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下车目送程启杰的车子离开后才转身，就看到赵宅的大门洞开，赵维谨的车子已经飞驰过来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赵维谨从驾驶座上下来，几步就跨过来，站在季然面前。
看着面前的女孩神色如常，还对着自己微笑，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季然感到好不自在，却不忍心推开他的怀抱，她想，就抱一会好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端，既熟悉又陌生。
她没有留意到，刚刚离开的车子已经悄悄的调转方向。
程启杰的车子缓缓离开的时候，从后视镜里远远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他的心一沉，脚下一顿。
略一思索，他猛地踩下刹车，一打方向盘，车子掉头飞驰而来。
刺耳的刹车声惊动了门口的两个人，赵维谨松开季然，抬头看向他。
车门缓缓打开，车上的男人一步跨下来，迎上他的目光，挑衅的扬起嘴角。
两个人默默的对视，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季然看到这样的场景，心情有些复杂，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境，还是看向程启杰，小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程启杰这才调转目光：“也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你。”
语调倒是一改往日的轻浮，多了几分认真。
季然默了默，还是开口：“昨天的事谢谢你。”
旁边的男人看住她：“你怎么和我这么客气，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话音未落，季然就感觉赵维谨的目光嗖的一声看过来。
季然看向程启杰，这个男人此刻倒是坦然的很，一脸的深情款款。
只不过他的眼神却是黑亮，神采奕奕中透着几分戏谑。
是故意的！
季然脑子里飞速转动，脸上作出一副感：“所以就更应该谢谢你，两次帮了我。”
她刻意将“两”字咬的很重。
程启杰知道她是刻意避开与他的初次相遇，也不拆穿，眼风一扫，睥见旁边的男人一张脸拉的黢黑，才转身从车里拎出个白色购物袋朝着季然递过去。
季然有些迟疑，接过来一看，心里面爆了句粗口。
果然程启杰刻意变得温和的声音响起：“你的内衣忘带了。”
季然在两个男人的目光注视下红着脸接过袋子，勉强挤出个笑容说了声谢谢。
程启杰怎么会轻易放过她，继续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低声说：“这种式样很适合你，以后应该多穿一穿。”
看到面前的男人彻底石化的脸程启杰觉得总算扳回一局，这才满意的点头致意离开。
季然拎着袋子想解释却觉得无从开口，只好沉默。
赵维谨心里很不爽可还是压住怒火，淡淡的说：“上车吧，回去再说。”
季然心上一松又一紧：回去是要说什么呀？
赵维谨的车开得很慢，缓缓路过花园的时候，透过树木的缝隙，季然隐约看到有白色的裙裾一闪而过，没等她问，赵维谨主动告诉她：“我妈把她带回来了。”
季然不用想都知道那个她是谁，她觉得后脑勺肿鼓的大包隐隐作痛，嘴角就不自觉的撅起来。
赵维谨眼角的余光扫到她的表情，一晚上的猜想终于落到了实处：“昨天的事和她有关？”
季然想了想点点头。
车子在客厅门口停下，有人过来将车子开走。
季然坐下来后神色看上去很疲惫，赵维谨觉得自己的心骤然间揪的疼起来。
他将面前的水杯推过去：“喝点水吧。”
季然扭头对他笑笑，看在赵维谨眼中都透着苦涩。
他愈发内疚，想着是自己连累了她，声音有些嘶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季然露出奇怪的表情：“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呀？”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嗯、温度刚刚好。
斟酌了一下语气开口：“能说说你和她是怎么回事吗？”
赵维谨点头缓缓开口，讲述了他和尹洁在异国他乡的相遇。
那天是他到美国的第三天。
书看的有点晚，他离开学校的时候走得有点急，在快到校门口的拐弯处被一个迎面飞奔的身影重重撞了一下，书散了一地。
撞他的就是尹洁，她当时就穿着一条粉色的长裙，梳着两条已经很少有人会留的长辫子。
