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婷婷觉得,身体四周有好多炭火在烘烤,但再多的炭火也烤不暖身体。【\/本\/文\/来\/自\/八\/戒\/中\/文\/网\/】
她觉得难受,她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痛,好像是被扔进一个冰窖里,她冷得打哆嗦,冰窖外头就是狂热的火焰,可她一点温暖都感觉不到。
就在这种情况下,她仍旧在想,玚儿怎么样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没能救起孩子,她无数次记得孩子被水草缠住的腿,他冰冷青紫的小脸,他的胸口也是冰冷的,鼻口处,一点呼吸都没有。
厉婷婷想放声痛哭,可她哭不出来,她想去救玚儿,可她的身体被紧紧锁在冰窖里,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她想喊叫,想让人把她放出去,可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觉得她被噩梦给困住了,她会死在这噩梦里。
……
厉婷婷在床上昏迷了两天。
她也发了烧,她肋下的刀伤很深,脸上的刀伤也很深,崔景明说,很可能会留下疤痕。
宗恪一天过来看好几趟,厉婷婷一直没有醒。
好在,太子第二天就清醒过来,烧也退了,只是身体很虚弱。
宗恪和他说,厉婷婷到现在也没醒过来,宗玚问,母后会死么?
宗恪摇摇头:“不会的。万一她再不醒,我会带她到那边去。”
宗玚知道,那边有更好的仪器,能把垂死的人抢救回来。听见父亲这么说,他才安下心来。
第二天晚上,宗恪又来了漪兰宫。他到厉婷婷的床前,低头瞧了瞧。她的脸还是烧得绯红,没有醒。
宗恪取来凉毛巾,给厉婷婷擦了擦脸。
似乎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厉婷婷的睫毛动了动,她睁开了眼睛。
见她苏醒,宗恪赶忙起身,正想去叫人,却听见厉婷婷在哭。
“玚儿呢?玚儿呢?”她小声叫道,手乱抓着。
“玚儿没事了。”宗恪赶紧握住她的手。“放心好了,玚儿已经没事了。”
“真没事了?”厉婷婷泪眼朦胧看着他。“我梦见他落水了……”
宗恪苦笑:“那不是梦,他是落水了,可你把他救上来了。”
“玚儿真的没事了?”厉婷婷又问,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真的,真的。”宗恪叹息,又轻言细语道,“是你把他救上来的。”
“是我把他救上来的?”
“可不是么。”宗恪安慰道,“我去叫太医来……”
他欲起身。想去叫人进来。却听见厉婷婷啜泣道:“啸之!你别走……”
宗恪一怔!
他回头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走,别把我丢在这儿。”厉婷婷哭道。“啸之,我不想回宫……”
宗恪的耳畔,恍如一个焦雷!
他怔怔看着厉婷婷,说不出话来!
“不是答应了我,永生永世都在一起么?”厉婷婷看着他,一个劲儿淌泪,“你不是说,电梯里的那些话是当真的么?你为什么再不来见我了?”
电梯里?……
宗恪的脑子乱了,他下意识想推开厉婷婷,却被她抓着衣角不放。
“别把我丢在这儿,啸之,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宫里……”
她声泪俱下,不停哭求,宗恪终于没法子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他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放心,不会的。”
听他这么说了,厉婷婷才终于松开手,她眼神迷离地望着宗恪,泪光还在双目中流转。
“真的肯带我走?”她小声问,“真的么?”
