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模糊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太后宫里,而且没有告退的意思,他就知道应当是有事情了,不由得看了太后和卫皇后一眼。
难道是兴平王妃受了什么委屈?
嘉平帝皱起眉头。
他虽然对兴平王恨铁不成钢,也很厌烦他做的那些蠢事,但是人死万事消,加上当初慎王太妃毕竟还是帮他做了许多事,他对兴平王府的容忍能力是很高的。
毕竟都已经没了男人了,小世子承爵那也得再过个十年左右。
再有个十年,还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样,也不知道是降等袭爵还是如何,这样的王府,当然适合长长久久的存在着昭示他的仁德了。
因此见兴平王妃眼圈一红又要哭,嘉平帝就很是和蔼可亲的问她:“王妃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跟母后和皇后说,不必客气。”
寡妇容易受欺负,这一点嘉平帝还是很明白的,每年宗室这边王爷先死了王妃被欺负的事比比皆是,实在是不是什么新闻了。
但是嘉平帝也没太当回事。
太后咳嗽了一声,低声道:“皇帝,正是因为这件事,所以请你过来,兴平王妃说”太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才说:“她说,昨天开花会之际,静安收买了她们府里的嬷嬷,然后里应外合,把武宁伯府和朱家的女孩儿给骗了出去,卖到了天一阁”
大殿之中一片沉默。
嘉平帝都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卫皇后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过嘉平帝的脸,垂着头不发一言。
她不蠢,这个时候哪怕是再想静安罪名落实,最好都不要出声,否则的话,很容易就会前功尽弃,可她不能前功尽弃。
静安就像是一个毒瘤,无时无刻的不叫人难受。
这次一定要让她彻底闭嘴。
嘉平帝反应过来的时候,兴平王妃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末了哭着说:“圣上圣明烛照,乃是千古明君,对我们这些寡妇失业的人也很厚待,原本若是普通的事,臣妾绝不敢来劳烦圣上,可是这次的事”
兴平王妃委屈得眼圈通红:“这次的事事关武宁伯府和太子妃娘家两家人的女孩子,听说若不是因为当时锦衣卫的人发现的及时,两个姑娘就要被当场卖掉,这伯府千金,金闺玉质,她们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侮辱?武宁伯府和朱家的人又如何能承受如此羞辱?臣妾也不知道殿下究竟是嫌弃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跟这两家有仇,可是殿下凭借一人喜怒,就要让两个女孩子遭受此等遭遇,臣妾心里实在害怕,今次是武宁伯府和朱家的姑娘们,他日若是殿下一时心血来潮,又把臣妾府里做客的姑娘甚至是臣妾的女儿”
嘉平帝的脸色铁青。
他就像是被人狠狠地在大庭广众面前打了一巴掌。
关键是,打这个巴掌的不是别人,还是他娇宠着长大的女儿!
兴平王妃到底是一个王妃,他哪怕再不看重人家,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她说得对,她的王府现在成了什么地方?
静安公主想要把谁弄出来就能把谁从王府弄出来,那以后是不是想弄死王府的谁就弄死王府的谁?
这件事若是被宗室得知,他们会怎么想?
还有武宁伯府,堂堂伯府千金,就因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理由,而被这么掳走,差点被迈进那等污糟的地方,他们心里能服气吗?
这件事传扬开来,天底下的人都会以为是他管教无方,纵容女儿如此胡闹,骑在大臣和宗室头上拉屎。
嘉平帝头都大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后一定要让他过来处理此事。
他太阳穴突突的跳,只觉得愤怒。
这么多儿女中,他自认为对静安最为偏爱。
哪怕她的母亲做下那种事,他都未曾迁怒与她,甚至后来她屡屡犯错,他也只是小惩大诫,最后还是风光把她嫁了出去。
可是到头来,她仍旧这么不懂事。
不,甚至还变本加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忙的昏天黑地,这些天都不知道睡过几个安稳觉,她做女儿的,不说替父亲分忧,竟然还到处找麻烦!
这种事她都做的出来!
嘉平帝压抑了许久,才把那股暴怒之意压了下去,缓缓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王妃不要太过惊慌,朕查明事实之后,定然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兴平王妃惶恐的俯下身道谢。
嘉平帝已经疲倦不已,摆了摆手,打发了兴平王妃出去,才对卫皇后道:“赏赐兴平王府和朱家钱家。”
不能让她们太过寒心。
卫皇后急忙点了点头:“圣上放心吧,臣妾心中有数。”
嘉平帝嗯了一声,见她如此懂事,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太后这个时候才出声,问嘉平帝:“这件事,皇帝打算如何处置?”
嘉平帝一开始没说话,他现在也在想这个问题。
静安做出这种事,先不说私自离开皇觉寺的罪,就凭借这件事,就不能轻轻揭过,可到底是怎么做,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过了一会儿,他抿了抿唇道:“朕问过全程之后再说吧,是朕对她太过于宽纵了,才把她纵得如此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次,朕真是对她失望透顶了。”
方良很快就进宫来了,把这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跟嘉平帝说了:“臣等正好抓着齐三老爷在天一阁对证,碰见了那个麻子,碰巧,臣身边的一个千户就是武宁伯府的亲戚,一下子就认出那麻子要买的姑娘是武宁伯府的姑娘伯府姑娘出现在天一阁被卖,臣不敢当没有看见,便出手相救,谁知道一问,才知道她们竟是从王府被掳走送出来的,臣便抓了麻子,将计就计引了邹二出来,邹二又供出了公主兹事体大,臣等未经允许干预殿下之事,还请圣上恕罪。”
嘉平帝愤怒已极。
连他的心腹锦衣卫都要对着静安的事如此胆战心惊,甚至犹豫后悔出手救人跟静安做对,他对静安的偏爱到底到了何等地步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