赵维谨还没有看到她的脸就楞了一下，那个低头捡东西的身影像极了念国中时候的妹妹。
这个女孩低着头一边捡书一边慌乱的道歉，连声音都和妹妹有些像。
等书都整理好后她才抬起头，一张脸光洁如玉，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额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层细碎汗滴。
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娇羞的怯意，赵维谨就彻底楞在那里了，她的声音、长相都像极了妹妹。
女孩被赵维谨的神色吓住，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轻轻咳了声。
他才从恍惚中惊醒。
女孩又抬起头，慌乱的道歉，声音很柔和，他再仔细看过去，发觉还是有些地方不够像啊。
正遗憾间，女孩的手机响了，是一部很旧的、式样古老的手机。
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变得惨白，犹豫了下还是接起电话。
她微微背转身体，可是手机的隔音太差，他还是清晰的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有女孩焦急的催促声，还夹杂着男人粗鲁的咒骂。
女孩挂断电话抬头匆匆说了句：“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先走了，请您原谅。”
他点头说了声没关系。
她满脸感，结果一转身就踩在小石头上崴了脚。
“哎呀”一声，女孩弯下了腰，赵维谨走上前去，看着她询问：“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女孩抬头看他，微信着摇摇头，直起身体想要离开，刚刚动了动脚就又疼的弯下腰。
赵维谨不忍心，就开口：“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吧。”
她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点头道谢。
他搀扶着她一直到停车场，等车子发动后，她低声报了个地址。
他打开导航，在她的指点下一路顺利的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典型的黑人集聚区，环境很差。
下车时，他踩到了一个易拉罐，很刺耳的声音，她的表情更加内疚。
他只能微笑，安慰她没有关系。
带着一丝好奇，他扶着她去了她和朋友合租的公寓。
离屋子很远就听见了男人的咒骂声，女孩一脸的焦急、惊恐。
等走到门口，迎面一只花瓶砸过来，被她躲开，里面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他不由的皱起眉头：那是怎样粗鲁的一个老男人呀，脸上皱纹横生，两只眼睛血红，挺着个大肚子，身上衣服破旧肮脏。
看到他，那个老男人眼睛一亮，两步跨过来，女孩下意识的就想要后退，却还是勉强自己站定。
那个男人眯起一声醉醺醺的眼睛打量他们，嘴里嘟囔着说了一串脏话。
赵维谨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女孩就开始慌乱的解释：“这是我刚刚遇到的同学，你不要误会。
男人拉起一张脸，一甩手就扇了女孩一个耳光，女孩的嘴角即刻溢出血来。
赵维谨抓住了他还要扇过来的胳膊，才制止了男人的暴行。
男人斜了赵维谨一眼，继续骂道：“钱呢，怎么这个星期没有送钱回来？想饿死老子？你这个小贱货！”
女孩赶忙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零钱递过去：“我这个星期交房租，就剩这点钱了，你先拿去。”
男人接过看了一眼，很不满意：“你都跟了这样一个小白脸，一看就是有钱人，连这点钱都不肯给你吗？”
女孩又慌乱的解释。
他的脸上难看起来，松开女孩，站到他的面前：“请你放尊重一些。”
也许是他的身高震慑住他，那个老男人骂了句脏话，拿着钱走开。
没走几步又折回来，将脑袋伸到女孩面前，嘿嘿笑着说：“要不就回家住吧，你那个死鬼妈死了家里就没个女人。”
女孩一张脸惨白，一把抓住赵维谨的胳膊。
男人走了以后，屋子里又出来一个黑人女孩，女孩用英语抱怨：“亲爱的，你还是搬走吧，你这个父亲太可怕了，我不能再让你租我的房子。”
女孩苦苦哀求，但黑人女孩态度坚决。
赵维谨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要不你搬去我那里吧，我那里还空着一间卧室。”
女孩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