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一天,夜里才到塔塔尔。
斯热从马上跳下来走进塔塔尔大汗莫日根的营帐。大军也井然有序陆续向军营前进,只有苏合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气太冷,她来回踱步取暖,直到斯热的侍卫过来喊她,将她带到马棚。
她起先心里还想着,这塔塔尔也够狠,大半夜就让她医治马匹。可是到了马厩,那人却从马槽子下面扯出一个类似被子样的东西丢给她。
“大汗有命,让你先在这睡下。”那人颐指气使的说。
苏合也没有搭理那个人,将那团东西拿过来。手碰到那上面,一种粗糙感从手部神经传送到大脑里。
她赶紧松开手厌恶的将那东西丢在一边。
那侍卫嘲笑道:“王妃,这里不似您的暖帐。您现在不稀罕这块羊皮子,到时候挨冻的可是您自个。”
羊皮...苏合只看过活羊...还从未接触过羊皮子,她一想到那是从羊身上整块剃下来的,便觉得胃里翻腾。
那侍卫说完就走,不再理她。
苏合没有办法,找了个稍微避风的地方躲着,可是再避风那里也是露天的马棚子,怎么也抵挡不住草原上凌冽的秋风。
她不时便开始瑟瑟发抖,全身抱成一团来取暖。可是这样短时间尚可,时间长了里外的衣服全部被风打透。她无奈只好快速的起身将那羊皮扯过来裹在身上。先前只是手碰到觉得羊皮的质感恶心,现在就连那股羊皮的腥臭味也钻进鼻孔。
她是医生,虽然是兽医,但是那种职业带来的洁癖还是很浓厚,她此时恨不得不要去呼吸,不要去闻这个皮子的臭味。
一夜无眠,抬头数着繁星。可是她觉得秋天的星星都透着寒意,那种要遥不可及的冰冷让人心里崩溃。
不知何时苏合的眼角开始有泪滑过,她开始想念老爸...想念...岱钦。
天朦朦亮时,风没有那么硬了,苏合才渐渐睡着。
可是不多时,她迷迷糊糊便听见有人在她身边说话。
“她是不是死了?”一个男人见苏合蜷缩的身体问。
“死就死呗,一个被乞颜岱钦打发过来当人质的人,死了倒是解脱。”又一男人道。
“那怎么行,还的去马场救马呢。”那男人说着便一脚踢在苏合肚子上。
苏合蜷缩了一下,强忍住腹部的痛起身。
“算你命大,那就随我们去马场别误了事。”侍卫理直气壮的上来绑苏合。
蒙古人的马棚和马场是两个概念。马棚几乎都是部落里面有权势的人的坐骑,马场上的马大多都是军用,是打仗时的战马。
“放肆,我乃是乞颜部王妃,岂是你们说绑就绑的?”苏合怒了,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
那个侍卫一听更来劲了。“呵,岱钦让你来的时候就该知道,你回去就未必能当乞颜王妃了。”
苏合骂道:“狗奴才,我是不是王妃不是你一个小人能揣测的。我只知道若现在我出了事,你就会罪责难逃。”苏合心中觉得好笑,没想到诺敏的那句狗奴才,自己也能用的到。
另一个侍卫见苏合如此,便劝跋扈的那个侍卫道:“哥们,你和她较什么劲。我们还是少给世子惹麻烦。”
“哼,走。”那个侍卫对斯热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所以暂且也不敢拿苏合怎么样了。
两个侍卫让苏合走在前面,压着她像马场走。
“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这王妃还是有点姿色的?”先前那个跋扈的侍卫问另一个侍卫。
“那当然,要不怎么能当乞颜大汗的宠妃。你难道不知道整个乞颜部,那么多妃子,岱钦就宠幸她一个?”
苏合闻言冷笑,他的说辞竟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呢。
“你说她是不是很美味?”那个跋扈的侍卫在苏合身后,将她从头到尾看一遍,脸上露出猥琐的笑。
“兄弟你可别犯浑,小心世子动怒。”另一个侍卫仿佛猜到他的想法赶紧劝说。
“你懂什么?世子会因为岱钦抛过来的女人动怒?这样的女人没准都被多少人糟/蹋过。”那个侍卫不以为然的说。
苏合听着心想不好,可是万一有事发生,自己也敌不过两个五大三粗的蒙古男人。
“可不能乱说,好歹她是达莱部的公主。”另一个侍卫还算稳重,并不想与那个男人同流合污。
“你不/干/算了,老子自己来。”说着那个侍卫便向苏合走去,快速的扑向她。
苏合敏锐的躲过。“你要做什么?”
