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人进来时慕容泠风正和夏沐抢酒喝呢。夏沐不愧为酒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他都是醉着的。可谁知道是真醉假醉呢!夏沐家中藏酒无数,每次见着小公子,他都要拿出两坛最好的来,不是为了喝,单纯就是想要逗弄小公子,两个人抢着玩。用慕容泠雪的话说,这就是智商未成年之间增进感情的方式。
刚好,慕容泠风和夏沐一人一边抓着酒碗正运功较劲呢,铁甲人从窗户里闪进来。二人惊得同时撒手,酒碗飞到半空中,打了几个转,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偏偏扣在了铁甲人的头上,多亏了全副武装,被浇了半碗酒也没多狼狈。
慕容泠风乖乖地坐回云漠身边,撑着下巴,一会儿望望这儿,一会儿望望哪儿,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夏沐正相反。他跳到铁甲人面前,上下打量着,满满的好奇,“这装备可真高级,在哪打的呀?有图纸吗?我买了,出多少钱都无所谓。这要是打上几套卖出去,那不得赚大发了!”奸商的嘴脸一览无余。
铁甲人拿下头顶的酒碗,嫌弃地挪开一步,看着慕容泠风再次质问,“你为什么不去泉西村?”
慕容泠风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心想你不就给了一瓶木香草和一个看不懂的小册子吗?什么时候告诉她泉西村里有冤情了?话说她是怎么知道泉西冤魂的?想了半天小公子终于给捋顺了,“哦,原来那晚上神经兮兮的人就是你呀!”
说起来小公子就来气,“小爷就是一看病的,你要伸冤上衙门击鼓去呀,找我干什么?我又不私人侦探。再说了,你给我钱了吗?我凭什么听你的呀!”
夏沐在一旁听着直点头,嗯,私人侦探?没听说过,又在小公子这儿学了一招,感觉能是个新生职业,可以考虑发展一下。
铁甲人也是个直肠子,听慕容泠风这么问便开口,“你要多少钱?”
慕容泠风一愣,怎么?还真给呀?
没等她回答,铁甲人又加了一句,“一人十万两我拿不出来,看在昨天我救了你的面子上,能不能给个总数?”
慕容泠风越听越糊涂,“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铁甲人似乎也不太明白她怎么会这么问,“找神医,当然是为了救人了。”
云漠边喝酒边冷眼旁观着,看吧,人家还真没找错人。
慕容泠风总算是拿正眼瞧他了,态度也不再吊儿郎当的,“你要救什么人?”
“蒙冤之人。”
云漠按下又要吐槽的小公子,“姑娘可愿意和我们详细说说徐州府的事情?”
慕容泠风朝夏沐眨眨眼——姑娘啊!
夏沐挑眉——是啊,姑娘。不然你以为老子为什么乖乖地在旁边站着,不上去直接把她那身软甲扒下来?
铁甲人坐下来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们。
被铁甲人这么一闹,云漠干脆打消了再探娘娘庙的计划,二人回到钱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一进门便看到了刚才钱梓露院子里走出来的大小姐钱梓霏。钱梓霏的面容较之早上更加憔悴了,双眼又红又肿像是刚哭过。她看到慕容泠风,擦干眼泪上前作了个揖,强打着精神客气道,“神医回来了?在外面玩得还好吗?”
“还不错。”慕容泠风看着钱梓霏红通通的眼睛不忍地问道,“大小姐刚哭过?”
钱梓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让神医见笑了,家中遭遇不测,父亲和小妹妹还都躺在床上,也不知好的了好不了。家中的生意也是无人经营,堆积了太多的事情,我一个女流之辈能帮得上什么呀?”钱梓霏叹了口气,“其实我家梓曦最聪明,最有魄力,可她躲在那尼姑庵里就是不肯回来,你说这养大你的父亲你的家都快不行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说句看破红尘就置身事外了呢?”
慕容泠风冲云漠挑挑眉,果然和管家说得一样,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和呢。“或许二小姐是有什么原因走不开呢?”
钱梓霏笑着摇摇头,“神医不必费心,我也只是今天压抑得太久了,想找人说说而已。我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能为这个家做的也是有限,现在只要我的父亲好好的,小妹妹好好的,剩下的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钱梓霏又向慕容泠风稍稍行了个礼,“我还想去看看父亲,就不打扰神医了,神医若是有什么住不惯、用不惯的尽管和我提,别客气,您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慕容泠风答应着,又安慰了她两句,便目送钱梓霏离开了。
慕容泠风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问云漠,“你说钱梓霏这个时候回来是做什么的?”