好半天,宗恪终于道:“……真的。”
放下心来,厉婷婷沉沉睡去,宗恪凝视着她熟睡的脸,刚才,还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的思绪,渐渐平息下来。
混乱逐步退去,一个再清晰不过的意识浮上宗恪的脑海。
姜啸之,背叛了他。
到了第五天,厉婷婷能下床了。
左肋下的刀伤虽然很深,却不致命,也没有伤到要害。倒是下颌的那一刀,比较糟糕,恐怕会落下疤痕。
那样一来,她的脸就算破相了。
不知为何,当青菡吞吞吐吐和厉婷婷说起这件事时,她却没有太沮丧。
“算了,年纪一大把,又不是小姑娘,破相就破相呗。”她叹了口气,“只要玚儿看着别害怕就行了。”
青菡听她这么说,却笑道:“太子好几次说要过来看公主,陛下说他身体还太弱,不肯他起身。”
“玚儿情况怎么样?”厉婷婷赶紧问。
“没什么大碍。”青菡说,“那晚发了一晚的烧,次日烧退了,也就好了,略有点咳嗽。崔景明说问题不严重。”
她又叹道:“崔景明还说,幸得公主跳下去救他,再多耽搁一会儿,准保没希望了。”
“是自己的骨肉,怎么舍得不去救?”厉婷婷幽幽道,“若不是我害得他双腿瘫痪,玚儿肯定会游泳的。”
见她提及往事,青菡又赶紧安慰道:“这次公主为救太子,差点丧命,陛下都很震惊呢,那两天,天天过来看您。”
“是么……”
厉婷婷苦笑,她依稀记得,姜啸之来看过她,还答应她,带她出宫一同生活。
现在想来,是做梦了。
到了第八天上,厉婷婷能够起身活动了,她就去了挹翠园。
太子见她来,态度依然不算热情,但是厉婷婷和他讲话,他都有仔细听,也肯认真回答。比起之前明显的敷衍态度,这已经是巨大进步了。
他和厉婷婷说了那日的详情,现在想来,金杏应该是琪婉仪的人了。她被侍卫抓住,承认了受琪婉仪的指使。假报厉婷婷服毒死讯的事。
“只可惜,红离死得无辜。”宗玚说,“如果在这屋里,儿臣必不会让她伤红离。那天出去的匆忙,儿臣又没有防备……”
因为此事,宗恪加强了挹翠园周边警备,此处也增添了巡逻的侍卫。
“母后身上的伤,好些了么?”他问。
厉婷婷摸摸下巴上包着的白布,笑起来:“这儿大概得落一道疤。崔景明说会破相。等到伤好了,玚儿你看见不要害怕。”
宗玚沉默片刻。才道:“儿臣不会怕的。”
此事,虽然两名伤者已经没事了,但却不会就这么结束。
琪婉仪虽然自尽,她的全家却被羁押起来,宗恪十分愤怒,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处心积虑进宫,要谋害他的孩子。
而且她的伪装那么深,短短一两年功夫。几乎把全宫里的人都骗了。
为了彻查此案。宗恪问了厉婷婷,他问她,到底当初琪婉仪是怎么和她说的。
厉婷婷便把琪婉仪对她说的那些话。统统告诉了宗恪。
她说,他们这些人,甚至连阮沅的真实身份都知道,可见绝不是琪婉仪或者她一家的事。
这背后,必定牵扯着楚州那些人。
“这么说,是元晟的手下?”宗恪冷冷道。
厉婷婷一怔,却赶紧摇头:“不见得是我哥哥。楚州……事情很复杂。就像上次施茜那件事,他们连我都要陷害的。”
宗恪听她说到一半,却神情一怔:“什么事情?”
厉婷婷吃惊:“你不知道么?我和姜啸之那次遇到刺客……”
宗恪愈发吃惊:“我只知道舍利子回来的事,遇到刺客的事,姜啸之没和我提过。”
既然都把话说到这儿了,厉婷婷再没法遮掩,她只好把那晚的遭遇,告诉了宗恪。她已经尽量把自己被下药的情况,轻描淡写了,但再让厉婷婷叙述一遍,她仍旧羞愧得满脸通红。
宗恪听完,神情变幻不定。
厉婷婷生怕他发怒,只好低声道:“姜啸之不告诉你这件事,我想,他是为维护我的名誉。这件事说出来,我太丢脸了。”
宗恪沉吟片刻,点点头:“我想也是因为这。这么说,在楚州还有人和你哥哥作对?”
“那是必然的。”厉婷婷苦笑,“拿姜啸之的话来说,野狗都得为碎骨头撕咬不休,更何况楚州有十万反抗军。可我哥哥不会逼着我去杀玚儿,他不是那种人。”
宗恪点头道:“既然如此,这次我要处置这女人的家族,你应该不会拦着我了吧?”
厉婷婷心头一跳!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宗恪看看她:“难道这次,你又想替他们求情?”
终于,厉婷婷神色黯淡地摇摇头:“我什么都不会说了。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那天的交谈没有持续太久,宗恪起身离去,在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住。
“萦玉……”
厉婷婷看着他。
“你在宫外,真的没有惦念的人了么?”
厉婷婷莫名其妙看着宗恪背影:“怎么会没有?我当然会惦念父母!”
“除了他们之外呢?”宗恪回头看着她,“真的没有喜欢的男人?”
厉婷婷的心,猛烈一跳!
她紧张万分地看着宗恪,她觉得,自己读不懂宗恪的眼神。
他看起来,有几分奇怪。
“……都说了,没有。”厉婷婷吞了一口唾沫,“就算有,又能如何?”
“不想和他在一起么?”宗恪继续问,“真的心甘情愿回宫里来?”
这话,好像刀刃,在厉婷婷心口原本的伤痕上,又划了一下!
她忍住盈睫的泪,低声道:“我这种人,不可能给谁带来幸福,这个样子,还是不要……不要去祸害人家的好。”
宗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他清楚地看见,厉婷婷一低头,两滴大大的眼泪,落在衣襟上。
忽然间,他的内心,对眼前这女人生出一些怜悯。
因这怜悯,这几日耿耿于怀的事,也就不知不觉被宗恪放了下来。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朱锦生香292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