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摸爬滚打抵达桃树塝时天光已经完全消失了,幸亏天气晴朗、星月相映,倒也不至于迷路,一行人打着三个火把,烟熏火燎之下都是灰头土脸,到了后大多数人都直接摊在水塘边,大声说累。张鉴、张来、杨氏和徐叶四个人却还顾不得休息,徐叶去检查周边是不是安全,张鉴三人要看看这里有没有袁旺等人的痕迹,这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任何发现,也不知道这倒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心里却是愈加焦躁烦闷不已。
徐叶绕着桃树塝打了个圈,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像鸡冠蛇、巨猿、白虎之类的猛兽异虫也没有再出现,徐叶也大大的行了口气,虽然一路都是有惊无险,但总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挑战人的极限,身体、精神上都疲倦无比。
徐叶回到湖边时,张鉴三人已经回来了,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时候回去,原来在桃树塝还是一无所获,天色已晚,大家决定稍事休息一下就往回赶了,希望另外几路人马能有好消息。
回去时不用再细细查探,众人选择走最短的线路,相比来时要快上很多,但待众人赶回村子时仍然已是亥时将尽,村里人看见火把老远就赶出来相迎。
众人直接回到张鉴家,张明銮把早已准备好的热水、热食送上来,大家洗脸擦身、喝着热茶、吃着热食,好一会疲惫之感才稍稍褪去,这时先回来的另外几队也有人闻讯过来,七嘴八舌一番之后,张鉴才了解了详情。除往太平庵方向去的第四队还没赶回之外,一二队都已经回来,没有发现袁旺他们路过的痕迹,一路上野兽之类的比往日明显要多,但也没有张鉴他们遇到的那么惊险。
现在大家争执不下的就是是不是要去接第四队,如果按照出发之前说好的不在外面过夜,他们今天晚上应该要赶回来,也许正在回来的路上了,如果他们遇上什么事情了,去接一下就可以搭把手,另外袁旺等人的家人也很希望能早点得到这一队人的消息。但现在已经夜深,村里大部分壮汉都参与了白天的搜索,很累;晚上路途也更为难走,野兽活动也更加频繁,万一遇上什么事情怕难以处理。
众人一时僵持不下,都等着张鉴最后拿主意。
张鉴思虑良久,说道:“张来,你们刚回来,先去休息,就别再去了。今天没去搜山的男的,在这里的选出十来个人,再和我一起去天华尖接接他们,我们不越过天华尖,就在那等候。大家多带火把,穿厚一点的衣服。”
说罢,站起身来,团团作揖道:“辛苦大家了,张鉴代表村里先行谢过了。”
大家也觉得这是最可行的办法,七嘴八舌的客气几句,都应了下来,不一会就有十来个人自愿前往。张明銮见到这样,终究还是欲言又止,转身又去厨房里拿了一些饭团、面饼之类,额外还有一小壶糯米酒让张鉴带上。
大家也不多歇息,稍事整理一下就准备出发,张鉴见徐叶也一起出来了,说道:“仲儿在家歇着,就别去了。”
徐叶道:“没事,我不累的。”
徐叶身具有法术,一路上大概是最轻松的,也没见有什么树枝荆棘能划伤他,而且经过大家刚才的宣扬,有徐叶在,所有人都会安心很多,遇上事情将是最大的助力,张鉴想了想,也就不再坚持。
一行人人手一支火把,火光熊熊、风影呼啸,再次前往天华尖,边上四五十人相送,张鉴转身大声道:“大家按安排分批守着,不用都留在这里。”
张鉴本来还准备在前面开路,徐叶坚持将他替了下来,一马当向前而去,他腰上系了根长绳,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将绳子系在腰带上,防止在危险的地方滑下山去。茫茫的夜色中一行人蜿蜒着走在山道上,在村民的目送中愈走愈远。
晚上山路非常难走,白天清楚可见的石头、树根在晚上都难以一一避过,即使有火把也是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徐叶走起来依然很轻松,但其他人就不行了,走不了多少路就有人会摔跤,有时还会把前后的人一起带倒,这大大降低了大家的速度,白天一个时辰的路程晚上将近要两个时辰。
一行人抵达天华尖时,已是丑时,月正当空,半圆的月亮静静地立于天华尖旁,清幽淡雅的月光将天华尖映照如同夜半出游的仙子,白天看上去坚固冷峻的石块也显得柔和动人起来。
