目健连初到欲界,见到这个世界一片纷乱,魔族,獠族,还有人族互相勾心斗角,互相杀戮,便不想进入皇宫帝院,想在民间走一圈,看看真实的欲界第七重天,也没想到后来的大乱给自己带来福祸。众人此时同舟共济,也是双手合什,表示不用感谢。
如此几日,林中荆棘越来越少,不再密密层层,稀稀落落的这儿一篷那儿一篷,树木更粗更高,山也越行越高,虽然行走更加方便,但也更吃力。这几日宋刚丝毫不显疲累,简直是钢筋铁骨,每夜坚持练剑修真,真就不是血肉之躯。大目健连是个武学行家,看在眼里,心里不停称奇,越看越是喜欢。一日傍晚,来到一处峰顶,宋刚照例又去采野果,走了一会,不想出了森林,又是一片野果林,夕阳照在远处的近处的枝叶上,点点金光闪烁。宋刚满心欢喜在看着这傍晚的美景,采着野果,脱下衣服包了一大包,心想够大家吃个饱饱的,好好睡一晚,明早带大家来吃新鲜水果。忽然听见水声,便寻声而走,要把果子洗净。没料到一脚踏出了果林,脚下便是绝壁,差点掉了下去,不觉身上凉飕飕的。向下一望,深不见底,暮蔼便在绝壁下的半空凫凫婷婷。水声却在对面山崖。只见两峰之间一股细流形成一根白线往下掉,不知什么时候能掉到地上,一声鹤唳,一只白鹤在飞瀑前滑过,停在对面崖壁上伸出的一根枝桠上。原来前头竟无路可走了。却哪里能洗得着水果。心想前头无路,必须要回去和众人商议此事。便掉头回走。刚到林边,树上跃下一人,口中喊道:“谁偷我家水果,放下再走!”抡起禅杖照头就打。宋刚听出是大目健连,心中疑惑,向后跃开。对方杖影滚动,一挑一朔,又向他捅来。宋刚一闪,挪开脚步,还没立稳,杖头又横扫过来,接连三招,把他逼得手忙脚乱。接着又是同样的三招,宋刚稍稍定神,跳跃腾挪,从容闪避,却还不上一招,大目健连手上禅杖实在是毫无破绽。眼看大目健连又是相同的三招向自己击到,宋刚唰地拔出宝剑,看准杖头堪堪撩到,一剑削过,满以为禅杖应声而断,不料大目健连料敌先机,中途变化,禅杖早已上挑,顺势砸下。宋刚宝剑上举格挡,又要断了他的杖,那杖如鬼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连十几下变幻无穷,越想砍断他的禅杖,越是看不清杖的去向,摸不清杖的来路。宋刚灵机一动,凝立当场,看清杖的舞动,只待它过来便长剑或竖或斜或格,等待它送上自己的宝剑,自碰自断。无奈禅杖无声无息,想起自己练剑呜呜有声,似这样的杖法来无踪去无影,两者境界实在是与之相去甚远,相差不止一街。当时跳开剑回背鞘,提一口魂力,展开一套拳法,居然是小孩入门招数,他力大无比,抡得是呼呼风响。大目健连一笑,禅杖忽然迟滞到极点,杖舞一丈,气场顿时强大,杖过之处暗流涌动。逼得宋刚透不过气,强自定立。他日前见到大目健连两度显露武功,心里早就心悦诚服。现在自己在他强大的功力中就像风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大目健连一心喜欢这个好苗子,当即住手,哈哈一笑:“好小子,这么久居然不倒!”宋刚愣住了。
林子里走出高古、宋夫人以及小目,每个人脸上笑嘻嘻的。宋刚拿起水果给大家食用。大家仍然退回林子。
宋刚把刚才所看到的向众人说了,宋夫人和小目兴奋异常,都想去看看这仙境般的景象。待见其他人沉默不语,才想到前头无路,明日不知道怎么办?
小目说:“宋刚哥哥,你功夫可好了!能挡住我师父那么多招,我好佩服你啊!”
宋刚轻轻说道:“可差得远了!”
小目说:“我师父是凡间第一高手,师父好喜欢你呀!”
此言一出,那三人惊奇地望着大目健连,目光中满是讶异和佩服。
大目健连道:“小目,出家人要懂得低调和谦虚,人家抬举的话你也当真了么?”
小目低声说:“是!”
宋夫人道:“目大师,你真是来自凡间吗?”待得到大目健连肯定后又问道:“大师何以来到欲界?我欲界满目疮痍,悲鸿遍野,是个不幸之地。”说到此处脸现悲愁,低头看着地下,仿佛有无尽的悲伤。
大目健连说:“太子成佛,佛号释迦牟尼,通闻万物,欲佛泽天地,我是佛主座前罗汉,前阵洞察,义不容辞!”停了一停,接着说:“妖孽横行,人心骚乱,世界邪不胜正,你们不要悲观!”
高古双手合什,说道:“大师,第七重天五百年前美丽灿烂,这五百年黑暗丑陋,这里的生灵已经挣扎了五百年,何其悲惨,何其疲累!”说罢泪水涌出,看着黑暗的远处,却哪里看到了希望。
大目健连赞道:“高将军仁心厚重,心中装的不是自己,也不是人人,而是生灵,实让老和尚敬佩!不愧是圣仁元帅乌天仆麾下的大勇士。”
高古道一声惭愧,说:“蒙大师赞美,实在惭愧,在下心中越来越迷茫!求大师指点!”
大目健连说:“将军做着无愧之事,何来惭愧!这欲界第七重天原本美丽平和,五百年之乱,必有根源,老衲愿闻其详!”
高古说:“今夜无事,说说这些事也好,不过有些都像是传说,大师听到不可信之处,自然带过!你说可好?”
大目健连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