“人家不说了,是来看老父亲的嘛。”云漠无所谓的答道。
慕容泠风撇嘴,“我看不像,这钱梓霏和她父亲感情如何我不知道,但是这演技可是够假的,眼泪都挤不出来还硬要擦,可怜了那边的小草了。”她看了眼墙边已经被踩踏了的小草,不知道钱梓霏在那边站了多久就为了等他们回来,“唉,这刚钻出点芽来,就被人扼杀了,生命太脆弱了!”
云漠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对,生命是很脆弱,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有些事情我们得提早防范。”
云漠疾步走回院子,想要找谛听,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慕容泠风小跑跟在后面,不明白王爷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了,“你怎么了?”
他没搭理小公子,反而抓住了一个丫鬟问道,“这院子里的人呢?”
“客人们都在厨房呢,说是要做什么甜酒酿。”
云漠一听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们来到厨房,果然大伙都在呢。黛茉和绯樱正在把煮好的糯米往缸里塞,准备放上酒曲发酵呢。云漠给慕容泠风要了一碗甜米粥,回头问楚晋,“还没抓着呀?”
楚晋一摊手,“没办法,老头太拧了,死活不出来,逼得我们只能出绝招了。这要是还不行,岭子啊,我劝你就放弃吧。俩疯老头有什么好见的?”
谛听瞪他一眼,“不许对尊者这么不尊重,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两位尊者这辈子就收了你一个徒弟,这是多么大的殊荣。”
楚晋撇撇嘴,“他还想收王爷呢,可惜王爷不跟他。我这不好说话嘛!”
谛听捶胸惋惜,“唉,我怎么没早点到武王府呢!可惜了,尊者叱咤风云了一辈子,最后就遇上了你们三个不识货的!我也好想当尊者的徒弟啊!”
“得了吧,说得就跟你没拜过似的,”楚晋不客气地揭他的短,“老头不说你执念太深,不适合修道嘛。”
慕容泠风边吃着甜米粥边问云漠,“那什么尊者是位道士?”
“算是吧。”对于青峰青崖,云漠和楚晋的感觉一样,不就是两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吗?可偏偏无数人把他们当成追捧的对象,简直莫名其妙,最夸张的就是他们身边这位。
楚晋懒得理已经走火入魔的谛听,走到云漠身边,“那小妾已经清醒过来了,可以开口说话了。”
“她说什么了?”云漠坐在慕容泠风身边吃着她喂过来的甜米粥问道。
楚晋和他们坐得稍远了一点,不去打扰他家老大秀恩爱,“和素影描述的差不多,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钱老大的脖子上就突然被剌了个口子,钱老大就倒在了床上直往外冒鲜血。”
看来钱老大很有可能是与赵远之中了一样的邪,“可有其它线索?”
楚晋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小公子默默地举起手,“我可能有。”
楚晋双眼一亮,“师父,我就知道这种歪门邪道找你最对了!你想到什么了?”
慕容泠风鄙视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歪门邪道啊!“他们可能是中了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
“嗯。巫蛊之术分为巫毒和蛊毒。楚帝中的就是蛊毒,是取毒虫幼卵以毒药炼制而成的,毒虫和毒药的不同,则炼制出的蛊毒也不同,其中最难化解的便是七星蛊。巫毒和蛊毒有所不同,它是取人身体的一部分,用咒术控制对方,所以巫毒也就做巫咒。”小公子摸摸自己的头发,“因为其他的部分不好得到,所以最长用到的就是头发。”但是头发也不是什么人都可能拿到的,这下咒之人十有八九是他们身边的人。
可钱老大和赵远之自从三年前闹翻了之后就再没有交集了,那么到底是谁能同时近得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呢?
楚晋排除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王爷,知府大人徐兢送来请柬,请您上府上一叙。”
云漠接过请柬打开看了看,他此次前来并没有表明身份,徐兢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呢?
“可能是老管家说的吧。听说钱老大和徐兢是把兄弟,上午他还亲自来钱府看望钱老大呢,我从远处望了一眼,老管家在他耳边嘀咕了很久呢。下午这请柬就递过来了。”
云漠冷笑一声,“看来这徐州府的乱债里面还有衙门的事。跟家里打声招呼,这里面若真是有他徐兢的手趣÷阁,本王也不必和他客气,三年前那上千条人命还无人承担呢,不如就一起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