“哈哈哈,王妃也不是小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放肆,你们塔塔尔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苏合怒吼。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塔塔尔是这么对待囚犯的。”侍卫嘿嘿一笑道。
苏合的反抗与仇视反而更助长侍卫的肆无忌惮。几个大步便又跨到苏合身前,伸手就要扯她衣服。
苏合一个闪身,一脚蹬在侍卫的肚子上,可是这一脚对待从小习武的侍卫一点作用也不起。反而侍卫拉住了苏合的腿,一点点的向上探。
苏合厌恶的抽脚,可是一个重心不稳便扑/倒在地。她快速的用手抓地想站起来,可是却被向后拖回。
她此时害怕急了。这就是乌云说的,身入敌营的女人都没有的好下场吗?如果她真的失/了/身,那等待她的便唯有一死了。
可是如果还有一口气,她都不会放弃摆脱敌人。她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侍卫的重要部位。
侍卫吃痛的躲开,捂着痛处哀嚎,然后愤怒的抽出手里的刀劈下。这次苏合没有躲,也知道自己躲不过那把愤怒的刀。
可是在她闭眼接受死亡的时候,突然听见兵器落地的声音,接着便是身子撞击地面的闷响。
苏合缓缓睁开眼睛,恰好看见那个侍卫放大的瞳孔,那双眼睛仿佛在诉说死亡的苦痛。
苏合惊吓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让你受惊了。”斯热走过去,伸出手欲扶起苏合。
苏合吞吞了口水,定定神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并未理会斯热的手。
斯热不尴不尬的收回手,然后转身对那个没死的侍卫道:“把这个狗东西的尸体焚了。”
“是...是...”那个侍卫惊惧的回答。
蒙古人是很少焚烧尸体的。蒙古的火葬一般都是给犯了极大罪的死囚准备的,预示这将人的一切焚毁,将灵魂也烧毁。
他们基本都是天葬或者土葬。
天葬就是将尸体用马车拉着,随意的爬山上坡,直到尸体从车上滑下。人们便会解读为,是死者的灵魂选择在这里停留。天葬的尸体是不需要掩埋的,等待尸体被鸟兽吃掉,这是蒙古人对草原的敬意,他们被草原哺育,死后也要将尸身还给草原。
土葬便是如同现在一样,不是修陵墓就是入棺。
苏合没有想到斯热会这样处理对自己不敬的人,可是毕竟自己得此境遇也是因为他,想到这里便没有什么感激。
苏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快步走向马场。到了马场便挨个马瞧一瞧看一看。
其实她也不是在为马看病,毕竟这让马生病的方子就是她开的,她想救这些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来都来了,总要搜罗点情报,看看这敌人的装备到底有多强。看了一圈她总结,这靠近南方的草场就是土地更肥沃些,养出来的马都比乞颜部的壮了不少。
“能不能救?”斯热见她左瞧右瞧,丝毫不着急的样子,忍不住问。
“我在看呀。总的找到病因。”苏合悠哉的答。
“是不是马瘟?”斯热认真的问。
“可能。”苏合心想,大秋天的,什么瘟都冻死了,还能想是马瘟也是够了。
“那怎么办?”斯热问。
“我在看。”苏合怒瞪。
斯热一看也不说话,就跟着苏合一起走。
到了晌午,厨房将馍馍和马奶酒送到马场。苏合抓起馍馍咬了几口,席地而坐。
斯热觉得好笑,凑过去将马奶酒给她。“喝口暖暖身子。”
“谢谢。”苏合觉得这个斯热倒不是很烦人,她这句谢也是谢他先前的救命之恩。
“哈哈哈,我还以为不熟的人不必谢呢。”斯热大笑,调侃苏合昨日说的不熟二字。
苏合笑笑。“谢这个字不熟才要说,熟了才不用说。”
斯热见苏合笑愣了一秒后道:“岱钦怎么敢放你一个人来?”
苏合闻言不答,心想也不是岱钦叫她来的。
“岱钦对你不好?”斯热咬着馍馍问。
苏合不明白斯热为啥突然问这个,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模棱两可的说:“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斯热这个人直的狠,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行或者不行,或者你的,我的,两个极端的东西,从来没有中间的界定。
“就是还算好。”苏合只能这么说。
“唉。要不你跟我吧,我对你好。”斯热突然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合道。他其实很欣赏这个女人,她勇敢不做作。勇敢的面对死亡,却宁死也不肯被人□□,这就是他斯热心中界定的好女人的范畴,所以他想要了这个女人。
苏合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你们蒙古人不知道啥叫有夫/之/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