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脚在地上微微碾了碾,感受着地面碎石隔着鞋底的触感,苏河抬头四望——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目光所及,除了几株零星的沙漠植物之外再没有任何生物,天空是暗沉沉的灰色,看不到一点阳光,低矮的乌云给了他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河微微眯了眯眼睛,控制着嘴角弯起习惯的弧度。
“随时带着微笑吧,它能让你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的心,给你强大的力量。”
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苏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抬脚向前走去。四处逛逛吧,或许能找到心中疑惑的答案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河一点疲惫的感觉也没有,两条腿机械的往前迈步再迈步,感觉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倒像是两条机械腿。走了这么久,四周围的环境没有丝毫的变化,如果不是那一株株没什么生机的沙漠植物,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苏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前进,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走,除了盯着前方不停的前进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突然,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和之前一直重复的景象不同的东西。
一座黑色的城堡。
那个突然出现的城堡让苏河微微清醒了一点点,一个想法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我要去那里看看。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完全主宰了他的行为,他前进的方向稍微改变了一些,直直的朝那座城堡而去。
城堡看着很近,但是他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走到,不过他并不在意,或者说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在意。因为此时他的心里除了“我要去那座城堡”这个想法之外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其他的问题,哪还会去想那么多“为什么”呢?
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座黑色的城堡在苏河眼里越来越大,它的投影几乎占据了半边天,带给所有靠近的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但苏河毫无所觉,只是一味的往前再往前,直到站在城堡的大门口。
抬手摸了摸城堡大门上的雕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用手指去摩挲那一条条用刻刀雕出的刻痕,像是用手指再一次重复了雕刻它的过程,一下一下。将原本没有生命的石头雕刻成工匠想要的样子,赋予它以新生。
当手指因为身高限制再无法向上摩挲时,苏河举着手呆了一会儿,伸出双手微微用力——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了,不知道封闭了多久的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着它的推开,一股陈腐的味道从门里涌出,让苏河原本微笑着的表情微微皱了皱。
门没有被完全推开,只开了一条足够一人进出的缝隙,他侧身走了进去。
在他踏入门内的一瞬间,原本漆黑一片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点烛光。这点烛光的出现像发令枪一样,在它亮起后,两排蜡烛依次亮起。照亮了一条通向城堡深处的道路,道路两旁的墙壁上是隐隐约约宗教内容的浮雕,显得既神秘又神圣。
苏河想也没想就顺着这条路向里走,刚走两三步,大门就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了。门板之间严丝合缝的就像一面墙一样。
眼睛盯着道路尽头,苏河心无旁骛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完全没有欣赏一下两边墙上浮雕的意思。
如果他看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些明显是宗教内容的浮雕,里面的人物大部分都是他的形象!