众人到处捡了些枯柴,找了个位置比较突出的大石块,点起一个大的篝火,可以驱寒照明、驱赶野兽并通知远方的行人,第四队晚上如果回来必定会看见篝火。
徐叶向张鉴他们招呼了一声便直往天华尖山上而去,想到高处看看能否有所发现。众人在山脚看着,只见徐叶一纵有将尽丈来高,一般人几乎不可能攀援的地方都如履平地,简直是按一条直线直接登上山去的,不多久就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
功力流转之下,徐叶全身都裹着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手脚并用,只在岩石上轻轻一点就笔直向上升去,犹如踩着一把无形的梯子一样。近来几次争斗之后,徐叶练功愈发勤奋,对道法和法术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入,虽然功力没有增长多少,但运用是越来越娴熟了,再遇上甘宏之辈必定可以轻松拿下了,就算是章荣也有一拼之力。
这边是功法好坏的先天差别了,徐叶谁没有名师相授,学的功法也很初步,但毕竟是正宗的堂皇大道,奋起努力总有所获,不像万鬼道的万鬼噬魂合身法,虽然也有一些前途,但却是魑魅魍魉的小径,前路越走越窄,绝大多数人都要栽在半道上。
不多时,徐叶已攀至天华尖的腰部位置。这里有一片区域尽是各式各样的巨石,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有参差不齐斜靠在一起的,还有许多四五丈高直指天空的石笋、石桩,这片区域被采药人称为雷公石。据传原本是一块整体的石壁,后来被巨雷击碎,千百年风蚀水浸,最终成了这般模样。
徐叶高立于一个五丈多高的石笋之上,极目远眺,北边丛山层峦叠嶂,蜿蜒至无穷远处,夜色中一动不动,飞鸟绝迹、虫鱼绝响,更别说人影火光了。举目四顾,但见银河点缀的夜空之下寂静的大别山横亘于大地之上,群山隐隐、四际无穷,辽阔而空旷的天地间充斥着无边无穷的夜色,一股浩然之气油然在徐叶胸中升起。这天、这地,这壮观的夜色、这巍峨的山峰,怎能让人不心生感慨?
“有什么发现吗?”,远远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徐叶的感叹,原来是张鉴他们等的急了,见徐叶半天没有反应便高声问了起来,徐叶挥挥手示意没有发现。
转头再看向巍峨的天华尖,明静的弯月距山巅仅有数尺,触手可及,徐叶不禁全身微栗、豪气顿生,只想登临山之绝顶以抒胸中之情,仰首长啸几声,直向天华尖山顶而去。
张鉴等人目瞪口呆,看着徐叶犹如山间老猿、岩上骏羚一般在天华尖的岩石老树间辗转腾挪,身影忽隐忽现,某一刻隐没在树影里,下一刻已出现再更远更高的岩石上了。
越往上,植物越少,但是一般都是高大粗壮无比的参天巨木,到处都是巨大的花岗岩石,还有好些直指天空的巨大石柱,怪石嶙峋、树木杂生、千沟万壑,已完全没有路径可言了,往往一步前就是悬崖,一步后又是四五个人都合抱不过来巨松。这里与下边相比更加难以攀援,许多地方就是徐叶也无法直接越过,只能绕路而行,有的地方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估计就是徐叶也要生生摔死,但越是这样,徐叶越是斗志勃发,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执念,只想把这山峰踏在脚下。
天华尖与别的名山不同,一般的山峰历经多年的风吹雨打,纵使山体本来是石头后来也变作泥土或被泥土所覆盖,从而长满了各类植物,但天华尖的顶部大概二十来丈的部分却完完全全是一块巨大无比的锥状白云石,没有一草一木。历经千百年的日晒雨淋,岩石表面光滑、平整,与周边低矮、圆溜而又长满松树的山顶相比,孑然独立、鹤立鸡群,月光掩映之下仿佛有一圈乳白色的光晕隐现不止。
白云石顶可纵览东南大别山方圆几百里的范围,据说东边可远望至舒州府,但白云石浑然一体、少有缝隙,周边又没有任何树木可供接力,险峻之极,再加上就是一块巨石,没有什么有价值之处,药农也不会前来此处,故而千百年来人迹罕至。
至德二年,大诗人李白与杜甫相聚于今日的李杜乡,杜甫游玩数日先行离去,李白由李杜乡经太平庵游览大别山,想登临此石而三日不能上,最后在异人的帮助下才得以成功,李白也成为有文字记载的登上天华尖顶峰的第一人,故此石又名李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