不管是天神还是凡人,女人还是男人,大人还是小孩,绝大部分人的人脸都是苏河的样子,那些不像他的人则或多或少都能找出他认识的人的影子,比如吴非,比如陆诚,但是却十分的不清晰,有一些还能看出或深或浅的刻痕,就像是雕刻的工匠没有完成的半成品一样。
苏河慢慢的往里走,在他身后,他走过的地方那些蜡烛一对一对的熄灭,没有了光亮,那些浮雕就像消失在了无尽世界一样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一个个故事就这样泯灭掉了。
但他没有丝毫感觉,因为在他的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走完这条路”,路的尽头,似乎有什么在等着他。
然而,这条路似乎无穷无尽,一直朝着里面笔直的延伸着,看不到终点,值得关注的只有两旁幅幅内容不同的浮雕,但是唯一的观众确当它们不存在,没有丝毫欣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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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瞪着眼睛食指不停地上下翻飞。
缝合碎片是一项细致的技术活,她几乎不敢眨眼睛,生怕一个闪失就给他缝错了,为了尽量缩短时间,她缝合的速度一直保持在最高水平,那些碎片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片片拼接起来,像是由一个点向外不断扩张生长一般,大概只花了十分钟她就拼出了好大一块。
凭她这个速度和粗暴的缝合过程,如果苏河这个时候醒着一定早就疼的神魂灰飞烟灭了,但她不敢降低速度,因为她不确定苏河可以很好地把握在幻境中的深入程度,如果花的时间太长,他很有可能就进入到了再也回不来的地方,那个时候就算缝合得再好也是白费力气,她要做的,就是赶紧把所有碎片都拼起来,然后把他唤醒,只有这样,他才可能痊愈。
一想到过于深入幻境的后果,李青速度已经几乎提到极限的十指又快了几分,十根指头上下翻飞带出了道道虚影,从远处看颇有几分光影的感觉。
还得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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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被郑氏姐妹抬出来的张廿。陆诚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因为此时的他浑身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还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暗,活像一只大号的萤火虫,加上他那一脸幸福的微笑,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怎么回事?”杜九惊恐的表情在这样的情况下越看越生动。
郑姐姐伸手在张廿脖子那里摸了摸,眉毛一挑:“这小子睡死过去了,看来是中了梦魇。”
“梦魇?!”陆诚一惊,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
梦魇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们有一位大前辈的看家本领就是梦魇。种了梦魇的人会完全陷入自己的梦境中,除非有特殊能力唤醒他,不然他会因为过度沉睡导致身体机能下降而死亡。
张廿怎么会中梦魇?
看着他浑身的蓝光。陆诚眼角一跳!
难道是这个光……?
“放心吧,不严重,不然的话我们也不敢直接碰他了。他中的应该只是正常梦魇的一缕外泄能量,除了睡一个好觉之外没有其他不良后果,只是这一觉睡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大概两三天?”说着,郑姐姐站起身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被蓝光笼罩的房间,“这个可真有意思,我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东西了。”
郑妹妹看了一眼姐姐,没有发表评论,但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同样表达了她的心情。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在蓝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嚣张。
“这两个变态……”
陆诚当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蹲下身查看三哥的情况。看着看着,他冲旁边的杜九招了招手:“杜九,来看看这个。”
“什么?”杜九也蹲了下来,顺着陆诚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颗晶蓝色的小点此刻正在张廿眉心处微微发光,但在他整个身体都在发光的情况下并不显眼。如果不是陆诚看得仔细差点就忽略了。
“这个是什么?”
“不知道。”陆诚有些无语,我要是知道还让你来看么?
似乎也知道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杜九闭上嘴巴再不说话了,蹲在那里两只手握着拳头放在胸前看着怪可怜的。
陆诚扫了他一眼便把视线移开了,忍住了伸手去揉杜九头毛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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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河停下了脚步。
因为有东西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一只小狐狸,但是毛发却是淡蓝色的,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带着无限的恨意盯着他,似乎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蓝色的狐狸?品种真特别。
苏河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然后他的视线再次移向通道深处,他想要继续往里走呢,可是这个小家伙看样子是来拦路的,怎么办?
绕过去吗?
这么想着,他的脚稍微往旁边挪了挪。
他这一动立即引起了那只小狐狸的不满,它立即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冲他呲牙咧嘴的低吼着,似乎只要他再动一下它就会扑上来。
看到这一幕,苏河的眉头皱了皱,脸上的微笑也淡了一些。
“能让开吗?”他说了这么长时间里唯一的一句话。
“嗷——!”小狐狸凄厉的叫了一声朝他扑了过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苏河下意识的抬手一挡!
“嘶啦——”他的袖子被挠成了破布条,透过被撕开的部分可以看到手臂上被划破了两条并不是特别深的口子,慢慢地朝外渗着血丝。
虽然受了伤,但是苏河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所以他只看了一眼被挠伤的地方就放下了手臂,看着已经退回原地的小狐狸,叹了口气:“我不想伤害你,你让开好不好?”
“嗷——!!!”